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那些年华·浦原 花都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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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名叫浦原花都，听起来是个幸福的名字，可是她的一生实在谈不上幸运，她是个下级贵族的女儿。她容貌秀丽，虽算不上倾国倾城，自有一种邻家女孩的伶俐和韵味。
运气好的话她会成为某个下级贵族的儿媳妇，从此度过无忧无虑的一声，但是她的运气实在不好，于是当她家的人知道她与浦原家主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怀孕5个月，腰粗了一圈，脸却瘦了一圈不止。
浦原家也算上级贵族，可是当时已经不成气候，我的爷爷将浦原家败得不剩，甚至还比不上普通的下级贵族，可是父亲当时是在年轻，又自持一种贵族的傲气，以为谁都不用怕，那种天真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后来他常常喝酒痛哭，眼中却没有眼泪。
继母在身边冷冷看着他，面如死灰，眼神嘲弄。
母亲在生下我后被活活打死，说是有辱门楣，那个时候父亲来不及救她，他被要债的人死死缠住，脱不开身，等到了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滩暗色的血迹，母亲已经化成灵子，失去了踪影——他连一件遗物都没有拿到，却得到了我。
他将我取名浦原忘花都，意义太过明显，叫我只觉得讽刺。
我只觉得母亲可怜，从未觉得父亲有情。
我被丢在浦原家门口，像垃圾一样，身上只裹着一段破麻布，而父亲却犹如得到珍宝——他一直天真且不聪明，但却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在我懂得美丑的时候，就知道父亲长得好看，他的五官精致，却很英挺，不会让人觉得像女人，他亚麻色的头发呈自然的卷曲，安静的时候眉目间有种忧郁的神情，让女人简单的就被骗了。
我的继母便是这样，彼时父亲已经再也养不了我了，爷爷已经去世，可我还小，有灵力却吃不上饭，瘦得皮包骨头，我一点都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冷静且从容，我的头发干枯掉落，指甲一枚枚都是裂开的。
于是他娶了继母，继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不谙世事，以为喜欢便可以超越一切，父亲是愧疚的，母亲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的那一天，父亲躲在我的房间里，沉默地抽烟，他那叫人疯狂的忧郁眼神在我看来不过是被现实压垮的麻木。
他是个平庸的人，曾经也有或发扬浦原家的冲动，可是虽有梦想却是在力不从心，于是他完全消沉下去，他的脑海中只有不切实际的梦想，以为一切都应该按照他的剧本来，母亲那次也是，继母这次也是。
那夜过去以后继母似乎明白了什么，收了从前的天真娇蛮，眼里只有阴沉冷冽，嘲弄悲哀。
继母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当时是在年轻，不知道后悔为何物。
——是的，每个人都会清醒，除了父亲。
他叫我忘花都，在清醒的时候，喝醉的时候他却忘了所有，露出他丑恶的天真到卑劣和自私的嘴脸来，他打人，却不敢打继母，因为她是经济的来源，何况继母只要冷冷地扫他一眼，他便瑟瑟发抖，于是他便打我，打喜助。
喜助开始认人的时候，我便指着父亲说——
“永远，永远不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于是父亲冲过来，抽我的脸，大喊着“小杂种”。
我相信他从未为谁悲伤过，哪怕是母亲，他从头到尾只为自己悲伤，我以为他早已忘记了那个叫浦原花都的女子，也忘记了他将我取名“忘花都”的原因。
我一直相信着，同时鄙夷着他，直到他的死亡。
他酗酒、抽烟、赌博，不知节制，终于还是搞垮了身子，他的头发枯槁，原本的亚麻色变成了银灰色，其实他还年轻，因为我和喜助也都只是小孩子。
那天他当在席子上，哼哼唧唧地叫，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为他并没有老到那份上，继母靠在门框上，一如既往地冷冷地看他。
