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靠近他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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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南龙生堂是一家民营药店，历史悠久，在当地社区小有名气。到达门口的时候，药店已经打烊了，铁闸半降，内侧的玻璃门内透出光亮。
伊织毫不客气，掀起门帘长驱直入。进入店内，我终于看到伊织暗恋了五年的南烈。少年坐在柜台后面，刘海齐眉，朗目深邃，正在低头整理收银台。
“阿南。”
伊织张口呼唤他，少年这才抬眼看我们。他双瞳忧郁深邃，看不出任何流露在外的情绪，棱角分明的唇动了动，语调清冷：“今天已经闭店了。”
伊织吞吞吐吐：“听岸本说你扭到了脚，你还好吗？”
“你遇见岸本了？”
“嗯，在餐厅里。”
“我很好，谢谢。”虽然是道谢，但他的音调很平，感觉没情绪。未等伊织接着说话，南烈就开口下了逐客令：“外面很晚了，早点回去吧。”
这道逐客令下得突然，却没想到一贯刁蛮的伊织竟然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要走。柜台后的南烈没有站起身，连客气的送一送都免了。
看见伊织这幅胆怯的样子，我着急，看见南烈这样漠不关心的表现，我更气。既然别人特意来探望他，至少要礼貌一点吧？我发现我简直和三井师出同门，正义女神二话不说就上身，势必要天降幸福于众人也。
“你等一下。”店外，我一把拉住伊织的手腕，“想说什么就和他说啊。我说你平时挺火的一个人，怎么遇见感情这么胆小？”
伊织郁闷地继续走：“他都让我走了，我没有理由留下。”
“那就随便造个理由啊，如果你一直退缩，他那种人绝不可能察觉到的。”
“你说南是哪种人？”
我忍不住吐槽：“说话没语气，根本就是个没情感的机器人嘛。”
“你凭什么这么说，南才不是机器人呢！”
“喂喂！你搞清楚状况，我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
伊织愤愤回击道：“才第一次见面，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无语：“如果你现在离开，那就别回家躲在被子里哭鼻子，然后叫我去安慰你！”
伊织怒：“你这个缩头乌龟才没有资格教训我！”
“你说什么？小心南烈一辈子不喜欢你！”
“那三井寿也一辈子不喜欢你！”
“你…！”我刚想辩几句，胃部却突然传来一阵绞痛。我果然不能同时吃冰和热的食物，坑了伊织一顿饭钱，这下报应来了。
伊织注意到了我的不适：“你没事吧？”
“胃疼…”
当——南龙生堂的铁门被一脚踹开，伊织挟着我的胳膊快速进入店内，阵势极像收保护费的女流氓。她完全丢失了刚才的淑女形象，大声吼道：“不好了！阿南！”
南烈自柜台边露出半个头，神色有些慌张：“发生了什么事？”
伊织急的说不出话：“我朋友她忽然胃痛，可能是……可能是晚上吃的太多了。”
正在捂着胃的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吃了什么？”
“两块牛排，草莓圣代，沙拉奶油汤土豆泥饼干，还有…”
我真要喷血了——伊织同志，就算咱们病急乱投医，也请稍微注意我的形象好吗？
南烈听闻扶着桌角起身，脚步不稳地穿梭在柜台间，边走边问我：“你以前有肠胃病史么？药物过敏史？任何医院处方？”
我摇头。
“胃胀，有恶心感，感觉胃部机能不足？”
点头。
他又看我：“食欲不振，容易疲劳？”
我悲壮的点头。
“Strong Wakamoto。”南烈娴熟地翻找货架，取出红色的药盒，“这药比较温和，全年龄段试用，消化、整肠、调节腹部状况。一次九片，一日三次，现在服用的话不能即时见效，要等一会。”
南烈一口气说完，像是力气耗尽，轻叹了声将药盒递给伊织：“你拿给她，水在那边。”
“阿南…”
“给她！”
“不用了，我自己拿。”我忍住不适接过药盒，打开自己服下。靠坐在柜台旁边，绷紧的上身终于能缓下一口气。
“南，你的脚到底怎么了？”在我休息之时，伊织她像是抓住了某个细节，严肃地发问，“让我看看。”
南烈杵在原地沉默，直到伊织走近，他才缓缓向后退了两步：“不用了。”
伊织蹲下，一把抓住南烈的脚踝往前扽。南烈右脚被扥走，差点摔了个跟头。他猛地扶住柜台，单脚站地稳住重心，眼睛睁大一圈：“你…”
