《生命如草》皇家小三

8、手与心，雕刻与岁月

　　周末，手机响：“是夏格么？”是陌生的声音。
　　“是的，您好。”
　　“我是贵灵保健品公司。我看到你的简历，希望你来面试。”
　　“贵灵？”夏格没有印象。
　　“你是不是给善尔保健品投过简历？”
　　“是，可不是贵灵啊。”
　　“善尔高总是我朋友，他把你简历给我了，我姓贾。”
　　夏格踏进公司，只见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一派欣荣之象。
　　“贵灵是一家综合性的保健品公司，代理多种保健产品。”贾总介绍，“像蜂产品、钙制剂、维生素、氨基酸、鱼油、卵磷脂等等，每个产品会定期有活动，你慢慢熟悉。这是孙露，这是郭杨，你跟着他们。”
　　“你好，我叫郭杨，郭靖的郭，杨康的杨。”郭杨很爽朗，很年轻。
　　孙露递来一份资料：“这是我们最近主推的产品，聪力生，帮助孩子增强记忆，提高成绩，你先看看。”
　　“美国著名大学最新发现，欧美日韩同步热销。”夏格低声念着，“打开人类记忆之门，疏通记忆障碍，在睡眠状态整合记忆，清除不良垃圾记忆。两盒一疗程，坚持服用三个疗程，能够增强学生智力，提高记忆力，改善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用得很少，主要是针对学生，尤其是临考学生。”孙露补充。
　　“什么成分，这么神奇？”夏格好奇。
　　郭杨耸耸肩：“不太清楚。喏，尝尝。”抓一把递过来。
　　夏格拿了一份：“试用装？”
　　“不是，产品都是单片装。”
　　“单片装成本比较高，挺贵吧？”
　　“每盒三十片，一百六十八块，平均一片五块六。”郭杨算得挺快。
　　“可以吃么？”夏格有些犹豫。
　　“当然可以，挺好吃的。”郭杨往嘴里丢了一片。
　　夏格撕开包装袋，是个圆形片，棕褐色，表面光滑，直径约两厘米，应该是咀嚼片。放进嘴里尝尝，甜酸适口，味道不错。
　　“我们都当糖果吃。”孙露说。
　　“挺贵的。”夏格想，这样随便吃，公司岂不亏本。
　　孙露笑，靠近夏格：“你知道这一盒多少钱？”
　　“一百六十八。”夏格记得，一片五块六呢。
　　“那是零售价。老实告诉你，这盒聪力生原料不到一块，估计包装贵点，但成本绝对不会超过十块。”孙露轻声说。
　　“什么？那我们卖一百多？”夏格一惊。
　　“十块是成本，出厂价高一点，像我们公司拿过来，大概十五块左右。”
　　“那还是很低，跟零售价相差十倍。”
　　“保健品，成本都在广告上。我们是省级代理，要负责全省范围内广告宣传。光是报纸广告，”孙露拿来一张报纸，“这个头版报眼广告，每次一万多。一周两次，一个月就是十几万。这还只是报纸，还有电台、电视，都有广告。广告费从哪来？”
　　“如果不做广告呢？”
　　“不做广告卖给谁？谁知道这个产品？卖保健品，必须做广告，广告越多，效果越好。知名度大，销量就上来了。”
　　“价格相差也太离谱了。”成本不到一块，到消费者就变成一百多，夏格难以接受。
　　孙露换个角度分析：“保健品，你敢在路边买吗？虽然很便宜，几块钱。”
　　当然不敢。
　　“你选择保健品的标准，是不是知名度大，服用者多？”
　　夏格点点头。
　　“知名度从哪里来？服用者从哪里来？”
　　夏格无言。
　　“其实，代理商也不愿意花钱砸广告。但不做广告，产品肯定卖不出去。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零售价不能再低点么？”夏格皱着眉。
　　“像这个产品，每年报纸广告一百多万，加上电台电视，至少四五百万。还有活动费、促销费、公司开销等等，零售价定一百多，还不知道是赚是赔呢。”

