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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忆少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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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崖上,“你祖父母和爹娘便是葬在此处?”夜妍汐望着四座坟茔。
跪在地上的上官云逸摇了摇头,“这里只有祖母和娘亲,当年我爹带着祖父尸身纵崖后,无人敢冒险求证,所以他二人的遗骸至今还在崖下。”
见他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拽着衣角,妍汐便跪下拍上他背道:“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云逸低首摇着,“不,我没事的……”忽然拥过她,埋入她肩失声痛哭。
“太好了云逸哥哥,你能哭出来就会舒服很多。”妍汐欣慰一叹。
“为什么偏偏是我……”云逸哑声问,“为什么他们要舍我而去,留下我孤孤单单……妍汐,我没有亲爹没有亲娘,怎么办,怎么办……”
“你还有姑姑啊,云叔他们虽非你亲生父母,却都待你极好,再不济,再不济也还有我啊。”少女像个母亲般温柔地轻抚着他背,“娘说,‘爱生缘,可比血亲更深。世间美好良多,你若有心必能采撷。’,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是的,无论获得何种情,他都可谓幸福。只是她的情,他会接受么?
“爱生缘,可比血亲更深……”云逸哽咽,良久良久,喃念着走到崖边怔怔望着下方。
“云逸哥哥,你是想下去将祖父和爹爹带上来么?”妍汐走来问。
“恩。”云逸含泪颔下首。
“可这下方怪石嶙峋,十八年前王师中尚无人愿意冒险,万一你不小心跌落,是会粉身碎骨的。”妍汐忧心忡忡。
对方闭眼道:“为人子女,若连这起码的孝道都不能尽,云逸岂配为人。”
妍汐动容,“那我帮你。”
“不。”云逸却捋上她鬓发道,“等办妥一切我再自己下去,倘若发生不幸,还有你可以带着圣尊令前往沧阳。”
“不,不要。”妍汐拥住他潸然泪落,“我要陪着你,我不许你出事。”
云逸轻轻拥着她,低叹心想:若非早有所属,他一定会深深爱上这个可爱的妹妹。
山风轻吹,十八年后,他站在昔年死别之处,却已长大成人……
东夷侯府旧址,“这里好大,一点都不输咱们王府哩。”环顾四周的夜妍汐惊叹不已。
“恩。”云逸点头道,“听萱姨说,我祖父当年在东夷极受敬仰,是以上官家虽兵败,其府邸却能在百姓的护卫下留存至今。”继皱眉道,“只不知我们这样擅闯,会不会太冒昧。”
“哈哈。”妍汐乐了,“算起来这儿还是你家呢,怕什么!”
“家?”云逸自嘲一笑,“我说自己是上官后人会有人信吗?”
妍汐怕他又勾起伤心事,忙道:“放心吧,这里冷冷清清不像有护院的样子,我们还是尽快找练武场吧。”
“好。”云逸微一颔首,正欲迈步却听身后一声“站住!”
“哦哦,好像有护院。”妍汐尴尬地扯了扯他衣袖。
云逸压下心虚,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转过身。
年约五旬,对面之人面色白净、一副书生打扮,惊忡望了他一阵,倏然泪落道:“小……小少主。”
见其跪倒在地,云逸慌忙上前扶起他问:“先生适才唤我什么?”
“小少主啊。”白面书生泣道,“您定然对狼言没印象的,十八年前您离开时,才不过几个月大呀。”
云逸思绪起伏,“请,请问您是?”
“我是上官家家丞‘狼言’,昔年你祖父上官蘅和你父亲上官羽歆的手下呀。”白面书生激动不已,“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就知道司徒姑娘不会伤害你……”
云逸双目一红,握住他手,心潮涌动。
妍汐这时笑道:“恭喜了云逸哥哥,你又找到故人了。”
狼言见她相貌清秀可人,转悲为喜道:“小少主好福气,讨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妍汐水眸一亮,云逸却尴尬道:“她,她不是。”
“没关系的,将来就是了。”狼言满意地看向少女,“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妍汐微笑,“夜妍汐。”
狼言一愣,“王族夜姓?”见她点头,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你,你该不会是司徒姑娘的……”他颤声问。
“不错。”云逸笑着介绍道,“她就是梁王夫妇的掌上明珠,大名鼎鼎的汐郡主夜妍汐。”
“哈哈哈……”妍汐闻言叉腰仰天大笑,“原来把我哥那句‘臭名昭著’改成‘大名鼎鼎’后,本郡主的名号就变得这么有气魄,不错不错,将来还可以再加上威震四海、天下无双,哈哈……”
云逸哑然失笑,狼言则惊奇地瞪大双目惑想:这飞扬乐天的少女真是司徒蓝萱所出?
书房内,“狼总管既然能一眼认出主人,那云逸哥哥定然长得很像父亲。”妍汐笑眯眯倚着书案。
“那倒不是,小少主只有眼睛像少主,大部分是遗传了少夫人。”狼言从架上取下几个长长的锦盒,取出盒中几轴画卷,恭敬递出道,“小少主请,这些便是当年少主为少夫人所做的画像,除他二人,再无人看过。”
“太好了云逸哥哥,你终于可以知道娘亲的模样了。”妍汐从旁欣喜。
云逸接过,搁到书案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其中一幅:遍地的落英、华美的服饰、只从这曼妙身姿便可猜测,画中女子定然相貌倾城。
终于到了脸,却是一张清丽绝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云逸愣住,妍汐咦一声怪问:“这不是我娘么?”
“哦,少夫人与令堂是表姐妹,生得是有五分像。”狼言执起画正准备说明,触视画中女子时脸色却变得惨白。颤颤伸手摊开其余画卷,望着那一张张忧郁素雅的秀颜,他心下一酸,泪流满面。
见云逸也别过脸抹泪,妍汐不由怪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狼言摇着头,悲戚道:“小少主,少主他……”
“不必说了,我都了解,姑姑她大致都告诉我了。”上官云逸喉间酸涩。
怅叹人间痴情太苦,父亲终其一生未能得偿的心愿,竟然是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