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09 归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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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白天思绪繁杂情绪波动的缘故，晚上天海虽然睡得沉，但做梦不断。
一会儿是自己独自站在学校的篮球馆里，只是四周变得空寂无人、破败不堪，社团竟然已经解散了。
一会儿又是与清泉女高的那场比赛。但她并不是坐在板凳上干看着无能为力的替补，而是在场上奋战的首发球员。她与那个名叫板野的女生对位，承担着无比艰难的防守任务。
还梦到了从前国中时那场与四中的比赛，她一个人拿了24分，震惊全场，收获了个人荣誉，却输掉了比赛。
断断续续的回忆，夹杂着光怪陆离的景色，还有乱七八糟的对话，让梦境很不安稳。
叫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身上沉沉的分量。
她揉着眼皮坐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趴在被子上的小黑猫。
毛茸茸的娇小身躯蜷成了一团，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最惹人注意的则是它的眼睛，清澈的绿色竖瞳，给人一种透彻又神秘的感觉。
“早上好，武藏。”
回应她的是一声绵软的猫叫。
天海伸手揉了揉猫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七点多，时间还早。
照理说周日可是她一个星期中唯一可以睡懒觉的假期，但是想起今天的计划安排，她一下子神志清醒了。
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洗漱，出门跑步晨练去了。
出于一种自己都无法描述的心情，天海去了昨天傍晚遇见流川枫的街头篮球场。
远远地就听到篮球拍打地面的声响，她心中微微一惊，快步跑到场边。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这个时间，流川枫竟然已经在练球了。
她拿下随身听的耳机，怔怔地看着篮球场。
金粉般灿烂的暖色晨光洒落在空旷平坦的球场上，勾勒出少年不知疲倦般的身影，就像给他镶上了一层金边。
认真专注的神色飞扬在少年的眉宇间，一双注视着篮筐的黑色眼瞳凛然又清澈。
早起晚归，只要一有时间就练球，这份惊人的毅力令天海心中油然而生敬佩和惭愧。
天才本就已经足够优秀，而更令人仰望的是天才比普通人更加努力。
不过没关系，虽然天赋是不平等的，但时间的流速却是均等的。高中只有三年的时间，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昨天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定下目标之后，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执行力。她要像流川枫一样，想做什么就马上去做，认真且全力以赴。
想到这里，天海没有上前打扰正在专心练球的少年，转身迈步离开。
走出几步，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篮球场，嘴角微微上扬。
下次有空再来找他一起打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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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适的周日假期，橘令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睡懒觉。
拜上学形成的生物钟所赐，她已经自然醒了，但周末犯懒不想起床。
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时间久了难免会犯困，在短暂地打了个盹后，橘翻了个身，被子顿时掉了一半在床外面。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蝉鸣从早到晚不绝于耳，吵得要死。幸好今年爸爸妈妈给她的卧室装上了空调，从此把酷热挡在了窗外，拯救了她的睡眠质量。
但橘令花依然讨厌夏天。
因为夏天是一年中最闷热的季节。太阳又晒，蚊虫也多。教室里倒是勉强还过得去，有风扇加持，篮球馆就热得不像话了，简直像蒸笼一样，站着不动都会出汗，更别说训练了。
正在又一次犯困昏昏欲睡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妈妈的喊声。
“令花，一夏来了。”
她愣了一下，赶紧跳下床。
一开门，好友竟正已经站在卧室门外了。
目光相对的刹那，少女脸上扬起清爽又明亮的微笑。
橘惊讶地打量着好友，只见她头发扎了起来，身上穿着运动T恤和运动裤，脸颊微微泛红，仔细看还起了一层轻薄的汗水。
——简直就像是刚训练完直接跑来了一样。
“一夏，大周末的，你怎么穿成这样……”
“令花，明天回篮球部吧。”
橘令花微微睁大眼睛。
不待她有所反应，面前的少女继续说道：“虽然这个夏天结束了，但我们还有冬天，还有明年——”
说到这里，少女抬起双手搭在她肩上，仰着脸注视着她，“令花，和我一起继续打篮球吧。”
“……”
窗外暂停片刻的蝉声忽然轰鸣起来。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橘回过神来，胸腔里莫名心悸了一下。
她转移开视线。
“篮球部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别说比赛，恐怕正常的社团活动都维持不了。”
“所以我们更应该做点什么，不是吗？”
她转回头，对上少女无比认真的目光。
“……一夏你打算做什么？”
“让前辈们和好，大家都回来训练，我们一起准备冬季的比赛。”
闻言，橘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劝架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搞不好你还会卷入麻烦……而且训练什么的，前辈们会听你的吗？”
“我想试试，至于能不能成功，不去做怎么知道呢？”
“……”
橘怔了怔。
这一刻，她看见面前这双明亮的眼瞳中，正燃烧着某种沉静的火焰。那是渴望胜利，却又并不拘泥于胜利的眼神。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起国中时与天海一夏认识的场景。
…………
时间往回倒转两年——
早上八点多，橘令花独自一人，默默走在上学的路上。
正值上学时间，视野里是三三两两的学生，空气中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前方一男一女，穿着和她相同的制服。男生阳光帅气，女生漂亮可爱。
男生好像说了社团里发生的事，女生发表了一番看法，然后做了个调皮的鬼脸。男生被逗得笑起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就这么一路嬉笑打闹着，走在她前面。
啊啊，是情侣吧绝对是可恶的笨蛋情侣。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简直令人发指。
橘令花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几句，才稍感舒服一点。
到了学校，她朝着自己所属的班级教室走去。
