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丢弃

28、二十八

　　当我满脸惊恐的跑到妈妈公司门口的时候，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那些多嘴的老妇女们两个一堆，三个一组的在低头窃窃私语，并且不时的朝我那已经脸色灰白的妈妈投上鄙夷的目光。妈妈站在人堆的中间，显得那么无助，手中还握着手机，估计从给我打过电话她就一直这样保持着姿势，双手抱在胸前，想要保护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不太整齐，估计是让人撕扯过。
　　而那个罪魁祸首，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我的妈妈，还在大声的斥责。我扒开人群快步冲了过去，一手把她举着的手给打掉了，然后冲她吼道：“你有完没完。”她转过身来看着我，一双杏目圆睁，透着气愤。“你是她女儿，来的正好，我连你一块骂。”我气势汹汹的瞪着她，她却毫不示弱，张口就冲我来：“怎么了，你没有爸爸，还要抢人家的爸爸不是？你那么想找个后爹，大街上有的是，干吗非要招惹我们家。”
　　我冷笑一声：“你爸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女儿，你什么都不知道跑过来瞎说什么，我就跟你说，我们家和陈叔叔完全就是朋友关系，没有任何别的瓜葛，你别想歪了。”“想歪了，不是你妈勾引我爸，他能一天到头的往你们家跑？你爸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贪污犯，你们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什么？！”我被激怒了，走上前一步，已经越过了两个人的安全距离。“说什么，就是的，我妈说了，你爸勾结□□，最后还被人打死了，真是活该。”
　　我上前一步，给了她一巴掌，再让她胡说。
　　她也毫不示弱，上来就揪住了我的头发，用力撕扯。在我出手的时候，妈妈就扑了上来，拖住我的身体，这一来，反而给了她好时机，我一时动弹不得。
　　突然我的头发被松开了，李经烁站在我的面前，用力钳住了她的手，她因为疼痛而松手，嘴里啊啊的叫着。我一见有了撑腰的，立马气焰升高，想要再教训教训她，但是却被妈妈拖住了。我冷静了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叔叔的号码。
　　李经烁把她放开了，她因为疼痛举着那只受伤的手痛哭起来，引起周围人更多的围观。但谁也不敢上来帮忙。李经烁转头冲着周围的人吼了句：“没事都散开，该干嘛干嘛去。”周围的人才恋恋不舍的都散了，或是走到远处等待看下一场好戏。
　　我这才转过头去看停在路上的车，车窗已经摇了下来，露出眭轩皱着眉头的脸。真不应该让他跟着一起送我过来，看到了这样一幕。真是难堪。都怪我听信了他说什么丈母娘有难女婿怎么能袖手旁观这样的鬼话，把我给迷惑了，才同意他一起过来。
　　先顾不得这些了，我先安抚了一下母亲，然后看着坐在地上抽泣的女人，和她手腕上的红印，等待陈叔叔的到来。
　　过了一会，陈媛媛已经不哭了，也站了起来，怒瞪着我。她看李经烁在旁边，料我有帮手，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我，知道跟她解释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所以也懒得跟她废话，只是我的头脑里一直在翻滚她说的那些话，关于爸爸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陈叔叔一来，陈媛媛便梨花带雨的扑了上去,想在陈叔叔身上找个依靠。陈叔叔却一脸的愤怒，一把把她推到了一边。“怎么了？爸，现在可是你的女儿被人欺负啊，你怎么还护着她。”“媛媛，你别闹了好不好，丢不丢人？！”陈叔叔气的涨红了脸。“什么闹，我这可是在为我们这个家着想，你真不会是不想要这个家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这个家了，我是在做事情，是你妈妈想歪了，我跟你张阿姨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你要三天两头的往她们家跑，她是个寡妇，谁看了不想歪？”
　　“媛媛！”陈叔叔听到她的不敬的言论，暴跳如雷，“你赶紧给我回家，回去我再跟你说！”“我不走，我就是要今天听个明白！”陈媛媛看来也是个犟脾气，她抱定了死态度。我在一旁看着这父女俩争论不休，一时不知该不该插嘴。
　　“你再胡闹，我就要揍你了！”陈叔叔扬起拳头，却放不下来。陈媛媛料得父亲下不了手，歪头定定的看着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派头。
　　陈叔叔拖住她的一只手臂，“我求求你了，你跟我走，回去我跟你说明白。”“说什么明白，你放着退休好好的逍遥日子不过，整天在外面为她们家奔波，我这当女儿的也看不下眼去啊。”陈媛媛向后用力，一边哭诉。
　　最后还是陈叔叔赢了，把她拖进了路边的车子里，然后给了我和妈妈一个万分歉意的眼色，车子绝尘而去。
　　好事的人看到主要关键人已经走了，便都真的散去了，路上只剩下我和妈妈，还有李经烁。或者说还有坐在车上的眭轩。
