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迷魂阵》极至

34、影子

　　等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中午了。家里东西还不齐全，就煮了两碗面吃。等着一切收拾完，再没有任何可以耽搁的事情了。我就跑到阳台上去给柳明洲打电话。

　　柳明洲一开口就问：“决定了吗？”我说恩，我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但是还是要和你分手。柳明洲就哦了一声。我说那我挂了啊。柳明洲就说回答：“如果你以后改变主意了，我还是愿意和你结婚。”

　　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想，一个男人告诉你他愿意和你结婚，这应该是一种多么浪漫的誓言啊。没人女人不向往稳固的家庭，漂亮的婚纱，亲朋的祝福吧。有些讪讪，估摸着时间，就叫上叶书闵上医院。

　　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经验，准备了些贴身的衣物就去医院了。本来以为引产跟人流差不多，做完就可以走，结果要安排住院。我有些懵。医生安慰我说是小手术，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得住院，又催着叶书闵去交住院金。

　　按照安排我今天入院，大概后天就可以引产了，头两天就是做些准备工作，吃吃药，查查血什么的。叶书闵一直表现得很沉默。我换上病号服了冲他笑：“哎，上次你住院我还伺候了你两天，善恶终有报，终于轮到你伺候我了啊。”他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看我。门前的护士又进来问晚上要不要加陪伴床，说如果要加的话现在交钱。我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就让叶书闵回去住。顺便明天来的时候帮我把拖鞋带来。护士好奇的瞧了瞧我们。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叶书闵想了想说也好，他今天也有点事，要去把借的车还了。还有工作那边要去面试。我一听他找到工作了就来劲，扭住他问。早知道他和叶威因为我的事情又闹僵了，他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就搬了出来。顺便去找了份工作。这份工作是他一个朋友介绍的，是给公司老总当司机呢。今天下午去面试。我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催促着他走，顺便说了几句马到功成的吉利话。叶书闵又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再来，顺便带我出去溜溜。我兴冲冲的点头，他走之前又轻轻亲了我额头一下。好在我旁边的床位空着，不然还真够让人觉得肉麻的。

　　下午旁边的床位又进了位得了卵巢囊肿的妇女，大概四十来岁，一进来就是一大帮亲戚，热闹得不得了，小护士又来说了两三次，让他们安静一些。我坐在一旁看杂志，等着那帮亲戚闹完了走得差不多了才同他们打招呼。妇人让我叫她刘姐，她女儿大概二十岁的样子，也不怎么理人，一直坐椅子上玩PSP。她丈夫倒是个和气人，洗了许多水果问我要不要吃。我摇头拒绝了，刘姐和她家人说了会儿话又开始关心我，先是问我多大了，又是问我做什么手术，又说怎么没见我家里人啊。我被她弄得焦头烂额。还好护士进来让她去查血，我才消停一点。

　　我又看了会儿杂志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长。我走到窗口，看着自己倒映在上面的影子，觉得身上的病号服和脚上的运动鞋显得十分滑稽。再看看自己模糊的脸孔，实在让人泄气。

　　护士又进来让我吃了两次药，顺便量了量体温，说如果体温不高的话，明天就可以打催产针了。隔壁床的刘大姐也回来了，一家人问我吃饭了没，我才想起叶书闵说的吃晚饭的时候过来，现在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影儿。我从包里把电话摸出来，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早关机了。把充电器插上一会儿才电话才开上。立刻跳了几条短信出来，有两条是提示缴纳话费，有两条是叶书闵发的，说晚上有些急事，一时半会儿不能过来，让我先去吃东西。他晚上尽量赶回来。我有些失望，旁边的刘姐一直在哼哼。她手术是后天，现在就有些怕了。她丈夫一直在哄她，让她别怕。我听着有些烦，披上外套，下楼去小卖部买吃的。

