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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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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休要怪我无情。”
少年光风霁月,纤长的指节中握着淡青色光晕环绕的剑影,白色长袍飘逸,衬得他面目如芝兰玉树。
然而眉眼看向她,极为寡淡,出口的情绪更是数不尽疏离冰冷。
淡青色剑影从他手中挥出,接触到血液,逐渐变成了赤金色的火焰。
薄以渔从他眼睛里看见不属于她的脸,半边少女般娇媚,半边如老妪可憎,披头散发潦倒落魄的凄惨模样,像极了从修罗烈狱里爬行出来的鬼魅。
她被架在高高柴薪围成的绞刑台上,无人可怜她,哪怕烈焰熊熊,燃得正旺。她伏跪在少年的身前,口吐鲜血眼中沁出血泪的模样,也无人可怜她,他们的眼中俱是冰冷,视她如草芥般。
“我会为师姐超度。”
少年最后的声线,尤为刺耳。
薄以渔被这个噩梦惊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大汗淋漓,她的胸口不断起伏,宛如从水里被捞出来。
这个梦从她穿进这本男频修仙小说里后,大半月来,不断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在她脑海里魔性循环。
这本名为《逆天行》的男频狗血修仙爽文中,凄惨的情节不多,偏偏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薄以渔,就占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段。
穿过来前,她手捧着手机强忍倦意,半天读完了这本小说。
名为《逆天行》,又名《你喜欢的各种女生都爱我》,《龙傲天逆袭记》,《我和玩弄修仙界的二三事》…
这是本赤.裸裸的大男主修仙逆袭打脸爽文。
文中的龙傲天男主,有着个凄惨到无与伦比的身世,父亲是魔修,更是有望下一任的墨竹。而他的母亲仅是个凡人女子,两人一见倾心,因爱结合,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男主,却由于无法承受过于浓郁的魔力而去世,随后他的父亲又遭遇到正派人士的追杀,被封印在无人知道的上古遗迹中。
男主从小流连在凡界的村庄,被肆意欺辱,艰难苟活到十六这年,又遇到更为倒霉的事。
魔界的人妄图扶持傀儡上位,一群长老为肃清异己,找到男主哄骗,使得他十六年间的魔气释放,引来在城郊驻守的修仙宗门。
他们将当时魔性尽显的男主制住,逼入了崖下,小说的开篇里,便是男主从崖下的剑冢归来,他在濒死的时候得到绝妙机缘,出去后又遇上隐世高人点拨,他去了修仙界的大派云荒境学习。
而这个门派里有个大师姐是女配,她一心暗恋着男主,从一开始的招新大会压根看不起他,到男主之后慢慢显现了自己的实力,大师姐的芳心忍不住大动,从一开始的给他白眼和冷待他,到了自己的芳心暗许的程度。
但大师姐看不透自己的魅力,屡屡对着男主的各种桃花出手,又不知脸皮地向男主表达她自己的爱意,男主一度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大师姐依旧没有放弃,最后男主让她死心,而大师姐终于黑化,她被众派的正道弟子束缚在了下方是火焰重重燃起的行刑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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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境内连续多日无一粒雨,清风霁月的大好天气,谢云凛将藏书楼中有关于心法的孤本珍本都拿出来摊在楼前空地。
略一抬眼,见到一抹嫩芽色纷呈而至。
是前些日在宗门内传得沸沸扬扬元婴未修成反倒内丹俱毁的薄师姐,她着了身简单的绿袍,玉簪和同色系布带束发,眨眼间略显几分不同寻常。
谢云凛懒懒道:“有灵石说事,无灵石免开尊口。”
薄以渔好不容易撇开晏扶云,来到可以说是门派指引NPC这里,她丢出芥子袋中捉襟见肘的一袋中品灵石,认真道:“谢师弟,若是不够的话,我会带些炼制的丹药去凡市售卖,届时所得灵石均入你囊中。”
谢云凛微讶:“师姐何事?不妨直言。”
薄以渔:“听说云荒前山多妖魅,有何捷径能不从前山经过,便安然无恙出云荒?”
谢云凛舒展眉眼,笑问她:“以师姐的修为,还惧怕那些妖魅?”
“……”
如果是从前的薄师姐,可能不会怕那些魑魅魍魉。
可她不是啊!?
云荒境这个宗门在书里的设定是修仙界十里八荒数一数二,可由于灵气过于充沛,宗门内除了繁育出各色的灵植,同时也浓郁地滋养起各类毒虫异兽,久而久之,它们便形成了声势浩大不容忽视的存在。可从书里一笔带过的背景介绍得知,宗门内长老并没有将它们驱除,反倒是聚集在云荒境的前山,以此为历练,来考验弟子。
薄以渔:养蛊呢这是?