　　“夏格，今天有鱼汤。”亦溪很开心。
　　“耶，好棒。你买的鱼？”
　　鱼汤不多，浓浓的半碗，飘着葱段和油花。夏格靠近嗅嗅，真香。舀一勺，汤色奶白，口感醇厚。
　　“不是，你猜。”亦溪卖关子。
　　“是它自己游来的。”夏格乱讲。
　　亦溪拿出鱼竿：“钓的。”
　　“你会钓鱼？”
　　“我看见别人钓鱼，也买了鱼竿和红蚯蚓，钓了三条。”
　　“三条？”还有两条呢，夏格东张西望。
　　亦溪敲敲碗：“里面。”
　　夏格用筷子捞捞，果然是三条，每条不足七八厘米。
　　“鱼汤补脑，快点喝完。”亦溪说。
　　“对了，”夏格想起来，从口袋掏出聪力生，“喏，这个也补脑。”
　　亦溪取出药片，端详着，满脸忧虑：“这么大，会不会卡住喉咙？”
　　“不是直接吞。这是咀嚼片，咬碎或者含服。”夏格发现，亦溪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真的很笨。
　　“我怕苦。”亦溪拒绝。
　　“是甜的，像山楂片。”
　　“味道还不错。真能补脑？”尝到甜头，亦溪果然像吃山楂片一样，一片接一片。
　　“我觉得挺悬。我查了药片成分，主要是山楂、糊精、维生素、氨基酸和牛磺酸。山楂促进消化，糊精是赋形剂，维生素、氨基酸属于膳食营养。如果说改善智力，重点应该是牛磺酸。但牛磺酸对于大脑发育的促进作用，仅限于胎儿或婴幼儿，对学龄儿童已无显效，更谈不上老年痴呆症了。”
　　“那不是骗人么？”亦溪气愤。
　　“可不少学生服用以后都有效果。”夏格也奇怪，“聪力生电台节目里，很多家长打进电话，反映学生学习有进步。”
　　“为什么？”
　　“可能是心理作用。”
　　“有那么明显？”亦溪怀疑。
　　“良好的心理状态，对学习非常重要。也许学生服用后，有了自信心，敢于思考，所以成绩提高。”
　　“你是指心理暗示？”亦溪感兴趣。
　　“我也不确定。不过医药研究，都要考虑心理因素的影响。例如药物临床，多采用双盲试验。就是研究者和被研究者，即医生和患者都不知道，患者服用的药物，究竟是试验药物、对照药物还是安慰剂。这样得出的结论，才会更客观。”
　　“我现在了解成分，就没有心理作用了。”亦溪还在咬着咀嚼片。
　　“没关系。”夏格笑，“山楂改善消化吸收，维生素、氨基酸增强体质，对身体健康也有帮助。”
　　吃完饭，夏格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呀，斑真的不见了。一擦就没有，一抹就见效。绝对不反复，绝对安全有效。爱美的女人，有斑的女人，让我们行动起来，一起拥有娇嫩无暇的肌肤。”广告里，语气非常煽动。
　　夏格有点心动：“亦溪，我有小晒斑。”
　　亦溪笑：“那是骗人的，夏格。”
　　“其实我知道，皮肤斑点与黑色素沉淀有关，很难消除。可是看广告，还是会心动。广告里的斑，是怎么祛掉的？”
　　“那都是假斑，画上去的，当然祛得掉。”
　　“你怎么知道？”夏格看着他。
　　“我做过化妆品广告后期，也参与过化妆。你记得那些祛痘祛疤痕的广告吧？”
　　夏格点点头。
　　“那些青春痘、疤痕都是化妆师画上去的。”
　　“不会吧？很像真的。”
　　“那当然，电影里伤口那么逼真，都是化妆师的功劳。画这些小痘痘，小疤痕，还不是小菜一碟。”