　　小卖部的东西贵得离谱，我看看自己的造型，又实在不适合去大街上买，就咬牙买了双拖鞋，买了个面包和一瓶牛奶，竟然花了四十块。拖鞋还一股很浓重的塑料味儿。

　　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吃面包的时候就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我去医院看叶书闵，然后黯然的提着汤桶自己坐着喝完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我对他就有些邪念啊。我拍拍自己，还真是老牛吃嫩草。晚上看了会儿电视，护士又发了几颗药给我吃。这个护士是白日里那个，还在问我，晚上叶书闵还来不来，说十点以后就不准探病了。我说估计也不会来了。她哦了一声，又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十点半的时候电话响了。旁边的刘姐一副被打扰的样子。我赶紧的接起来。叶书闵说他在医院楼下呢，不让进。我说是啊，十点以后不准探病。叶书闵哦了一声，闷闷的：“今天我被录取了，那老板让陪着吃饭。我不好不去的。”“这么快就录取了啊，说，你是不是牺牲了色相！！”“成莨意！！”我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一声。叶书闵又缓和了下语气：“拖鞋我带来了啊。”“那你自己换上吧。”“我换上干嘛啊！？”“换上显得比较拉风。”“成莨意，你个傻瓜。”

　　一晚上，本来浅薄的隔阂又在我和叶书闵的情话当中被化解。我关上发烫的手机想，人一旦恋爱，智商真的会下降许多啊。

　　好像是为了弥补一样，第二天一大早叶书闵就来了。我被人摇醒，睁眼一瞧，他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提着一大堆我的生活用品还有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我接过来就想吃，被他训斥了两句，赶紧去刷牙洗脸。

　　刷牙出来，叶书闵已经和隔壁一家的刘姐友好建交了。刘姐的年轻女儿一脸天真的问叶书闵：“你是隔壁姐姐的亲戚哦？”叶书闵摇摇头：“她是我老婆。”我顶着一屋子人猜疑的眼神灰溜溜的从卫生间出来。护士小姐又凑了进来，说让我准备准备，一会儿就来给我推针了。我听得一阵凉，不自觉的发起抖来。叶书闵握着我的手，让我再去床上躺躺。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又没有那么紧张了，想着眼一闭牙一咬，没什么大不了的。针药推进肚子里去的时候很痛。我拒绝了叶书闵待在我身边。他起初固执得不肯走，我又实在不愿意他见到我疼痛难忍的狼狈模样，相信我，一个女人那样无奈的痛苦着，绝不会有什么美感。医生还算和蔼，一直轻声安慰我，说不要怕，一会儿就好了。我双手揪住床单，让自己不要痛出声来，不过是推药，还没正式生呢，哼哼啥呀。

　　推完药，痛苦却没有结束，涨涨的，只是不那么明显了，能够让人克制住。叶书闵进来的时候我还是很不争气的使劲掉眼泪。止都止不住。他的脸上有些克制的神色，握住我的手小心安慰起来。医生叹口气说：“你们早知道啊，就是早几个月流也好，弄到现在。”我撇撇嘴，叶书闵也说了几句好话。医生又交代了些话就出去了。

　　整天都在一种被凉意浸透的感觉中度过，倒没有开始痛了，而是一股股的反复的被折磨的感觉。什么东西也不想吃，只有闭上眼才能感受轻松一些。叶书闵一直在旁边坐着，交替的握着我的两只手。旁边床位的刘姐还是很好心的提醒他先去吃些东西。我也睁开眼让他去，这个针药推下去，大概半夜才会发作。现在急也急不来。他应了一声，下去吃了些东西。

　　等他下去了，刘姐倒是不管我不舒服，神色暧昧的问：“小成，你家老公够年轻的啊。”我咬咬牙满足他的八卦心里：“对啊，昨天刚满十八哦。”“不是吧......”后来又胀痛得受不了，我索性闭眼睡了。

　　也不清楚睡了多久，只知道汗水一股股的，流得乱七八糟，脑子里也是模模糊糊的。等我醒的时候才发现叶书闵睡在我旁边的陪伴床上。他的个子有些大，睡在上面看起来有些好笑，加上没有枕头，整个人就像是被硬搁在上面的。我动了动手，发现他的一只手伸了进来，一直捏着。我一动，他就醒了。“醒了？痛吗？要不要喝水？”叶书闵问。我摇摇头。病房里很安静，刘姐他们那边拉了帘子，应该已经睡了。我看着他凑近的脸，使劲仰了仰身子：“叶书闵，我爱你。”

　　接下的时间久是活生生的受折磨。阵痛阵痛，真的是一阵阵的，永无休止的折磨。孕育新生真的是件很伟大的活计，至少有人愿意为此受这样的痛苦。到了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我终于解脱，流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全身脱力以后，我又陷进模糊的神思中去，心中还在期待，他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叶书闵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我甚至想到，若他活着，张濉萍会不会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