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园事件簿》挖坑兽qaz

15、罗思敏·乖乖女与田心喵

　　从学姐们的房间出来，思敏看了一眼推着自己的聪聪，没想到聪聪脸一红，就把目光别到了一旁，这更加坚定了思敏的判断。
　　“你知道我直播的事？”思敏用手语问她。
　　聪聪吐了下舌头，点了点头。
　　“是你告诉雪儿姐的？”
　　聪聪转了下眼珠，手指翻飞：“也不能那么说，你是她自己刷到的，只是找我证实了一下。”
　　“证实！”思敏重重强调了一下那个词，满脸通红，“原来你们早都知道了，我没脸见人了！”
　　“哪有！你明明那么漂亮！”
　　“不不不！”思敏使劲摇头，心脏还兀自砰砰直跳。
　　一个舞蹈专业的大美人，音乐剧的准领舞，说我漂亮，我何德何能……我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梳着普通的头发，戴着普通的黑框眼镜，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只有自己身下的轮椅和两条软绵绵悬垂在踏板上的腿罢了。直播，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在刷网站的时候看见别的女孩播学习好玩，自己本来也有深夜自习的习惯，就打开手机播过几天，其实也没怎么跟网友互动过，不知道怎么就被学姐们知道了。
　　“你这家伙，不是明明睡了吗！而且不是听不见吗！你怎么看见我直播的！”思敏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偶然，偶然。”聪聪咧开嘴，喉咙深处发出“嘿嘿”的笑声。
　　“怕了你们了，以后不播了。”思敏再次摆手。
　　“不可以！”聪聪蹦到思敏身前，蹲在她轮椅前面，眼睛直直盯着她，双手合十拼命道歉，“我错了，但是你真的挺多人喜欢的，不要不播啊！”
　　“真的？”思敏盯着聪聪的眼睛。
　　“嗯嗯。”聪聪拼命点头。
　　“呜，可是我哪有你漂亮！”
　　“咱俩是不同的……”聪聪一急，从喉咙里爆出了两个含混的字：“瓮格！”
　　“噗……”思敏一下子笑了出来，轻轻低头用手挡住露出的一排整齐牙齿，“你是想说‘风格’吧。”
　　“对对对。”聪聪点头，意思是，你说什么都对。
　　“那你说，我为什么一定要直播？”思敏盯着室友问道。
　　“这是你想做的事，我应该支持你。”聪聪的手指停在了半空，认真地指着她。
　　她认真的样子，反倒让思敏不好意思起来。
　　“这倒不知道……我一开始直播只是好玩而已……主要是我家里也一直不要我去碰这些互联网文化，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我想做的……”思敏有些迷茫，手语也顾不上打，只是迷茫地嘟嘟囔囔。聪聪也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她说话，过了一会，她笑着站起来，拉起思敏的手。
　　“我觉得你能行。”聪聪比划道。
　　“为啥？”思敏抬起头一耸肩。
　　“你……做事认真，长得也可爱。”
　　“唔……”思敏有点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这是恭维呢还是真话，该相信吗？
　　看见思敏低下了头，聪聪再次拉了她一下，让思敏看着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思敏被她真挚热情的目光盯着，如同被火烤，看来她不是说着玩玩而已。
　　“好吧，那我先试试，不成再说吧。”思敏点点头。
　　聪聪兴高采烈，立刻爆发出灿烂的笑容，俯身下来搂住了她。
　　“嘿嘿，不用这样……呜啊啊啊啊！”思敏贴着聪聪的耳朵，还没笑完，只感觉身子一轻，自己被聪聪从轮椅里打横抱了起来，在梧桐园走廊里面，聪聪居然抱着她转了几圈，她只感觉天旋地转，除了两只穿着小白鞋的脚失重一般随风飘摆，什么也看不见。
　　聪聪停下来，嘴角却是停不下的笑意。“你疯啦！突然这样，吓我一跳。”思敏锤了她一下，也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至于吗，高兴得跟个傻瓜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啊，思敏姐……”思敏一回头，看见子涵在寝室门后探头探脑，“你们这是？”
　　思敏不禁脸一红，被聪聪这一闹，自己这副绵软无力的样子却是被子涵瞧了个正着。
　　“快放我下来！”思敏赶紧给聪聪使眼色，聪聪把她放回轮椅上，她赶紧整理好衣容，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上初中开始，她逐渐有了爱美的意识，一直非常怕在人前露出自己的腿，想方设法买各种能包住自己瘦弱腿部的裙子或者裤子，这一点即使是面对梧桐园的姐妹时，也不能完全克服。
