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士有点秃》远谨

4、薛疯子

　　“二弟，跟我来。”说话之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只是眉间一颗黑痣格外显眼，话落便往寨中深处走去。

　　二当家起身跟在此人身后，周围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宋明的性格他们早有耳闻，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因此选择视而不见。

　　寨子深处，宋明看着有些拘谨的二当家：“石宽老弟，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刚才为什么让你下跪，你清楚吧？”

　　“清楚。”二当家石宽道。

　　“虽然寨中一直有传言，你是大赵石家嫡传，但到底是不是，你我心知肚明，这些东西别人相信，但你我切不可当真，若要有所得，只能借势，那么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么？”宋明的话让石宽有些惭愧，但却深知自己无能为力，想要维持现状，还得仰仗眼前这位大哥。

　　因此下跪抱拳道：“我今生跟定大哥，唯大哥之命是从。”

　　宋明点点头，开口道：“那说说今日之事，你不会无缘无故带这么个回来。”

　　石宽便将寨中兄弟如何遭遇胡女萱宁之事如实道来，然后将顺藤摸瓜到三清观之事一并道来，不过宋明的眉头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么说，在观中未曾见到渊木？”宋明道。

　　“没有。”石宽道。

　　宋明沉吟片刻，附在石宽耳边：“将渊臻跟那个疯子关在一起。”

　　石宽虽有疑惑，但立刻转身退了出去，要不是大哥提醒，他几乎都忘了这个疯子的存在，这一下他终于能再次接触这个疯子，他知道这是个机会。

　　当然，看到机会的不止是石宽，还有此刻闭眼装死的萧臻。

　　“走吧，渊臻大师，送你去个好地方。”石宽的声音让萧臻彻底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讪笑着以作回应。

　　翻山过桥，走过一段郁郁葱葱之地才停下，周围流水汩汩，虫鸣鸟叫，确是一片难得的静养之地，只是如此所在却只有一个山洞，而汩汩流水就来自山洞，碗口粗的圆木将洞口完全封住。

　　“小子，里面有我给你准备的大礼。”石宽说完，随从便将牢门升起，萧臻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跌进水中，好不容易抓住牢门上的圆木，却已看不到石宽的身影。

　　之后不管萧臻如何叫骂，却没有任何回应，疲乏之际萧臻找了块略微干爽之地便睡了过去。

　　日落山后，月升东天。

　　萧臻狠狠打了个哆嗦，睁眼一看，面前一张白脸，吓的连连后退，撞的后背生疼。

　　“谁派你来的？是不是那个宋老鬼？”语调沙哑。

　　“老人家，别误会，我是被抓来的。”萧臻侧脸贴着石墙，吓的音调都变了。

　　不过那人显然不信，嘿嘿了两声道：“还是这些伎俩，我真是好苦啊，师父啊，啊啊啊。”声调逐渐变的凄惨，双手插在头发之中来回抓挠。

　　萧臻冲到牢门口，不住的大叫，与那白脸老人的声调此起彼伏，惊起一众飞鸟，却让监视此处的石宽乐开了花。

　　“这姓薛的家伙再牛不也只能是我的阶下囚么，大哥还让我供着他，呸。”石宽恨声道。

　　“是啊，这么多年，二当家可是待他不薄，可他隔三差五惹您。”

　　“要不，咱们再给他加点料？”

　　听着两个随从的溜须拍马，石宽心中颇为受用，当下便点头示意他们去准备，不一刻两个随从便拿来食盒，石宽掀开一看，牛肉佳酿，正是他需要的。

　　两个随从一路小跑，看到萧臻却是一愣，将食盒放下之后便快速离去，临走还不忘说一句：“别忘了给那薛疯子吃点，二当家特意吩咐的。”说来也怪，食盒离水牢也就一丈而已，但任凭萧臻如何努力就是够不着，好不容易拽下周边的树枝将食盒勾到，稍一用力却堪堪将食盒盖子打翻，肉香四溢中萧臻的口水差点没忍住。

　　身后的薛疯子已没了声响，直勾勾盯着食盒，喉头不住滚动，萧臻的馋虫被薛疯子彻底勾出来了。

　　手里的树枝开始不断的想要再次缠住食盒，但天不遂人愿，树枝使不上力，反而胳膊撑的生疼。

　　突听破空之声，食盒应声而起，直直飞向牢门，然后薛疯子一把抓住食盒，另一手抓起牛肉大嚼，萧臻此刻也顾不上害怕，将牛肉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酒也没剩下。

