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诸恶万野

5、第四章

　　任於燎到达警局的时候，正卡点。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找到季白，在床上枯坐将近四小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太阳出来了。
　　白天大约是不会见到季白的。
　　他想到的时候已经超出平日起床时间很久了，他自工作以来除了特殊情况第一次卡点到单位。
　　手下的小警们都惊呆了。
　　上前打过招呼后也不敢调侃，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任於燎的脸色太差了。
　　他昨夜只休息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还并不是舒坦放松的休息。
　　这两个小时仿佛打了一场费心费力的架一样。
　　任於燎早晨从床上坐起来，都感觉没有力气。
　　精神也不好，太阳穴有点刺痛。
　　他用冷水洗了个脸，没吃早饭，就赶去上班。
　　恍惚下，他都分不清昨晚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昨晚那场似真似假的梦境，他当真了。
　　也明确的知道自己过界了。
　　但谁又能确定梦里都是真的呢？
　　人都说鬼话连篇，谁也说不准是真是假。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灌了一大口浓茶，开始捋别的线索。
　　季白毕业于A大，就读设计系珠宝分院，大学时并未传出和别的什么人有亲密关系。
　　但确实发生了什么事，让季白到最后一声不响就离开了，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他父母高三时车祸去世，季白那时已经具有完全行事能力，没有别的监护人。
　　父母双方也没有什么亲近亲戚，没有亲近朋友可以援助。
　　可以说，他从高三开始就自己独立生活，并依靠自己的能力赚到了起码千万的资产。
　　他很厉害。
　　他所居住的小区不算高档，但也不是低收入人群居住的楼盘，事实上，如果不是在A市，三百万完全能购买地段适宜环境清幽安保优秀的房子。
　　但在寸土寸金的A市，这里只是中档小区，主要面对中产阶级，或者是偶尔小住的巨富。
　　季白的邻居是个年轻男人，名叫盛许棠，样貌英俊，风评良好，是个小公司的老板，日常出去跑公差。
　　就在那天，他出差归来，昼夜颠倒，在家睡了一整白天后，想要起来呼吸新鲜空气，观赏一下夜景，结果打开阳台门就闻到一股浓烈到甜腻的血腥味，正是从对面那邻居的窗里溢出。
　　他觉得有些不对，忙去拍邻居的门，声音之大把上下层的住户都吵了过来，屋内的人依旧没有应答。
　　大家觉得越来越不对，终于商量着报了警。
　　结果撞开门，沿着客厅走到卧室，季白身上除了刀口干干净净，面容安详，和玩偶躺在一起，诡异而狎昵。
　　整个现场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凶手处理的极致到位，到现在没有发现什么血迹。
　　季白和邻居的关系不是很好，主要是他不怎么出门，没什么联系感情的方式。
　　偶尔出去一趟，他本身性格阴郁，也不怎么讨喜。
　　故而邻居们对他简直一无所知。
　　只能说出来他除非购买一般不出门，也不怎么有人到访。
　　不过生活作息导致总有时间空白无法观察，只能说除非家里有个从来不出门的人，季白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在家。
　　这个也被否决了。
　　盛许棠作证，他曾因水管破裂维修中暂住过季白客厅沙发一晚，能明确说出没有其他人。
　　也因为这件事，他和季白能维持表面友善邻居的关系。
　　他回忆季白很孤僻，而且脾气不好，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他偶尔送东西去感谢，按门铃之后季白总是表现的很不耐烦，完全没有伪装的念头。
　　这点楼上西户的大爷可以作证。
　　并且着重表扬盛许棠脾气好，会做人。
　　做生意的盛许棠表示都是基本技能。
　　季白警惕心还很强，像从事秘密职业的人。
　　盛许棠回忆他送给季白东西，从嘴里用进去的季白从不会吃，不过会勉强做做表面功夫，过上两三天再扔到门口的小垃圾桶里。
　　不从嘴里进的他也从未见过季白使用。
　　季白像个活在自己角落里，全世界都是敌人的小刺猬。
　　由于季白不怎么出门，出门时间还大多和别人对不起来，导致现在对房子（前）另一个主人一无所知。
　　作为离季白生活最接近的邻居盛许棠，也只能回忆起季白都是独自出门去购物，并且独自一人归来的事情。
　　季白居所外倒是有摄像头，不过季白的数码产品还没有被破译，也是没有进展。
　　调查好像就在这里断掉了。
　　任於燎后倚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眉头紧皱起来。
　　他现在思绪好像都生锈了，拨不动了，现场的信息纷纷杂杂，像潮水一样一起向他涌来，把他淹没，他一筹莫展。
　　这时他接到法医科的电话。
　　季白床旁柜里专门腾出一个空角安放他收藏的纹身贴，大多诡秘而瑰丽。
　　他后腰处原本有个大片荆棘玫瑰的纹身贴，被洗掉后竟是个永久文在身上的文身。
　　那是一个黑鸟，全身浓淡乌黑，唯有眼睛留有一点白余，半身正藏在一片玫瑰里，鸟头高昂，鸟喙直指天际，颈子修长，鸟翅半掩侧脸，唯露出一半微阖的眼睛，以及一滴欲落不落的泪水。
　　这是一只哭泣的黑鸟。
　　被困荆棘，无处安放。
　　他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作者有话说

　　有……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