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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新任提督 ...

  •   星移斗转,桃符更替,光阴三年不知不觉无声无息的消逝而去。红色宫墙里高耸的殿宇楼台,在纷纷扬扬细碎的飞花中越发模糊,并且添上了几缕未来若何的惶惑。宫廷的礼炮以及大臣的呼唤中,中年天子走过朱红色的地毯,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碧玉皇冠,款款登上镶嵌九转金龙的宝座,一脸肃穆的俯视天下。

      一切仿佛没有变换过,滕子清心下轻轻的感叹,站在朝堂上有些拘束的接受周围大臣的注目礼,他更关注自己现在可笑的心情。还是不一样了,三年前,他那样惶恐而紧张的跪在眼前这个人身前,卑微的仿佛是一条低下的猎狗。但是,这三年的思考,让他彻底的成长,从以前那的迷惘中快速的脱离。

      人,在某种意义上全部都是平等的,贵贱高低,关键是看你自己的灵魂如何定义。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说到底也就是自己的自卑而已。

      滕子清微微低下头,但是浑身上下却洋溢着那样轻松自得的气氛,他不害怕,甚至在一种情绪上来说,他高高的站在了同殿官员的上方,居高临下。

      炎帝很不习惯这样的臣子,眉头很自然的皱在一起,若不是王恭的背叛被临时发现,他又怎会容忍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如此放肆目空一切。他竭力装出温和的神情,却掩饰不了高人一等的施舍:“腾爱卿,委屈你了,三年可好?”

      滕子清的回答却是平淡:“谢圣上挂念,一切安好。”

      然后又是奇异的沉寂,忽然间炎帝开始想念大臣们不分好歹的唠叨,至少没有人在他的示意下仍然如此无动于衷,偏偏这个石头般的滕子清对帝王的好意不屑一顾。

      炎帝眉头皱的更紧,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个男人没有一般人的奴颜屈膝,却难能琢磨。眼神微转,他看到了另一个大臣,稍微的多瞥了一会儿,被点到的那个人不得不跨前一步,奏言道:“启奏陛下,九门提督牛奔渎职失责,更是多日不理京都防卫之事,实在是愧为朝臣。臣进言,时当大敌当前,应该另立人选。”看到一帮人眼里瞬间燃烧的光芒,进言的大臣心下一凛,怎么反应会这么巨大。

      他也只是各新进的官员,才会稀里糊涂的被皇帝哄上‘刑场’,他哪里知道这九门提督虽然是从一品的武官,比不上领侍卫内大臣、掌銮仪卫事大臣这些直接从属于皇帝的内官,但是,众所周知的是,九门提督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绝对是皇帝的直接相信和依赖的人物。尤其如今战事一触即发,九门提督直接成为提脑袋换来荣华富贵飞黄腾达的扶梯。一旦占据了这个职位,不亚于在皇帝的脖子下放了一把刀。

      四大家族的耳朵在这个时候全部都竖起来,敏锐的猜测着皇帝的心思。

      炎帝故作为难道:“朕本是如此相信他,偏偏他竟然如此妄为,实在令朕寒心。算了,将牛奔押解到顺天府等候处置。”

      顺天府处置?笑话,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需要处置吗?滕子清的笑脸不变,心里的讽刺也未变。这个皇帝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恶意的对自己说,接下来的戏码在他的心理早就上演千百遍了吧,走走场而已,估计皇帝的心中早就准备将他推上炮台。谁叫他放不下百姓?谁叫他有个极其熟悉自己的兄长。他低垂的眼睛未离开脚下的一方寸土,心思却早已经不见踪迹。

      参政知事李杰慢悠悠的晃出来:“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他的眼里闪烁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光芒,作为玉家公开的代言人,在某种意义上他的态度就代表了玉家的态度。

      忍不住了?炎帝咧嘴一笑,却不加多言,心中默数三声,顾家的人果然站出来咆哮:“陛下,臣以为,包衣骁骑参领王辰为人刚正,而且年少时就熟读军法,实在是难得的人选。”

      王辰?真的当朕老糊涂了?那小子明明是顾家的家胥,虽然长的威武彪悍,可惜是个草包,去年狩猎大日久是他被一只兔子吓得掉下马。选他,又不是找死。

      很快风家的代表也凑出来,一脸的义愤填膺:“陛下,那王辰是什么货色,您还不清楚嘛?!他要是高明则天下早无名官!臣以为,九门提督这样重要的人选,应该找个更为合适的人选。臣举荐,布政使司布政使严大人。”

      严松?滕子清的笑声几乎破口而出,那个曾经在京都最大的妓院风流三日,挥金如土的家伙,竟然是最好的人选,他真觉得荒唐至极。什么廷议,不过是个交易场所罢了。

      滕子清看着炎帝的脸色由青转白,怒气横生,一种奇怪的同情之心开始泛滥。明明作为当朝皇帝,偏偏要试图去把握世上最难把握的人心,真是个可怜的人。不能高歌吟唱,不能欢呼痛哭,不能结交挚友,不能真挚待人,这样的人生纯粹是为了权利存在,实在是可怜,偏偏他还乐在其中,滕子清越想越激动,不觉的眼角带上几分轻微的同情。

      炎帝实在是听不下去,这帮朝臣只记得为自己捞取利益,完全不把他堂堂夏龙国的皇帝放在心上。尤其是哪个滕子清的目光,更是说不出的诡异,让他看着好生别扭。一声咳嗽,制止了两位朝臣大员的泼骂。他转头问一旁不语的关键人物:“腾爱卿,王辰、严松可曾熟悉?”

      “陛下与之朝夕相处,熟悉甚于子清。”滕子清不卑不亢的回道。

      “为何避而不谈?”炎帝不太满意他的态度,朕做你的后盾你怕什么?难道还会输给那些个老匹夫?