　　夏格刚走进公司，就被孙露紧紧抓住：“快，找大学生发传单，周末聪力生做会议营销。”
　　“会议营销？”
　　“待会再详细告诉你，先找人。”孙露紧张。
　　“找几个？什么时候发传单？”
　　“今天星期二，从明天开始，连发四天，大概十五个。”
　　“那么多？”
　　“全市一百多所中小学校，四天内全部要发到。”
　　夏格只好向亦溪求援。
　　“别着急，我马上画几张招聘海报，贴在大学校园，待会就有人应聘了。”不久，应聘电话纷纷打来。
　　发传单问题解决了，孙露请夏格吃饭。
　　“什么是会议营销？”夏格咬着薯条。
　　“这是保健品营销常用的方法，以开会的形式，传递产品信息，达成销售目的。”
　　“开什么会？”
　　“这要根据具体情况。比如聪力生，这次会议主题是学习经验交流会。如果针对老年人，多是中老年健康知识讲座，或者慢性病防治专题等等。要选择顾客感兴趣的主题，或顾客觉得有帮助的主题。”
　　“会议包括哪些内容呢？”
　　“一般会议流程都是固定的。像这次聪力生会议，先邀请教育专家分析当前教育形势，考试竞争激烈，学生不堪负荷。主要目的，是让家长觉得不安，有紧迫感，有危机感，想要改变现状。”
　　“就是常说的，要戳到痛处。”夏格理解。
　　“是的。”孙露点头，“然后，让医学专家分析原因。成绩不理想，是由于记忆通道堵塞，导致知识进不去，前面学，后面忘。主要目的，是让家长觉得找到关键，找到问题根源所在。”
　　“就是要定向牵引家长的思维。”夏格明白。
　　“接着，找到根源以后，如何解决呢。这时候引出聪力生，疏通记忆障碍，让知识畅行无阻，孩子越学越快。主要目的，是让家长觉得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夏格恍然：“这时候，不用推销，家长就想买了。”
　　孙露吸口可乐：“最后，邀请一些服用聪力生的学生，现场汇报服用效果。服用了一个疗程，记忆增强了，服用三个疗程，成绩明显进步，服用半年，考上著名大学。主要目的，是让家长看到具体的实例，感到效果并不空泛，并不遥远。”
　　“然后呢？”夏格问。
　　“然后现场进行一些促销活动，比如买五送一，买十送三。再安排几个人积极抢购，营造热烈的购买气氛。趁家长情绪被鼓动时，及时促成购买，因为等家长冷静下来，其购买可能性就会明显降低。”
　　“会议营销的效果怎么样?”夏格想知道。
　　“要看当天的现场气氛，平均每场会议营销，能卖几百盒吧。很少家长买一盒，都是按疗程，或者五盒十盒地买。”
　　夏格犹豫地问：“这种营销方法，是不是存在欺骗性啊？”
　　孙露解释：“这只是针对购买者的心理，建立的一种营销模式而已，并不存在欺骗啊。”
　　“关于服用效果，不就是虚拟的。”
　　“其实像保健品，心理认定很重要。很多学生服用，都觉得学习轻松了，即使只是安慰剂，有效果就好。”
　　“那些专家学者哪里来？”
　　“都是公司其他项目的同事。”

　　亦溪悄悄进来，发现夏格拿着书在发呆。
　　“怎么啦？”他关切地问。
　　“唉。”夏格叹气。
　　“心情不好？”亦溪猜测。
　　夏格摇摇头：“唉——”长叹一口气。
　　“发传单的学生找到了么？”是不是这个原因。
　　夏格点点头：“嗯。”还是不说话。
　　“工作不开心？”
　　夏格摇摇头，又点点头。
　　亦溪彻底被击败了。他干脆坐在旁边，陪夏格一起发呆。
　　“亦溪。”她终于开口，“我应该坚持这份工作么？”
　　“怎么啦？工作不顺心？”
　　“不是，我总觉得这工作有点不安。”
　　“你不喜欢，就不去好了。”亦溪说。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夏格声音有点忧郁，“新药不能做，开书店也不行，我能做什么呢？”
　　“那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亦溪揽过夏格：“不开心，就别去了。”
　　“可是我要工作，而且，现在工作又不好找。”夏格声音委委屈屈。
　　“夏格，我打算开广告公司。等我赚钱了，你就在家休息吧。”
　　“不行，我总得做点什么。”
　　“夏格，今天几号？”亦溪想想，还是转移话题吧。
　　“二十八。喔，”她忽然直起身，“明天我生日，亦溪，我要礼物。”在亦溪身上蹭蹭。
　　亦溪笑：“哪有人开口要生日礼物的呀。”
　　“有，有。”夏格不依不饶地撒娇。
　　“好，要什么？”亦溪答应。
　　“呃，还没想好。”夏格傻笑。