“都肿得发紫了。”伊织不理会，动作娴熟地从柜台里拿出一瓶红花油，再次托起南烈的脚踝。伊织粗鲁的拖行，南烈单脚蹦着跟她走，虽然表情保持冷酷，但样子却很滑稽。
“你坐下。”
“……”
还没等南烈反应，伊织一把推倒他在椅子上。南烈岔开大腿仰倒，一秒破了高冷的劲头：“你给我适可而止！”
“你刚才一直躲在柜台后面，是不是因为你的脚？”伊织指尖沾药抹在他的脚踝上，自顾自说着话。她的话点明了一切，原来南烈一直躲在柜台后面，死活不肯站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脚踝上的肿痛。听到我的病情，他托着那只伤脚为我寻找药物，这才卖出了破绽。
南烈还是端着酷哥的态度不语，只不过他面带窘迫，想要抽回自己的伤脚：“谢谢，我自己来。”
“笨蛋阿南，都说了你不要动了！”
听到伊织的愤怒的责怪，南烈还真就不动了。他垂着头，乖乖地任伊织摆弄伤脚。
“你为什么不说？”伊织声音发抖，“明明老是逞强，却还总摆出那副臭样子…笨蛋。”
“…………”南烈垂眸，不语。
伊织继续进行包扎的动作，吸了吸鼻子，再无话语。
这两人真是有够别扭。我的胃部舒缓一些，看着二人不对味的样子无名火起，刚想上去调停战况，南烈这家伙却忽然说话了：“你袜子的颜色很好看。”
我无语：拜托这算什么夸赞啊…合着您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是丰玉队的蓝色。”
我再无语：这位酷哥，看来你是完全不会哄女生啊……
没想到南烈的嘴笨的攻势竟然完全征服了伊织，伊织咬着嘴唇，羞到无地自容：“谢谢。”
哎，我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这下真相大白了，伊织绝对是故意打扮给他看的。
南烈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脑袋：“丰玉队打进IH了。”
伊织：“恭喜你们。”
南烈：“这个暑假要去广岛比赛。”
伊织: “真好啊，那边应该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吧。”
南烈：“嗯，比赛结束后可以去市立博物馆看看，或者神寺。”
伊织：“真好啊，你们怎么去？”
南烈：“两小时的新干线，广岛距离大阪不算远。”
伊织：“真好啊，车票多少钱？”
南烈：“用JR PASS坐车的话不算贵，而且我这里的「18票」也没有用完。”
伊织：“恭喜你。”
不是，这有什么可恭喜的？二位新人的对话无比尴尬，我站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对话的意思我都能听懂，南烈想约她去广岛，伊织也想跟他去，如此明显的意思非要被他们说成一段广岛的旅游解说。
伊织失落的说：“也就是说，这个假期看不到你了？”
“嗯。”南烈略吨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高中篮球的比赛，所以……”
“我说，不然咱们一起去广岛吧。”我对着两人友好微笑，“既然是南同学第一次出战，我们肯定要为他加油，你说对吧伊织？”
我捋直了两人的车轱辘话，局势变得明朗直接。伊织嗖地一下直起身，360度大变脸：“对！”
“我的「18票」可以借给你用。”南烈接着说，语气终于有点起伏，“就当是一次短期的旅行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愿意愿意。”伊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转头看我，“花井会一起去吗？”
“前提是我要问过我的家长，回去再说吧。”哎，这么一看我的肚子疼得恰到好处，不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还把自己拽下水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暑假一起去广岛为阿南加油！”伊织原形毕露，握拳在手，激动地往前一挥。这兴奋的一拳正打中南烈的脚踝，南烈浑身一抖，触电似的缩回脚。
“啊，对不起！”伊织又转变回娇柔的样子，捏着嗓子道，“阿南，你没事吧？”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南烈嘴角抽搐着轻声道，“谢谢你，夏希。”