走廊上，一路与她擦肩而过的学生们，都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偶尔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很明显是在议论她的。
她只不过是就读于武石中学的一名普通学生罢了，就是身高稍微高了一点，就成为了学生们的谈资。
至于高一点是什么程度……
小学五年级就达到了170cm。因此被班里男生起了一个充满嘲笑意味的外号——“キリン”（长颈鹿）。
也许给她起外号的男生只是出于无聊，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她讨厌这个外号，本就是内向敏感的性格，从此更加社交恐惧了。
不敢主动与人攀谈，因为不想听到别人谈论她的身高、喊她的外号。
也害怕在众人面前发言，因为会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议论。
与生俱来的身高，看起来充满力量和威势的外表，并未让她拥有俯视他人的自信，相反，她在内心中充满对自己的怀疑。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很多大块头的人，性格都可能是反差的软弱，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长得这么高大显眼，被所有人区别对待，都是自己的错。
橘令花也是如此，她不能责怪自己的父母，只能埋怨自己的体质。
可就算节食也没用，她忍受不了饥饿的感觉。于是身高也停止不了增长。
国中一年级时，橘喜欢上了同班的男生。
这本是一个秘密，她也没打算告白。但是不知怎地，这件事被人发现了，绯闻传得班里人尽皆知。
“真是困扰啊，她这么高，想象一下自己走在她旁边都觉得压力好大。”——无意中听到暗恋的男生说了这样的话。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和男生说过话，也对恋爱敬而远之。
如今升入国中二年级，一个春假过去，她的身高又窜上去一截，直逼一米八。
别说女生了，连大多数男生都得仰视她。
开学第一个礼拜，依然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朋友。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是课间休息时间，还是中午用餐时间，橘都是孤身一人。
而且以后能交上朋友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吧。毕竟她不仅高大，性格也阴沉，不善言辞，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正在这样想着，一件意外发生了——
下课后，她在走廊上被人拦住搭讪了。
对象还挺眼熟。
没错，就是她今天早上在上学路上看到的那对“笨蛋情侣”之中的女生。因为长得漂亮，她印象很深。
“这位同学，请问你有兴趣打篮球吗？”
望着眼前拿着社团宣传单的少女，橘令花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冲进耳膜的陌生词汇——
“篮球？”
好像是某项体育运动吧？依稀听说过学校里有这个社团。只不过远不如棒球和足球热门，橘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了解，连规则都不太清楚。
“你长得好高，这么高不打篮球浪费了。”
被美少女用羡慕和赞叹的眼神看着，这从未有过的待遇让橘有些茫然。
“哈？”她怔愣片刻，有些生气地瞪着对方，“你是在取笑我吗？”
“怎么会？”少女直视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长得高，很了不起哦。”
——那便是，开始打篮球的契机。
在那之后，她加入了篮球部。
长到十几岁，她好像从来不曾为了什么事物而认真努力过。
学习成绩一般，不好不坏。学画画也好，学乐器也好，都是一时心血来潮，半途而废是常态。
打篮球一开始也只是出于好奇，加上天海一夏的热情推荐，于是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填了入社申请书。
结果这一打球就是两年。
或许体育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这两年间，她认识了能够真心接纳她、不会因为身高而嘲笑她的很好的队友。
她们一起训练，一起打比赛，合宿时一起开女子夜谈会。
“我其实很羡慕一夏，甚至有点嫉妒。”
岑寂的夏夜，躺在合宿的房间里，橘看到月满星稀的深蓝夜空，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小声说道。
“诶，为什么呢？”
“开朗的人可以活得很好，因为大家都喜欢开朗的人，如果很优秀也可以用实力服人，但我这样的人，没办法忽视别人的目光和评价，也没法优秀到让人服气，要怎么办呢？”
“我觉得内向并不是缺点哦，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应该有各种各样的人……而且内向的人一般都有很丰富的内心世界吧，就像令花，心里总是有很多有趣的想法。”
说出这样的话的天海一夏，在橘的眼中是又酷又成熟的女孩。
她很喜欢这样的一夏，不想辜负她的期待。
所以，训练虽然很累很辛苦，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她其实并不是勤奋刻苦的人，也不擅长忍耐，但她珍惜被人所期待的机会。
坚持一件事，并且为这件事努力拼搏，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答案是——快乐。
第一次投篮命中。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高有了用武之地。
第一次因为赢得比赛而兴奋不已。
第一次被班里的同学夸了“厉害”、“你真不赖”。
第一次交到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们一起吃午饭，分享便当，分享校园生活琐碎的喜怒哀乐。
“令花喜欢篮球吗？”
在商店里买篮球鞋时，妈妈曾经这样问过她。
橘想了很久，最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或许她喜欢篮球的初衷和原因并不单纯，甚至有点功利，但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感情却是真实的。
正因为喜欢，正因为不想令队友们失望，她才会感到无比挫败，并为此自责到无法面对。
在对战清泉女高的比赛中，只有她一个一年级新人上场，而好不容易得到的上场的机会，她却浪费掉了。上场十七分钟，竟然只得了一分。她表现得如此差劲，如此没用，拖了前辈们的后腿。
比赛结束的那天，橘回家后失眠了。
躺在床上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我除了长得高之外一无是处，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打篮球？
“令花，我需要你的支持。”
恍惚飘远的思绪被传入耳膜的一句话拉回到现实。
橘看到面前的少女一双清亮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目光真挚又坦率。
真是太过分了。明知道她最不擅长应对这种期待。橘感到眼眶有些发烫。
“好。”
她听见了自己应答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09 归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