　　晚上，夏格睡着了。
　　亦溪在阳台，用美工刀切割薄木板，动作很轻，很仔细；木板切好，用白色颜料轻轻刷一层，晾干；用螺丝钉把木板拼合固定，做成双层抽屉的方形化妆盒，不大，长宽约二十厘米；用铅笔在化妆盒画上图案，用丙烯颜料填色，喷上亮漆；最后，在两个小抽屉上，装上圆形拉手。
　　天已微亮，他坐在阳台上，想起那次逛街。
　　那时，他们还在摆地摊。
　　“好可爱的化妆盒哦。”夏格眼睛闪亮亮。
　　“有两个小抽屉。”她拉开其中一个，关上去；又拉开另一个。
　　“这只□□熊表情好好笑。”她摸着化妆盒，爱不释手。
　　店主走过来：“小姑娘，这是最后一个化妆盒了，成本价卖给你，二十块钱。”
　　亦溪摸摸口袋，刚才摆地摊，正好二十，正要掏出来递给店主。
　　“哎唷。”夏格突然蹲下身，“亦溪，我胃疼，可能是胃痉挛。”
　　亦溪大惊：“赶紧上医院。”抱起夏格就跑。
　　刚冲出店门，夏格笑眯眯地：“不疼了。”
　　“怎么回事？”亦溪问。
　　“我又没想买，你干嘛掏钱？”娇气地埋怨，“那是我们一天的饭钱耶。”
　　“我看你很喜欢。”亦溪有点傻气。
　　“我不喜欢。”夏格拉着他，“走，吃饭去。”

　　清晨，夏格醒来，揉一揉眼睛，顺势翻个身。呃，这是什么？她两眼一亮跳下床，抱起床头的化妆盒，赤着脚跑出卧室：“亦溪，亦溪。”
　　亦溪正在厨房煮红豆稀饭，闻声转头：“怎么啦？”
　　夏格抱着化妆盒，赤着脚，傻傻地笑着。亦溪怜爱地揉揉她的头发：“快去穿鞋，小心受凉。”
　　“哦。”夏格转身。下一秒钟，她凑过来，轻啄一下亦溪，“红豆好香哦。”晃晃悠悠回去了。

　　“刷”，孙露拉开市区地图，红蓝交错，有圈有点。
　　“市区一百三十二所中小学校，红点是小学，蓝点是中学，已经全部标出。黑笔划分了八个区域，每个区域十六所学校。”
　　夏格低头听着，手里不断地按订书机，把单片装聪力生订在传单上。
　　“郭杨，你带十五个学生，两个人一组，分成八组。每组负责一个区域，每天跑四所学校。”
　　“四所？”郭杨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孙露。
　　“快点订。”夏格推推他。
　　“早上上学，中午放学和上学，晚上放学，四个时间段，正好跑四个学校，动作快点。十六所学校，四天正好跑完。”孙露安排。
　　“这个传单还要订多久啊？”夏格手酸臂痛。
　　“一百多所学校，每所学校计划一百份，一共一万多份。”
　　“一万多？”郭杨惊叫。
　　“别急，我已经发动全公司的同事帮忙，我们只要订一千份。待会儿学生来了，先拿一部分走，我们继续订。”
　　“要发那么多？”
　　“广撒网，多捕鱼。”郭杨开玩笑。
　　“只要百分之一的家长感兴趣，这次会议营销就有基础了。”孙露分析。
　　“开会时，我们做什么？”夏格有点紧张。
　　“我们主要是推动顾客，达成销售。告诉你，这次医学专家是贾总，你可以听听。贾总特有激情，每次他主讲，会场都气氛热烈，人人热血沸腾。”孙露一脸崇拜。
　　郭杨领学生出去，夏格和孙露继续手工操作。
　　“你以前做什么？”孙露问。
　　“新药研究。”
　　“研究所工作多好，为什么不干？”
　　“新药大环境不行。你呢？”夏格不想多说。
　　“我和郭杨之前做保险，看到贵灵招聘，就一起过来了。”
　　“为什么？”
　　“保险要□□，太辛苦。”孙露把订好的传单放进纸箱，“好了，差不多有一千个了。”
　　夏格停下动作，揉揉手腕：“然后做什么？”
　　“把汇报稿写好，然后联系几个学生，让他们熟悉熟悉，过两天去布置场地。”
　　“只有市区举办会议营销么？”
　　“外地也有，但是比较少。程序也一样，先联系会场，然后找人发单。开会那天，公司发辆车，我们把货带过去，会议结束就回来。”
　　“那平时怎么销售呢？”
　　“主要靠广告。广告上有定点药房，药房有促销员。”
　　“定点药房多么？”
　　“市区四家，郊县也有，省内其它主要城市都有一家。”
　　“都有促销员？”
　　“郊县和其他城市没有。”
　　“那怎么卖？”
　　“可以选择药房营业员，做暗促。”
　　“暗促？”
　　“就是私下帮我们促销，拿提成。还有就是直接返点给药房。”孙露补充一句，“返点就是按销售额的一定比例返还给药房。”
　　“哦。”夏格若有所悟，“那……”
　　“哎，贾总回来了。”孙露忽显欣喜。
　　“孙露，会议安排得怎么样了？”贾总夹着包走过来。西装笔挺，发型清爽，看起来挺精神。
　　孙露脸色微红：“会场确定了，星期六去布置；郭杨正领学生发单；马上联系上台的学生。”
　　“好。”贾总言语不多，“夏格，工作适应么？”
　　“还好。”夏格赶紧点头。
　　“不要着急，慢慢就熟悉了。”