　　“就是这个聪聪瞎胡闹。”思敏嗔怪地横了她一眼，“没事了，子涵，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嘿嘿，那倒没有，就是瞧瞧你们。”子涵只是奇怪地笑了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她在笑我！丢死人了！思敏又瞪了聪聪一眼，聪聪也是一副咬牙偷笑的表情。
　　“你们没一个好人！”思敏气呼呼地下了结论。
　　下午无事，思敏在自己寝室房间看了会书，打开视频网站登上自己账号，发现关注数、私信和回复消息都有所上涨，大多数都夸说她挺文静的，这让她颇为得意。她桌上有一个手机架子，直播的时候，角度选得颇为巧妙，刚好挡住轮椅的握把，目前粉丝里还没有人知道她是坐轮椅的，这一件事其实也令她很高兴。毕竟在三次元，几乎所有人一见面，都会被她所坐的轮椅吸引目光，烦一点的人还会问东问西，令她难以招架，在网上却都没有这些烦恼。
　　也许聪聪说得对，我是应该试试能不能做成一件事，我太普通了，在梧桐园里，简直就是一道背景墙。思敏这样想道。
　　于是她在动态里发了一条直播预告，“今晚九点播”。反正梧桐园的室友们都知道了，索性以后就把时间固定下来，做一段时间吧。
　　发完这条消息，她也觉得有点困了，便想上床睡一觉。轮椅停在床边，将轮子锁好，她两手一撑，身子便从轮椅挪到了床上。自己可不像子涵转移那样笨拙，毕竟也是从小练到大的。
　　回头望向自己的腿，它们上半截已经跟着身子挪到了床上，可是脚那头还踩着轮椅踏板，软绵绵地扭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思敏只得将它们分别拽过来，解开鞋子的绑带，从鞋子里抽出来。
　　她把两条腿拖上床摆好，再撑着身子往枕头那头挪了挪。自己这双腿，明明知觉啥都有，为什么就是没有一点力气呢，思敏也不是没试过，坐在床上，将脚跟并拢，膝盖弯起来，用手将它们拢在一起，可是一松手，它们立刻往左右倒下去，永远是这样软绵绵的，就算是思敏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算了，不去想了，起码在网络上我是一个正常人。思敏这样想着，放开了自己的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很好玩的梦，在游乐园里开碰碰车，力道很大，一下子把她撞飞了起来，她掉在地上，花了很长时间爬行，终于离开地面飞了起来，一低头能俯瞰整个游乐场，正当她向着太阳越飞越高的时候，梦却醒了。
　　眼前昏昏暗暗的，天已经黑了。思敏撑起上半身，揉揉眼睛。想起自己刚才的梦，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自己每次做梦都是由爬直接过渡到飞，要不然就是坐轮椅，根本梦不到走路，这也难怪，因为自己就没走过路嘛。
　　放眼望去，对面桌子那里有一团朦胧的黄光，应该是聪聪的台灯，她眯了眯眼睛，似乎从光中间看到了聪聪的影子，从枕头下面摸出眼镜戴上，世界清晰多了，这下看到聪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对着自己玩手机。思敏轻笑一声，翻到床边，把脚扔下床去，身子挪上轮椅，再把脚提上踏板。她的两只脚软绵绵的，踩在踏板上时可能会往两边撇，得要小心仔细地摆出尽量正常的角度，不然不好看。
　　这样折腾了半天，沉迷手机的聪聪因为听不见，仍然没有发现背后的异样。思敏拨动轮子，来到她背后，突然“呜哇”一声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把聪聪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是思敏，立刻一脸嫌弃地打了她一下，无声地做了个“你烦死了！”的口型。
　　思敏偷袭得手，洋洋得意，问她吃饭了吗，聪聪点点头，同时指了指桌上一个纸饭盒，里面是一盒尚有温度的饺子，应该是她见思敏睡觉没醒，从食堂帮她带回来的。思敏感激地撅了撅嘴，手上比个“谢谢”，聪聪再次露出嫌弃的表情，比“你吓我！”然后举起饭盒做出要倒的样子。
　　“别别别！”思敏叫道，一把抓住饭盒，指指自己：“我错了。”聪聪满意地一笑，哪可能真把她的饭倒掉，借势塞在了她手中。
　　思敏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吃饺子，她吃东西的样子跟她看书一样文静，一个饺子小口小口的要咬三四下，真就跟小猫吃东西一样。正吃着呢，聪聪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聪聪冲她比划：“今晚直播吗？”
　　思敏点点头，聪聪笑了：“我给你化个妆？”
　　思敏露出犹豫的表情：“用得着吗？”
　　聪聪拼命点头，同时一把摘掉了她的眼镜。
