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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好事近(1) ...

  •   仲夏深夜,闷热难眠。

      隐约听到瓷器碎裂之声,正提灯前往书室消遣的蓝萱一怔,寻声来到了南厢房。

      低沉的呻吟自上官羽歆屋内传出,她透窗而望,只见羽歆紧紧揪着胸口,倒在地上,痛苦地蜷成一团。

      “羽歆!”蓝萱赶紧撞门进屋,焦急地扶起对方慌问,“你这是怎么了?”

      “出去……”羽歆用力推开她,冷汗如雨艰难道,“出去,我不想让你看见现在这副模样!”

      “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发生何事吧!”蓝萱惊诧万分。

      “出……”上官羽歆固执的拒绝被一阵钻骨剧痛打断,“啊——”凄呻一声,又倒在地上。

      蓝萱看眼地上的药汁碎片,猛然清醒道:“你服毒?!毒发了是不是?!”

      “不是!给我出去!”羽歆怒喝,周身疼痛一浪接一浪,想死的心都有了。

      蓝萱不依,用手指沾起些许残药放在鼻下一闻,震在当场。

      “唯我是从!你疯了吗?!为什么喝唯我是从!”

      “司徒蓝萱!你休要自作聪明!滚出去!别再打扰我!”羽歆理智全失,忿然扫开碎片。

      蓝萱热泪盈眶,扑过去抱住他痛泣,“你还想瞒到几时啊!你每天都添新伤,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悄悄拿自己试验吗?!”

      上官羽歆谎言被拆穿,当下瘫软,无力道:“我求你了,让我独自呆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真的不会有事……”

      蓝萱摇头,毅然拥住他汗湿的身体。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爱她之人,他所付出她俱记得,这一刻蚀骨剧痛同样刻在她心头。

      “你这女人真傻……”羽歆被她死死钳抱,双眸空洞凝望窗外夜色,疲惫不堪悠长一叹:人丢大了,他连最后一点自尊也不剩。但贴着她柔软的身体,被她绵绵的体温熨着,又觉一阵轻松。

      “呵,你说夜臻麟若看到现在这样,会不会气活啊……”羽歆勉强玩笑,额上不断呼冒豆大的汗珠,明明痛不欲生却很想活下来,因为,放不下她。

      “那就气活他好了,我想见你们把酒言欢,最喜欢听你俩斗嘴。”蓝萱边哭边笑,她不必计较爱情与友谊,因为,它们同样是情。

      “呵,哈哈……”上官羽歆笑出了眼泪,七分由疼痛催发,三分悲苦她看事太过潇洒。

      山风幽幽,窗外鸣蝉凄凄,这一夜很长,在相拥苦熬中莫名其妙迎来黎明。

      清晨,上官羽歆先行醒来,身上的衣衫已被风干,只是怀中女子仍然枕着他手,安佚地熟睡。

      长睫俏丽、呼吸幽柔,细细的汗毛茸茸依着雪颊,羽歆凝眸欣赏着蓝萱精致的脸庞,忍不住凑到她耳后轻轻吹了吹。

      “唔……”蓝萱敏感地苏醒过来,见他一张脸近在咫尺,芳心难免一颤,道:“你醒啦。”

      上官羽歆逸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若你愿意,我不介意继续睡。”

      蓝萱瞧眼两人暧昧的姿势,“你!”立时挣起又羞又窘瞪住他。

      “哈哈。”羽歆大笑两声,活动起肩臂道,“总算起了,被你压了一整晚,胳膊都麻痹了。”

      蓝萱脸一红,见他气色倦倦,忙道:“对了,你还没服解药呢。”

      “怕什么,离十五还早呢。”上官羽歆一脸无畏。

      “可为什么偏偏是‘唯我是从’?”蓝萱追问。

      羽歆一笑,淡淡道:“因为它的药性很特别,既不伤人,又可延续终身,是蚀骨之毒的上品。照你现在的体质,只能靠把握它用量,来释解暗冰寒毒。”

      蓝萱动容,秀目微湿,却垂下眼帘不发一言。

      “你哭了。”羽歆移近怪笑。

      “没有。”蓝萱矢口否认,倔强地别过脸。

      “狡辩,那这是什么。”羽歆修指暧昧一抚,揩下她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这人!”蓝萱气煞。