　　聪力生会议现场，果然热情火爆。平日里寡言沉默的贾总，走上讲坛，摇身一变，言辞滔滔，情绪激扬，掀起会场阵阵高潮。
　　学生们上台汇报：“服用聪力生，我打开了记忆之门；服用聪力生，我从痛苦中解放；服用聪力生，我充满学习的热情；服用聪力生，我享受到优等生的乐趣。”声声含泪，句句动情，感恩聪力生，胜似再生父母。
　　现场被点燃了，气氛沸腾了，家长们如获至宝，疯狂抢购。
　　“夏格，帮我写张十盒的订单。”
　　“动作快点，赶紧把这六盒装好。”
　　“郭杨，帮宋阿姨把聪力生送到车上。”
　　夏格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会议结束，孙露统计订单： “一千二百零六盒，本月销售任务完成。”贾总挥挥手：“大家辛苦了，放假两天。”

　　孙露约夏格逛街。
　　“夏格，你觉得贾总怎么样？”孙露突然问。
　　“什么怎么样？”夏格莫名。
　　“人呀，人怎么样？”
　　“还好吧。”夏格犹豫地说，“挺矛盾的，平时很沉默，开会就非常激情。”她知道的仅此而已。
　　“贾总特厉害。”孙露很骄傲，“以前在社区办活动，他一开口，立刻就有很多人围过来，一层一层挤着听。每次贾总在，销量就不用担心。”
　　夏格眨眨眼睛：“孙露，你喜欢贾总吧？”
　　“哪有。”孙露脸红，“我只是崇拜他。”
　　“哦。”夏格作恍然大悟状，“崇拜。”然后偷笑。
　　孙露羞恼，径直朝前走，不理她。
　　“孙露，贾总有四十岁了吧？”夏格想，应该早成家了。
　　“没有，他才三十八岁，他看起来很年轻的。”孙露忍不住争辩。
　　“那他应该结婚了吧？”
　　“不知道，他从不提起家人，很神秘。”孙露有点低落。
　　夏格坏笑：“太老了，太老了，考虑郭杨吧。年轻有为，体壮有膘，吃饭干活，一个赛俩。”
　　孙露盯着夏格，忍不住笑。
　　“夏格？”声音有点犹豫。
　　夏格转过身，看见苏焰，抱着孩子。
　　“好久不见。孩子身体怎么样？”忍不住捏捏孩子脸颊。
　　“身体很好。上次谢谢你，夏格。”
　　“孩子健康就好。”夏格不好意思。
　　苏焰想到一件事，好像有些疑虑：“上次，我好像看见你。”
　　“哪里？什么时候？”
　　“有次在路边摊，看到个女孩挺像你。”苏焰不肯定，“可是又觉得不可能。”
　　“没看错，就是我。”夏格笑。
　　“你怎么？”苏焰欲言又止。
　　“当时失业了，摆地摊混饭吃。”夏格说得很直白。
　　“夏格，我一直觉得，你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苏焰喃喃地。
　　夏格叹气：“食，怎么会不食。肚子饿了，不要说人间烟火，馒头、包子都食。”
　　“那个男孩子？”苏焰解释，“我看到旁边有个男孩子。”
　　“是我朋友。”
　　“男朋友？”
　　夏格点点头，有点脸红。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对你很好，很细心。”苏焰看着她，“夏格，一定要幸福。”
　　“好，一定要幸福。”夏格重复着，心暖暖的。
　　“他是谁？”对着苏焰的背影，孙露问。
　　“以前同学。”
　　“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是呀。”夏格笑，“不要提醒我，我已经很有压力了。”