　　直到二人将所有酒肉吃完，萧臻才意犹未尽靠在牢门上剔着牙，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薛疯子，你刚才吃的可是牛肉，很老的黄牛肉，操劳了一生，最后还是进了你的肚子，哈哈哈。”此话听在萧臻耳朵里却是心中懒得计较，牲畜被吃自古如此，真是荒谬。

　　但薛疯子却是身体一抖，眼中罩上了一层浓雾，灰白长发随着脑袋抖个不停，嗓子里发出嗬嗬的音节。

　　“师父，师父啊，你出来啊。”薛疯子此刻眼神黯淡，声音逐渐低沉，像个受伤受了欺负的孩子。

　　可萧臻却是离他远远的，生怕发起疯来殃及池鱼，远处的石宽看着薛疯子的模样，拍了拍随从的膀子，他得去喝点小酒，有些事情值得庆祝。

　　薛疯子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抽泣，萧臻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哭得太久会饿，歇会儿？”不过薛疯子却一把捏住他的肩膀，眼睛都凸了出来。

　　“你说，你说啊，为什么不救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说为我好，可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你说这是不是你害的？啊？”薛疯子的语无伦次让萧臻狠狠咽了下口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萧臻只得搪塞道：“为你好，都是为你好。”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跟我待在一起干什么，是怕我坏了你的修行还是怕我抢了你的修为？”薛疯子红着眼，牙齿上全是血渍。

　　“我也不想来，都是那个狗屁的二当家害我。”萧臻说话都有些发颤，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这样大多数能求得一线生机。

　　果然，看着萧臻的样子，薛疯子慢慢放开了他，只是瞳孔抖动，显然是心绪难宁。

　　萧臻看他这样，心有同情，开口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睡一觉就好了。”

　　“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死反倒简单。”此言一出，萧臻立刻闭嘴，这样的人他实在没什么好感，在他心里，活着能吃饭，死了吃个屁了还。

　　萧臻觉得薛疯子定是开罪了蛮帮，若非如此，无数人口中的向往之地，没道理会关一个不相干之人，还是远离为妙，别连累自己，大不了少吃一顿肉就是了，虽然他很想再吃一顿。

　　不过此时的薛疯子眼中的景象却已大不一样，水牢变成了道观，流水变成了血红，萧臻也逐渐变成了师父的模样，然后所有的陈设都成为了那天的样子。

　　一个香炉，一个道士，一张供桌，常年冥想产生的说不出的气味，还有檀香弥漫，师父的脸上还是没什么笑容，似乎对自己的表现还是不太满意，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他想不明白，今天的练功很有成效，他想和师父探讨一下，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得到师父的赞许，那怕只是一个肯定的眼神也好，可惜还是失望了，师父甚至都没有看他，只说了两个字——速去！

　　他的心凉了，他不知道是什么触怒了师父，这三年来自己明明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甚至已经到了三象之力，可师父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那种寒冬落水遇雪天的时刻为什么总对自己念念不忘。

　　然而，心中的另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连起码的正眼看待都做不到，这样的师父要来何用？

　　他知道这是心魔，这个念头一定要尽早杀灭，如若不然，武道一途怕是再难有所成就，或许是运气使然，更或许是天可怜见，在那天下山之时，居然在一处崖壁之上看到了石刻，只是模糊不清，几乎无法辨认，但他还是从中发现了不同之处。

　　因而，连着几天都去揣测石刻上的文字，甚至开始照着石刻修炼，直到三天之后勉强记住所有石刻，但第四天再去之时却没了石刻。

　　他失望的同时更多的是庆幸，返回之后却偏偏遇到了师父。

　　然后，一切都变了，天塌地陷，死的人只有一个，但却惨不忍睹，他记不起那个人是谁，好像跟自己很亲近，但好像、似乎、也许、大概已经混乱了。

　　一力降十会，他想要用力打破现在的一切，那怕忘记一切，薛疯子流泪了，萧臻像一只鹌鹑，在水牢的最深处缩成一团，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

　　刚才的薛疯子给他的感觉跟战场上的那种一样，萧臻能习惯是因为被迫，可这不代表他喜欢那些东西。

　　“老薛，如果还认得我，赶紧醒醒，刚才可是有很多人问了你写奇怪的问题，有个叫送命的让我好好看着你。”萧臻警惕的看着薛疯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薛疯子的一句话让萧臻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这让他立刻想到了萱宁和老杂毛。

作者有话说

　　疯子的世界，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