她穿来的这段时间,也试过像书里龙傲天那样提炼自己体内的灵气化为己用,但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迄今为止,她仍然只是个只会用符的小辣鸡罢了。
眼见薄以渔不再言语,谢云凛快步走向藏书楼内,从永远都崭新光洁的书架里翻出一卷灰尘仆仆的图册,指尖在山脉绵延起伏处撵转,随后笑吟吟抬眼道:“我带师姐去罢。”
云荒境内奇峰俊秀绵延几万里,常年有雾气缭绕在宗门中大小脉系,谢云凛在书中是个连名字都只被提过几回的路人甲,他的师父兼她的师叔芥青子,倒是有一段剧情,是愚昧无知阻拦龙傲天开启秘境,结果被打脸的故事。
薄以渔放心地在他指引下跟随其后方,走出她们脉系的次峰,道路一路平坦而宽阔。然而来到云荒境她从没接触过的一处后山,道路望去崎岖险阻,深不见底满是云雾的崖前,为防止新入门的弟子法力不足出现意外,这里沟通云荒境和外界的最后一道鸿沟,常年会摆上一些仙纸鹤。
是货真价实的仙纸鹤,它们通通都被长老们施以法力,若是有弟子渡不过这险崖,便可以坐着这些纸鹤渡过去。
这件事,她从晏扶云的嘴里听过。
薄以渔盯住看了好一会儿,慢悠悠问:“这就是师弟所说的捷径?”
“是啊,”谢云凛风轻云淡笑,“师姐莫看这处是险崖,但是比起前山,可是要安全得多。”
薄以渔:谁不知道呢。
她忽然心痛起她的灵石了。
云荒境作为十里八荒第一宗门,宗门内大小脉系众多,弟子更是多如牛毛,这时有行弟子有男有女浩浩荡荡,看着像是正要去执行宗门历练的任务。纸鹤被他们先占去,只剩下又破又小的一只。
薄以渔看见它,丝毫不怀疑如果她上去,会不会飞到高空处坠毁。
他们那一行人见到她和谢云凛,为首的青年腰间悬着佩剑,服饰属于温润如玉的白色,银色丝线裹边。他不动声色,一挑眉头问:“薄师妹,谢师弟,今日如此有闲情逸致?”
话锋里带了显而易见的针芒。
其他几位弟子看师兄眼色,纷纷嘴杂道:“师姐前些日不是大道得成,现在应该渡劫至元婴期了?以你的功力,渡过这小小的踏月峰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薄以渔看出来了,眼前几人分明就是守株待兔,来找茬的。
“我还是不如师兄和其他的师弟们,不如这样吧,我听说师兄是师弟们学的是御风之术,不如你们可以试着给那些还未完成的纸鹤加上一点风系法术?这样也许就能做出和长老师父们别无一二的纸鹤,那样岂不是妙哉?”
一群弟子瞪着少女伶牙利嘴的模样,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压根没想到大师姐大病初愈,身上还拖着遭受雷击的重伤,经历过一次历劫后修为退化一层,脸色非同寻常的苍白,不见莹润,竟然还敢在他们的面前如此叫板?
凌诀摁下眉间淡淡不耐,道:“师妹,仙鹤乘惯不利于日后修行,不若你搭乘我的这尊去,我延后便是。”
说完,他让出了身前一片空地。
自云荒境成立以来,宗门里一向有纯血派与不纯划分,纯血指的是那些出身正统修仙世家的弟子们,而像眼前两人这种,则是后天修炼,充其量,也就和外面无门派依靠的散修差不多。
大半月前,他探听到薄以渔将渡劫,特意在她服下辅佐历劫的丹药内投入了百毒膏,她当时明明应该落下更严重的病根,现在怎么又生龙活虎地站在了他眼前?
“师兄,”还是那几名弟子狗腿,异口同声劝道,“万万不可,若是你都不在,那我们去那月城还有什么意义?薄师姐他们的事不比我们严重,师兄,我们需要你…”
“装腔作势。”谢云凛见状,轻哂一声。
薄以渔想了想,神情淡然冷静:“前些日我元婴未修成,内丹反而俱碎的消息,想必云荒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那我就不多概述了…”
踏月峰前,薄以渔道完这句沉吟片刻。
在场的所有弟子同时见到,她的周身由于灵气溢出,呈现出丝丝缕缕金色。这些金色的灵气不断环绕汇聚,不多时便在她肤如凝脂的手中,制作出了一柄淡金色长剑。
薄以渔扯下腰间系住的丝帛,轻轻擦拭手中长剑。过片刻,她笑吟吟的,本该甜而软,偏偏神情里俱是漠然与凉薄,束起的发被崖前山风拂得流动,若浮云飘逸。
她将拭完的剑劈向纸鹤群,与此同时漫不经心的声音道。
“既然师兄弟们从一开始没打算给我留半分情面,那么我现在若是上这纸鹤,也会让在场的师兄弟们纷纷憎恨我。而师父教导过我们呢,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云荒境内的弟子们,和睦友好是重中之重。”
“师兄说仙鹤坐多不利于修行,如此我们便都别坐吧,一同去前山,历练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