伊织激动得就像中了八个亿的彩票，按耐住嗓子里的惊喜之声。而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南烈瞥着嘴，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显得有些不自在。
这两个家伙…站在一旁的我抱起手臂，无奈地摇头。
[2]
盛夏，广岛。
从新干线下车，一出广岛站就看见了一只巨型的宣传条幅，上面写着“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的名称。
IH，Inter-High，日本高中综合体育大赛。男子篮球作为其中的项目，将会在广岛开展一系列为期数月的全国性质的比赛。这也就意味着，在广岛你可以看到来自全国地区的选手，包括神奈川县的篮球代表队。
我想，他们就是我要来这里的原因。总觉得只要去广岛，就会离他更近一点…
自上次「南龙生堂」奇遇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我牺牲自己，成功照亮了伊织和南烈的未来道路。他们的距离不再疏远，即使身在不同的学校，两人每个月也会见面。伊织就像裹在粉色泡泡里，每天笑呵呵的，也不再粘着我了。
就这样度过了半个学期，我在升入高二的暑假，随着伊织来到了广岛。
独身来到广岛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自从上次我私自离开家庭晚餐，妈妈对我更严了，克美先生也开始旁敲侧击地指点我的生活。我对他们又敬又怕，总会浑身不适。所幸他们很忙，平时在家的只有我和克美太朗，这给了我一线生机——反正克美太朗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日子照样一人过。
“我去别的地方转，你们两个请自便。”克美太朗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他站在我和伊织旁边，背着旅行包，一身休闲装扮。无论是身高还是混血的长相，他在人群间都很醒目。
除了我和伊织，这次来广岛的同伴还有他。本来暑假克美家要计划一场家庭旅行，却不想妈妈和克美先生的工作都很忙，根本抽不开身，于是他们把旅行的主导权交给了克美太朗。
——“太朗，假期和小葵好好去逛一逛。”克美先生出差前留下一笔生活费，鼓励克美太朗带我出去走走。克美太朗拿到了这笔钱，问我的意见，我一口咬定要去广岛，其实我内心深处想的是神奈川，但我还没有直接回去的勇气。
——“好，但我不会和你一起行动，我要见其他重要的人。”他这样回复我，态度仍然很冷漠。
——我自然也不想和他结伴：“无所谓，到时候你逛你的，我和朋友逛我们的。”
“你的哥哥真的好酷，他甚至都没有问你要去哪里，就这么走了？” 望着克美太朗远去的身影，伊织暗自评价道，“早就听说你哥哥在高年级很有名气，还是学生会长，只不过他好像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亲和温柔？”
我耸耸肩：“现在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
伊织愕然，不知如何安慰我：“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有这么一个帅气的哥哥，应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我并不觉得他是我哥。”我不以为然，想要跳开这个话题，“走了，咱们去IH现场吧。”
[3]
丰玉VS翔阳的比赛场地——大竹市综合体育馆
全国大赛的第三日，参加比赛的篮球队伍淘汰数达到三成。大阪的丰玉队凭借快攻战术顺利进入第二轮比赛，即将对决来自神奈川县的翔阳队。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座位几乎被热情的观众占满。丰玉的助威方阵坐在了右侧看台上，队列整齐，蓝旗飘扬，一齐喊着口号。而翔阳的支持者们位于左侧看台，身穿白绿色服装，手持道具鼓乐齐鸣。
“不愧是两所男校的啦啦队，真有气势。”伊织叹道，“我们坐在哪里？”
“至少别坐在他们中间，太扎眼了，随便找个前排的散座吧。”