　　暑假，辛然回来了。
　　“夏格，晚上到辛然家聊天。”顾盈来电话，“还有，辛然家不开火，吃水果吧。”
　　吃水果？夏格拎了苹果、梨子、西红柿，亦溪抱着西瓜、黄瓜、哈蜜瓜。
　　“这是什么？”亦溪身后有个小包。
　　“秘密。”
　　辛然家很大，空空荡荡的，很冷清，“讲话有回声呢。”夏格说。
　　“我去买饮料。”亦溪下楼，辛然也跟着出门。
　　“辛然？”顾盈奇怪。
　　“我怕水果吃不饱。”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夏格在几个房间转来转去：“最近工作怎么样？”
　　“在心理诊所，帮心理医生整理案例。”
　　“心理疾病患者多么？”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心理诊所里，一般是比较严重，影响到正常生活的患者。”
　　夏格不由沉默，想起那一段内心折磨的日子。
　　顾盈拍拍她：“不要想太多。我觉得现在的你，开朗很多。”
　　“如果让学生相信，自己记忆力增强，智力提高，会不会改善他的学习效果。”夏格想起来。
　　“应该有一定作用。”顾盈认为。
　　两个肉食动物回来了，拎着熟食、烧烤、炒饭、面包、还有饮料。
　　“你的。”蓝莓酸奶。
　　夏格一愣，曾经的最爱，她已经忘记。
　　“为什么？”
　　“感觉你会喜欢。”亦溪说着，和辛然走进厨房。
　　“辛然开学回去？”夏格在吸酸奶，发出嗤嗤响。
　　“不是，他住几天就走，去父亲那里，跟着勘探队。”
　　夏格感慨：“超时空恋爱，会不会觉得辛苦？”
　　“距离虽然远，不过心的感觉，还是很近。”顾盈说，“我不觉得辛然离开我。”
　　辛然走出来，把果盘放在茶几上，转身回厨房。
　　“我要吃西瓜。”顾盈走过去，傻眼了。
　　苹果片，居然是网格状；西红柿，像一朵鲜花绽放；黄瓜条，呈螺旋状拉花；梨子里，是裹着沙拉酱的哈密瓜粒；哈密瓜瓤，居然五彩缤纷，苹果粒、梨子粒、西瓜粒、黄瓜粒、西红柿粒、火腿粒；最夸张的是，那个西瓜，镂空雕着花纹，透着烛光。
　　“辛然。”顾盈问，“是你做的？”
　　“嗯，除了那个西瓜。”辛然伸出脑袋，点点头。
　　“你哪里学来的？”
　　“我是天才。”辛然微笑。
　　顾盈惊喜地望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崇拜与爱慕。
　　夜深，夏格和亦溪散步回家。
　　“那个西瓜真漂亮。”
　　“我用美工刀雕的，时间太仓促，要不然会更精致。”
　　“辛然也会雕刻？”
　　亦溪开始笑，一直笑，笑到憋不住。
　　他拿出一个纸盒：“这个。”纸盒上写着：多功能切菜器。
　　“用这个，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不要经验，不用技巧，擦擦就可以。”
　　“啊？哪来的？”
　　“路边买的，十块钱。”亦溪得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