　　“呀！看不清了。”思敏反手抓个空，眯了下眼睛，只见聪聪白皙的指头还在比划：“这样好看。”
　　“是吗？”思敏撅了下嘴，“不戴眼镜好看一些？”
　　聪聪用力点头。
　　“好吧，我试试呗。等我把这几个吃完。”思敏指了指饭盒。
　　吃完了饭，思敏便把轮椅换了个方向，仰起头闭上眼睛，让聪聪在自己脸上涂抹。粉扑掠过她的额头、鼻梁和脸颊，软软的，痒酥酥的，有点舒服。
　　“我在想用得着这么正式吗？”思敏不禁笑了起来。
　　“憋说花。”聪聪打断她，“丹砖。”
　　丹砖……丹砖，哦，她是说给我画的是个淡妆。虽说是淡妆，但上粉、遮瑕、画眉毛、画眼线、打腮红、涂口红这样一套下来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终于，聪聪说了声：“豪了。”
　　思敏睁开眼，问道：“怎么样？”
　　视野里聪聪朦朦胧胧地比了个手势，似乎是竖起大拇指。
　　“那我头发呢？要扎起来吗？”思敏在脑后做了个马尾的造型，被聪聪按住了，顺着她头发捋了两下，意思是披着好看。
　　“给个镜子我看看？”思敏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个“镜子”，聪聪就从自己桌子上抓起一个小镜子塞在她手里，可是思敏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就是白白的一团，要是拿近一点，又只能看清半边脸了。
　　“唔……”她不禁又眯了眯眼睛，“不戴眼镜好不习惯，聪聪。”
　　“唔唔唔！”聪聪咬着嘴唇摇头，“这样漂亮，这样漂亮！”她比划着，坚持让思敏不戴眼镜。
　　“好吧，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思敏转回桌子，“那我开了？你要来不？”
　　聪聪笑着摆了摆手，乖巧地坐在了镜头照不到的死角。
　　于是思敏打开了直播的镜头，不一会儿就开始有观众进来了。第一条弹幕是三个感叹号，第二条弹幕还是他发的：你今天化妆了？
　　“化妆了？对呀，我室友帮我化的。”思敏用她温柔的声音回答道。
　　“真漂亮啊。”观众评论。
　　“真的吗？”思敏有点高兴，“你们也觉得我这样好看？”
　　底下是一连两三条“好看好看”。
　　“那我就信了。”思敏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她想坐直，可是坐直了就看不清弹幕，为了看清弹幕又得探出身子去看手机，时不时还眯下眼睛。
　　“近视眼？是呀是呀。”思敏回答道，“为了化妆，我室友不让我戴眼镜，不太习惯。”
　　“……唔，美瞳？没戴过，嘿嘿……”思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会更好看？算了吧，我觉得不太适合我的风格。”
　　“……嗯，好吧，那我就买几副试试，家里穷，你们别骗我啊……”
　　“……不不不，我完全没有暗示你们刷礼物的意思……不要不要，你们这样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谢谢谢谢……哈哈哈哈……”
　　思敏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弹幕聊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11点过了，思敏瞟了一眼身边，聪聪还是一直安静地坐着，陪着自己。
　　让她一口气陪自己坐了两三个小时啊，真不好意思。“那我和舍友要休息了，晚安晚安。”
　　直播间里已经有了几十个人，他们一起刷晚安的弹幕还挺壮观的，直播完了以后，关注涨了十几个。哇哦，很好的开始。思敏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聪聪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肩膀。
　　“嗨呀，第一次这样和弹幕聊天，紧张死我了，我表现得还行啊？”思敏还没缓过来，自顾自呱哒了半天，才想起聪聪听不见这件事，连忙切换到手语频道：“我表现怎么样？”
　　聪聪兴奋地皱起鼻梁，竖了个大拇指。
　　“你一直坐这陪我，谢谢。”思敏拍了拍她的手。
　　“哪有，我看着这么可爱的敏喵，也很享受的。”聪聪答道。
　　“嘿嘿，再夸我，我可要‘飘’了。”思敏比划“飘”的手被聪聪一把抓住，又和下午一样抱着在寝室里转了一圈，被一下子丢到了床上。
　　“你烦死了。”思敏咯咯笑个不停，“还没卸妆呢。”
　　聪聪点点头，比个“等着”，就要去卫生间拿盆子给她打水。
　　“等等。”思敏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聪聪回过头来，思敏看不清她的脸，但也认真地盯着她的方向，心里一暖，由衷地说了句：“谢谢，聪聪，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