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天下二之盛世江湖》阿鹂

52、误佳期（2）

　　日中长街，熙熙攘攘，无云的晴空，湛蓝得令人嫉妒。

　　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传来，夜妍汐肚子一阵狂叫，脚不听使唤朝那小贩挪了过去。

　　“老板，冰糖葫芦怎么卖？”

　　“两文钱一串，姑娘要多少？”

　　妍汐挠了挠头，出门忘了带钱，只得褪下那对珠滴耳坠问：“这个可以么？”

　　小贩一愣，道：“姑娘真会开玩笑，这么名贵的首饰得让我做几辈子糖葫芦。”

　　妍汐尴尬一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老板无需介意，我心意已决，就用它买你一串糖葫芦了。”便将耳坠塞到他手里，随意抽取一支糖葫芦，微笑离开。

　　一根糖葫芦下腹，妍汐没感觉到饱，便又用凤簪换来两个馒头，步摇、项链、玉镯、尾戒……一件又一件珍贵的首饰换出，最后她啃着油乎乎的烧饼，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堆零食，往王府的方向走回。

　　零食太多，不小心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讨厌。”妍汐叼着烧饼，俯下身不爽地捡着。

　　一双精干的手这时进入视线。

　　这年头居然有人抢食？！

　　妍汐竖起眉非常生气地抬起头，一愣之下把烧饼讶到了地上。

　　“叶姑娘。”蓝天灿烂的笑容透着心疼，“郡主之尊，这么冷的天怎连代步的工具都没有？”

　　蓝靖辰静静凝视她片刻，亦递出一个匣子道：“女孩家，不可以随便把首饰拿出来抵换。”

　　妍汐接过打开，见盒内装的竟是方才抵出去的一干首饰，眼泪再难忍住，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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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内。

　　“啊——终于饱啦！”妍汐放下第五个空碟满足地净着嘴。

　　“叶姑娘。”蓝天这时支吾道，“恕我冒昧一问，贵府伙食是不是不怎样，你好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妍汐抚了几下胸口，饭从胃里装到喉咙，还真不敢打嗝。

　　“不是呀，只是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调剂一下嘛。”见蓝靖辰从旁苦笑不由凑过去道，“师父，我今天见到一个人与你有点像哦。”

　　“哦？在接迎大典上么？”蓝天一脸好奇。

　　“恩。”妍汐点下头道，“那个人的眸子和师父一样，也是紫色的。”

　　蓝靖辰心头一震，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波澜。斟起一杯酒，他端到面前浅闻却是不喝，“总不会是北伊国王子吧。”

　　“师父好厉害！居然一猜就中！”妍汐吃惊地睁大秀目。

　　“这么巧？”蓝天接着拢起眉头盯住蓝靖辰道，“话说回来，少爷的眼睛很罕见，倒不像是齐武人呢。”

　　蓝靖辰饮尽杯酒，“不错，我祖籍是在北伊。”见少女张口讶愣，便淡笑道，“在北伊国，拥有我这种眸色的人多不胜数，所以没什么好稀奇的。”

　　“原来是这样啊，亏我方才还在猜那聿桑会不会是你亲戚。”妍汐自言自语。

　　蓝靖辰淡然一笑，道：“人家可是万乘之尊，能与我有何联系。”继望住她转话问，“接迎大典不是还未结束，你怎么一个人先跑出来了？”

　　妍汐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你徒弟我今天被一群死丫头反将一军。”

　　“哈？还有人敢欺负你？”蓝天甚为新奇。

　　妍汐翻了个白眼，“她们有那本事嘛！要不是昱……若非太子殿下助纣为虐，她们哪里会得逞！”话尾咬牙切齿。

　　蓝天被她模样逗乐，安慰道：“那一定是她们嫉妒叶姑娘。”又怪问，“不过你今天是不是穿得……妖艳了点？”

　　见蓝靖辰眼神也是怪异，妍汐不由转怒为笑道：“这样的话，才能确保不被抓到北伊国呀。”

　　“怎么，你不想嫁给聿桑？”蓝天惊讶不已。

　　“废话。”妍汐摆弄着筷箸道，“我最讨厌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了，还有啊，男人就该像我爹那样，全心全意只爱我娘一个，他聿桑大小老婆一大堆，烦都烦死了……”