      “子清向来厌恶物议。中伤进谗同僚,是臣所不屑的请陛下莫要难为子清。”他还是老样子,却气的炎帝几乎破口大骂。

      该地的,风度,风度,皇帝的风度,千万忍住!炎帝拼命的提醒自己,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那么子清熟读史记,可知道昔日杨修,若何?”

      “智胜过曹操,故杀之。”

      “杀之何妨?”“陛下不知后人怒骂曹孟德为奸雄?陛下难道不见瓦肆梨园白脸登场人人唾弃?”

      炎帝又问:“昔者韩信,若何?”

      滕子清回答:“汉王初不识其能,故弃之。”

      “弃之何惜?”

      “萧何月下追韩,汉王筑台封将素味美谈。”

      “好,都说你滕子清聪颖过人,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果然名不虚传,是个人才。就你即可上任九门提督,可知这九门提督的职责?”

      “仅知道一鳞半爪,不敢妄谈。”滕子清弓身回答,只想这个官员上任不过是早已决定的戏码,实在无聊。甚至连推辞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作。

      “如此也罢,你就去内阁学士郭舍那里多走动,他是个有才的人。”满意的看看下面窃窃私语的官员,炎帝品尝到胜利的喜悦。朕的身家性命怎么能放到你们的手里,笑话!

      微微眯上眼睛,他感到疲惫又泛上心头。一旁的黄公公马上扯开嗓子,尖利的叫起来:“退朝——!”

      大小官员鱼贯而出,隐隐约约走成不同的团体,界限分明。

      滕子清慢悠悠的踱出大殿,心里还在想着炎帝临走时意味深长的一眼,皇帝往往是一举一动都带着算计的人,他不相信那个人看自己一眼,只因为自己长的俊俏。“这个老家伙,又打什么算盘。”

      直至他去了内阁学士郭舍的家里,才知道那种个眼神竟然是一种提前的通知,不外乎就是一句话:“我很同情你。”

      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神色深沉的男子,一眼不斜扫的专注与书籍已经近两个时辰了。留下他一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目光乱转,随意的打量周围的摆设。到最后滕子清几乎能够报出那副万鸟齐鸣图究竟有几只鸟雀的时候,这个摆明了不理人的郭大人还是津津有味的看书,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略微哀怨的眼神投注于眼前的人。

      郭舍实在是长的没有特色,甚至少了其他官员常有的出众的气质,他站在你面前只会像一个埋头苦读的学究。也许是因为少花心思于官场追逐吧,他反而显得很年轻初看似乎是五十岁,细看又像是四十岁,到最后你又会怀疑他只有三十岁。

      滕子清百无聊赖的想也许这个人天生的麻木造就了他年龄的麻木。他才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这个难辨年纪的男人的嫉妒,万一被自己的妻子知道,一定会被她取笑一整天的。仿佛那张善意的笑靥又出现在眼前,他的脸色不觉的苦了三分。

      不过滕子清还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个长年处在皇帝身边的郭大人,偶尔闪过的眼神是那些遭受过奇耻大辱的狱中囚犯才会有的激愤。他是在难以想象一个皇帝的宠臣又怎会有这样的怪异神情,莫非有什么内幕?意识到自己在猜测的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神思一转,不去理会,虽然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是他滕子清最不屑的就是揭露他人隐私查探他人悲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又何尝不是?走神谈笑中,他才发现郭大人已经放下书本,一语不发的注视着自己。也不掩饰,他大大方方的让郭舍看个过瘾。

      郭舍木然开口,声音仍然是那种不变的尖利难听:“疼大人,九门提督乃是掌管圣上安危的重要职位,但愿您多加劳心。所谓在其位谋其责,大人应该清楚其中的利弊取舍。素闻大人心思机巧,本官也实在无事可教。若大人在事务上有不解之处,不妨多询问手下之人。郭舍不敬之处,还请海涵。”端的是不卑不亢,连多余的情绪都省略了,实在是太瞧不起人啊!

      滕子清这样感叹,也仅仅是感叹,他自己对这位郭大人可是十分景仰。当年在翰林院也远远的见过几次,一直还记得他低头含笑长袖抚花的儒士温柔。只是不想岁月催人,短短的三年时间,竟让这样奇伟的男子改变的迥然不同。略微神伤,他微笑着行礼告辞,临走时抬头的一瞬间惋惜的神情一丝不漏的落入郭舍的眼里,激起一片痛楚的辛酸。那眼中沸腾的恨意和无尽的悔意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般在空旷的书房中咆哮。

      郭舍淡定的合上书本,起身目送滕子清远去。他知道了王恭退出朝堂的笑容的内涵,这个滕子清可以说简单的可笑,也同样单纯的可怕。他绝对不是那身穿黄袍的人用一点的小恩小惠就能收服的,他太不羁太放荡心胸太宽广,甚至是这个时代难以容忍的,一个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官员,在官场上是没有出头日的。“滕子清,就看看你的路有多长吧!”

      门外一个老者弓身请示道:“老爷,您请的客人已经在内堂等候。”

      郭舍的眼里突然燃起两团大火,炽热灼人,嘴角缓缓的游离出一缕笑意,来了?他放轻声音,看着天边的落日格外的快意:“知道了,哑叔。先让下人上茶,我随后就到。”原本尖利难听的声响竟然格外的柔糜,甚至是显得妖冶。郭舍的心思几乎是比将来的夜晚还要隐晦。炎宵,今晚你是否还是睡的很安稳呢?他喃喃自语。

      风吹拂而过,掠过书案上合上的书本,自行翻阅,干净的页面上竟然是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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