我们穿过来往的人群，找到了两个空位置。座位虽然在前排，可位置不是很好，旁边就坐着一群强壮高大的男孩，他们整齐穿戴着紫黄色的队服，想必也是前来观战的篮球运动员。
伊织不管不顾的直接坐下，我犹豫一会，还是落座了。
伊织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我则低头阅读路上购买的信息杂志。
杂志上面记录着此次前来参加IH大赛的球队，在神奈川县的那一栏有两所高校，这两只强队是神奈川IH预选赛选拔出的冠亚军——翔阳高中和海南大附属。
我有点失落：并没有湘北队呢…想来也是，湘北队的实力并不强，在神奈川预选赛上连八强都不是，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全国大赛。
三井你可要努力啊，这几年一定要带领湘北杀入全国大赛。我对着杂志，想着三井的身影期望道：
你一定一定，要继续打篮球啊……
“岂有此理，湘北队竟然没来！”伊织的声音吓我一跳，我才发现她也在看我的杂志，“不过你放心，我敢打赌他们明年就能来。”
我叹了一声：“希望如此。”
“说不定明年湘北就能踢翻这所学校…这叫什么？哦，海南大附属！”为了给我打气，伊织指着杂志大声评价，“哼，这学校名字这么长，还是个私立学校，就该被踢下去。”（O/T：和私立学校结仇的两人= =）
“可恶，没错！”我下意识地接话，突然觉得不对，“嘘——你小点声！万一被海南队的人听见…”
“人这么多，我就不信他们能听见。”伊织翘着腿，毫不介意的说，“外行人看热闹，我怎么就不能评论了？再说谁会在乎啊？”
“我们可能会在乎喔。”
一道男声幽幽地飘过，完美地接下了伊织的话。
“……”我和伊织像被点中穴位，僵硬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声音的主人来自坐在伊织旁边的男生，他双手抱胸，对我们友善地一笑。
滋滋——我们俩愣得像机器人，红光扫描过他的外貌。男生留着政客头，皮肤深棕色，宽阔的身上罩着一件紫黄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很老。
运动服看着眼熟，我从死机的大脑中调出所有信息，终于想起来了——这尼玛是海南大附属的校服啊！也就是说——现在，我们两个弱智正坐在神奈川第一强队的队伍里，当着正主的面大声咒骂，说着什么‘踢翻他们’的鬼话！
而这个男生的长相和块头……他恐怕就是海南队的教练！上帝，有没有豆腐，让我们撞死在上面吧！
“额呵呵抱歉，她的意思其实是……”我感觉整张脸在颤抖，抓着伊织就要落跑。
“没关系的，我什么也没听到。”教练又是一笑，态度真诚友好，“请问你们是大阪人吗？”
“额，我是。”伊织看见男生衣服上KAINAN的符号，也意识到了危机，“抱歉，我的大阪腔很重。”
“我去过一次大阪，是很美丽的城市。”
“你去的哪里？”见海南队教练如此亲善，伊织的愧疚感顿时消失了，开始热络地搭腔。
教练的嘴角微微上扬：“大阪市立博物馆，我很喜欢《神奈川冲浪里》，特意去看的它。”
“对，这幅画的原作就在那里，很有名的！”伊织作为大阪土著，激动地回应，“没想到教练您这么有艺术品位！”
“……”伊织话一出，面前的教练身体蓦地一滞，就连周围其他队员的表情都变得微妙。
“阿牧其实才高一。”坐在身后的海南队员澄清道，声音略抖，“他是高一的学生，不是教练…”
“啊？”伊织和我互换眼神，异口同声道，“对不起，我们两个马上就走！”
“没关系的。”名为‘阿牧’的男生摆摆手，试图无视方才的雷击。
“阿牧，这次藤真会出场。”坐在最外侧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探出身子，示意阿牧注意赛场——原来他才是海南队真正的教练。
教练的话音刚落，场馆内就响起了阵阵的奏乐声和此起彼伏的助威声，在沸腾的气氛下，篮球场上缓缓走进两拨人马。
白色球服的翔阳队和深蓝色队服的丰玉队。
“翔阳——翔阳——翔阳———！”
“上啊藤真！”
“丰玉——丰玉——丰玉队加油——！”
“阿南，岸本！”伊织立刻起身欢呼，她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起身，场馆内欢声雷动，高涨的气氛就像炽热的火焰燃烧了天空。
比赛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靠近他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