她到底还是念着情分深紫色的眸子里淌着悲伤。
父亲招我过去，我靠过去，看见他苍老的脸，突然就有一种怒气，让我无法捉摸。
我承认，我从未相信过爱情——那样虚无的东西，还不如下一顿饭来的重要。
然而我生气，我生气父亲就这样拿母亲做借口，这样消沉下去。
“你认识花都吗！”我就这样问他，我确信他早已忘记。
然而他看着我的脸，突然就微笑起来。
“当然记得了……记得啊……她站在樱花树下，朝我微笑……那样美……她的头发多漂亮啊！我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女子……”
每个人都说，母亲长的并不漂亮，充其量只是秀丽。
我看着父亲的眉眼，“哇”的哭了出来。
喜助靠过来，拉着我的袖子说“姐姐别哭”。
我摸着喜助的头。
我待他并不好，我恨父亲，恨继母，自然也恨着他，可是他在面对我的欺负和辱骂的时候，从未告状或是反驳，他的眼中有着我从未有过的温柔——也许父亲曾经有过，只是他后来丢掉了。可是在他死之前，我分明有看见了那种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丽。
我淌着眼泪，看见他抖着嘴唇，脸色发灰，眼中没了光彩。
出丧那天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天空透亮，与大地连成一片。
母亲改嫁，留下了点财产。她本就年轻，再嫁那天我带着喜助去看她，再嫁的规模自然没有初嫁那样宏大，我看见她在喜娘搀扶下进去的时候，回过头来看我们，她年轻的脸庞光滑白皙，没有一丝皱纹，她是个灵力高强的女子，原本该有个恢弘的人生。那个时候她回过头来，笑容悲伤，然后她的眼睛一瞬间死寂下来，没了光彩——像死掉那样，她回过头去，我看见她黑色的发丝，丝丝的滑落下来。
隔年她便死去，没有诞下子嗣，她身子不若，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想她已经将所有的精力给了父亲，她的爱在哪短短的几十年间消失殆尽。
她死的那一年我与喜助进了真央，其实说来讽刺，只是实在没有钱生活下去罢了。
真央生活抚平了我的性子，我在安定的生活中一日一日的长大，喜助的天赋很好，而我只是平平，但我没有不满足，我想我若能安静的死去，也再好不过了。
六回生的时候我找到了自己的刀，那是我生命的一次辉煌——妖刀鳴鸿，资质平平的我找到了一把那么强的刀。
我不知道为什么。
别人叫它妖刀，可是我在得到它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叹息，温柔且悲伤，它像一片温暖无边的海，叫人在里边溺死。
风系妖刀鳴鸿。
但是我从未觉得它与众不同，它那么安静，我看见它在我精神的一个角落沉眠，白色的羽毛顺滑光亮，发出盈盈的光芒，那个时候我明白过来，我不是它的主人。
那一瞬间我觉得悲伤。
我并不是……它的主人，它只为此悲伤。
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成为死神几十年了，喜助变成了了不起的人，成了十二番队队长。我看见他有时觉得恍惚，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
于是我又想起那些年华来，总觉得是场飘渺的梦境。
我的心终于沉寂下来，波澜不起。
然后我遇见了他，我以为他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了。
五十岚里真，是上级贵族。
他的一切都很普通，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突然就着了魔，只想着接近。
我的少女时期老的太晚，叫我失去了那些意境。
而后浦原被流放，我被封了灵压，赶出瀞灵廷，花了好些功夫才在真央混了个职务。
我改名花都，不知道是为了驱逐不幸，还是证明不幸。
我与五十岚再也没能联系，哪怕见到也冷冷避开，我相信他心中有我，只是称不得爱。
他那么像父亲——自信、骄傲、软弱、自视甚高，然而又那么温柔。
结果，只是因为他像父亲。
我的人生一直在与“爱”产生关系，但是到了，我还是没有明白。
我的心中实在起不了波澜，因为悲伤总让我觉得像梦。
也许上天终究还是随了我的愿，让我安静的死去。
有时候我想起鳴鸿，想起他悲伤的眼神，但是却很温柔。
——那是妖刀。
那些年华，最终还是远远的逝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那些年华·浦原 花都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