　　妈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失体面，顾不得跟谁打个招呼，只是低头跟我说：“我进去打卡，你先回去吧。”然后就快步走进了公司。我站在门口，想跟进去，却犹豫了，就跟李经烁回到了车里。
　　“看，幸亏我送你来了吧，就你这样子，打起来肯定要吃亏。改天该让李经烁教你几招了。”眭轩见了我，并没问什么，反而打趣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刚才真是丢死人了，这个臭女人，要不是看在陈叔叔的面子上，我非再好好揍她一下不可。”我倒无所谓，我是心疼妈妈，受到这样不公的待遇。自尊心那么强的她肯定受到很大的伤害。
　　“你回家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眭轩摸摸我的头，“头皮疼不疼？”“不疼了，我不回去，在这里等我妈下班吧，我怕我妈出事。”我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等吧，一会把你们一起送回去。”“你准备好要见未来岳母了吗？”“我是想啊，就是怕岳母大人受不了这连续的打击。”
　　听到他这样调侃自己，我为难的笑笑，也的确，妈妈刚刚受到这样的侮辱，再看到女儿找了这样一个坐轮椅的男朋友，会不会气死。眭轩看到我的样子，大概也猜出了我的心思，有些落寞的说：“我今天就送你们回去，不下车，只是打个照面，也算是给未来岳母一个初印象。只是露一露脸，我的样子还是不错的。”他大概是怕我为难，有意笑给我看。
　　我点点头，尊重他的意愿，在李经烁的帮助下，把他换到了前座，把轮椅放到了后备箱。留出后面等待妈妈。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眭轩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本来今天叫我过去就是他想去夕间住一段时间，问我的时间能不能行。但发生了这样的事，看来这次假期就要向后延一延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妈妈还没出来。我怕他身体受不了，所以劝眭轩先走，但他执意不肯。又过了半个小时，妈妈的身影才出现在楼梯口。我赶紧下车，迎了上去。妈妈的神色好了很多，看来经过调整，她已经恢复了常态。看到我从这辆豪华轿车上下来，她有些警觉，问我：“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等你啊，我朋友有车，说要送我们回去。”妈妈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车。这辆车的内饰价格不凡，妈妈看的出来，所以坐在车内的真皮沙发上，她有些局促不安。
　　比她更局促不安的是坐在前面的那个人，妈妈上车后，他赶紧回过头来，叫了声：“阿姨好。”“妈，这是我朋友，眭轩。这是李经烁。”我是最好的调和者，我一介绍，妈妈面色柔和的向他们打招呼。
　　“开车吧。”眭轩招呼，车子缓缓启动。很快便到了我家楼下。
　　“上去坐坐吧。”妈妈礼貌性的招呼他们。“不了，我们还有事情，改天再说吧。”眭轩推脱。“那谢谢你们。”妈妈拉着我准备离开，我向眭轩挥了挥手，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跟着妈妈上楼去了。
　　“他们是谁？”进了门，妈妈只字不提下午的事情，而是直接问道。“我的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妈妈的目光锐利，看的我有些心慌。“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帮我介绍工作的人的朋友，然后我们慢慢就认识了。”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真话假话掺着说，自己都挑不出破绽。
　　“你可要小心，妈妈不是不让你交朋友，只是这种人，我们攀不起，他们也不会瞧得上我们。”妈妈的担心表露无遗。“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差吗？”我被她说的有些不安，看来不算上眭轩的身体，就先是他的家世，就让妈妈不满意了。也不能说是不满意，只是妈妈考虑的要多一些。
　　“我只是让你小心，别让人家给骗了。”妈妈语重心长。“怎么，你觉得他和我关系不一般吗？”我转移话题。“一般的关系能等那么久？”妈妈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此时有个冲动，我真想对她说眭轩就是我的另一半，我已经与他私定了终生。但话在我嘴里转了一圈，还是吞了下去。时机尚未成熟。
　　之后，我们静静的吃了饭，洗漱，然后看电视。两人只是说些可有可无的家常，谁也没有提下午的事情。我有很多的疑问在脑袋里打转，但是我问不出来，我知道妈妈不是那个可以给我答案的人，我等待明天的到来。
　　明天，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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