      上官羽歆却目光一深,深深道:“卿之一泪,胜却人间无数。”

      微妙氤氲在室内萦绕,怔望良久,蓝萱扯出一个淡笑,道:“天已亮透,不介意的话,一起出去活动活动吧。”

      “活动?”羽歆失笑,“我这腿脚能怎么活动。”

      “不是站起来过一回吗,再去试试,兴许有效果呢。”蓝萱径自将他搀上轮椅。

      “诶,此一时彼一时,你还是饶了我吧。”上官羽歆苦求连连。谁说爱情会似花期凋零,历经生死洗礼,在这个季节绽放的——是释然。

      馨香弥漫的花间。

      “站好了,我可放手了哦。”蓝萱轻笑,小心倒退着。

      “慢点慢点,会摔的……”上官羽歆剑眉紧蹙,犹如婴儿学步,紧张捉着她手。

      “这下真放了。”蓝萱扬眉黠笑,忽然抽离他。

      “别。”羽歆焦唤,两手空空独自站住一会儿,才长长松了口气。

      “呵呵,成功了。”蓝萱满意欣笑,鼓励道,“快,现在走两步试试。”

      羽歆摇摇头,一脸乞求望着她,表示无法。

      蓝萱却退开几步,展开一双如酥的柔荑,笑道:“过来,我在这里,只要你伸手就能触及。”梦中的她,曾隔千山万水,现在却仅几步之遥,上官羽歆眸子一动,在她召唤声中,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啊!”惊惶还是接踵而至,蓝萱上前搀扶,及时托住他倒落的身体。

      “说了不成的。”羽歆无奈直起身,惊觉这般高度俯视她,已是十九年前。

      蓝萱感同身受,伸手一比量,不禁浅笑道:“我记得臻麟也比我高半个头,看样子,你和他差不多呢。”

      “是么,可我觉得差很多呢。”上官羽歆意味深长道,“在你心目中,他永远是最好,这二十年,你只为他一个人活不是吗?”

      蓝萱默然,许久别过脸,幽幽轻慨,“是啊……二十年了,人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他却将最美的二十年给了我,所以他走了,我会不习惯呀……”

      “慢慢会习惯的,生活处处充满美好,你还有孩子们,见证他们的幸福也是种乐趣。”羽歆忧伤淡淡开解着。

      蓝萱摇首浅叹,衣袂映着晨光,转回脸来,恬淡的笑了。

      “他说得不错,孩子有他们自己的未来。我想现在的我……或许是为你活着吧。”

      上官羽歆如沁暗香,恍如隔世凝视着她清秀如洗的容颜,忽觉有东西即将从眼中涌出。

      山风就着晨光吹在脸上,他不自觉移近一步,轻轻将对方拥入怀中。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上官羽歆所有的付出都值了……”丝发馨香一如往昔,羽歆盛起满腔欣慰,酸涩却情不自禁滑落。

      鸿雁在云,鱼在水,但当水面投射出鸿雁之影,游鱼亦可触及的不是么……

      “爹!萱姨!你们瞧谁来了!”上官云逸欣喜的呼唤不合时宜地传来。两人拉开距离转首瞧去,只见两对璧人朝这边行来。

      “娘!”夜妍汐飞奔先至,双目涌泪,一下扑进母亲怀中。

      “义父。”蓝靖辰难掩激动,被同样含泪的上官羽歆托起。

      “妍妍,娘不是做梦吧,你怎从北伊回来了?”蓝萱浑身轻颤拥着女儿,未敢相信眼前事实。

      “不是,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妍汐呜咽着,热泪染湿对方衣襟。

      “娘。”怀弈扶着影瑶走近,双目亦是通红。

      蓝萱望着他,望着他酷似夜臻麟的脸,心中一痛,泪水抑制不住滑落。

      怀弈见她情状,连忙取过包裹微笑道:“娘您看,爹也来了。”

      蓝萱惊诧,接过包裹抱进怀中,如痴如呆扶上玉棺片刻,终于破涕为笑,笑得泪如江河。

      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他和她,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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