　　蓝天听得目瞪口呆，蓝靖辰心中微动，却垂下眼帘不露欣喜。

　　妍汐的脸这时又凑了过去。

　　“师父。”

　　蓝靖辰抬起眼，暗讶她眼力了得，居然能看出他心花怒放。

　　然而妍汐问的却是，“师父以后会不会娶很多女人？”

　　蓝天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多此一问啊，他家少爷什么条件，当然是多多益善。

　　可蓝靖辰没有立即作答，只在凝视水眸许久后，认真道：“要嘛娶一个，要嘛很多。”

　　妍汐不解地歪下脑袋，“一个？很多？怎么解释？”

　　蓝靖辰笑了，“要娶就娶最喜欢的那个，娶不到的话多少都无所谓。”

　　蓝天的下巴砸到了地上，如果自己是女人，此刻一定会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因为少爷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妍汐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却没有发生痛哭流涕的状况。

　　她也曾锲而不舍地追求真爱，到头来却需用欢笑麻醉自己，一个是这样两个是如此……她不相信唯一，但会把每一次经历都惦念在心底，也许正因如此，当记忆牵起时，才茫然不知孰是最痛。

　　可痛就是痛，感觉清晰，不会悯你年华正好减少分毫。多情总胜无情苦，一个人付出了却得不到回应，难免会伤怀、定然觉落寞。

　　从‘嫁最爱的人’到‘嫁给爱的人’，她退让几分却固执坚守着孤高的标准。她也曾想‘嫁一个爱自己的人就行’，但她怕，怕某天对方的激情淡漠了而她恰好也没有依恋，那生活终将失去色彩，青春将在沉默中死亡。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爱过她的他也会伤她，褪却曾经的温柔，像是陌生人一样深深刺痛着她。

　　所以她没有反应，只是怔怔望着楼外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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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梁王府门口。

　　“谢谢你们陪了我一下午，要不要进去坐坐？”妍汐笑问。

　　蓝靖辰淡淡一笑，道：“改天吧，我和蓝天还要去替义父办事。”

　　“哦。”妍汐略显失望，继问，“蓝叔叔他最近好么？”

　　“恩。”蓝靖辰掏出一瓶药道，“义父说这药有助于排净体内残毒，你拿着吧。”

　　妍汐好生感动，“谢谢，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呀？”

　　“南街八号。”蓝天笑道，“用不了多久庄主也会来，有空就过来玩吧。”

　　“好啊，我明天就去。”妍汐点着头。

　　“妍汐！”夜怀弈这时带着侍卫从远方乘马归来。

　　“蓝门主、蓝少侠，好久不见！”

　　蓝靖辰、蓝天微笑颔首。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陪到晚间？”妍汐怪问。

　　怀弈一笑，“接待事宜统归礼部，没我什么事。”继敲上她脑袋道，“下次生气跑人记得说清楚去处，别害大家像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你一下午！”

　　妍汐白他一眼，“我这么大的人还会丢了不成！”

　　夜怀弈无奈，转下头道：“昱哥来了，早上之事我已向他解释清楚。”

　　见一小队人马缓缓行来，妍汐不由蹙起眉心。

　　“给人一巴掌再送还笑脸，果不愧是昱殿下！”秀目含恨，“不见！”她咬着牙拂袖进府。

　　怀弈叹了口气，遂朝骏马上的夜稜昱道：“抱歉了昱哥，她脾气倔，你多包涵。”

　　夜稜昱目送那袭清影消失，方转过脸微笑道：“罢了，另找机会再向她道歉吧，我还要进宫请安，先走一步。”见他欠身，便催马行起。

　　“恭送殿下。”王府众侍卫跪地相送。

　　感受到蓝靖辰两人的目光，夜稜昱一怔，不由侧下首望去。

　　眸底诧异一闪即逝，微妙的感觉呼之欲出，百思不得其解下，他只得微一颔首转回脸继续前进。

　　而离开王府后的蓝靖辰，也一直静默沉思着。

　　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这是夜稜昱给他的第一印象。

　　但他同时也发现，夜稜昱对妍汐的感情很深。还是因为那双眼睛，那里堆积了千言万语，有无奈、有歉疚，更多的却是强忍的思念。

　　毫无疑问，这个未来天子的冷静超乎寻常，他可以肯定，就是这份冷静深深灼伤着妍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