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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重聚 ...

  •   上海到北京的飞行距离是1463公里,所以乘飞机只两个小时不到便已到达目的地。下了飞机,许小非连忙将带来的行李寄存到自己早就预定好的酒店里,又在附近小街的水果摊上买了点水果,毕竟是去看病人,空着手去总是不太礼貌,虽然那个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本不该这么生分,可她总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根本没到夫妻的地步,所以衡量再三,她还是在水果摊上买了些东西,然后就打车前往在东城区的北京军总医院。
      北京这个城市,其实她除了上次在首都机场里呆了一会外,根本没来过这里。出了机场,她便在出租车上开始好奇的打量这个成为中国首都已经数百年的古老国都,以前在电视上、文艺作品里都看到,听到过一些形容这里的句子,什么“天上掉下一个花瓶,都能砸到好几个官”,“这里别的不多,多的就是红顶子”,“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京城里做官的稀罕”之类的,总之意思就是这里有太多的京官,整个城市也是官派气氛很浓厚,所以连带北京人都有那么点傲视群雄的官架子似的傲气。
      许小非自幼生长在海派文化气息浓厚的上海,是个典型的南方姑娘,对于北方城市、乃至北方人的了解知之甚少,所知的也无非是从电视上,小品上,最多就是文艺作品里所看来的那些形容,至于北方人,尤其是北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在她看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从来就不与置评。
      而北京这个城市的古老文化气息却是她很向往和喜欢的。那种帝王之气和雄浑的国都气派,毕竟与上海这个百多年来讲究的精致与优雅的新潮城市是无法比拟的。许小非有些痴迷的看着完全与上海不同风格的城市建筑,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的人流和车流,竟有些期待起届时逛逛北京城的惬意来。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爱侃的中年人,他知道许小非要去军总医院的时候,便开始和她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这一路上,许小非通过他的大侃特侃,几乎是把军总医院的上上下下,大致构架摸了个透,直到下车了,那爱侃的师傅还向她热心的招呼道:
      “姑娘,千万别和那些门口的医托搭讪,进了门直接走,就找问讯处,你朋友的那个病啊,应该是看心内科的,记住了啊!”
      许小非笑着谢过了那个师傅,又朝他挥挥手告别。首都人民可真热情啊。小非这么想着,抬头就见白色高大的医院主楼矗立在自己面前,“北京军区总医院”那七个红色的大字在太阳下闪着熠熠光芒,让向来崇拜人民解放军的许小非不由得肃然起敬。
      她听从司机师傅的建议,没有搭理那些等在医院门口的乱七八糟的医托、医贩子,直冲医院正门,在咨询处打听到了心内科的住院部,在护士的指点下,她循着护士给的方向,便找了过去。
      医院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各种方言口音充斥于耳,来自祖国各地的求医问药者也都到这里寻求最好的医疗治疗。护士和医生都脚步匆匆的从许小非身边一晃而过,尤其那些医生,白色外套下的那身绿军装,让小非看了,觉得高尚无比。
      走过前方的门诊大楼,来到住院部后,这里的人相对于门诊大厅里的熙来攘往的人潮,显得安静了许多。除了医生护士们的身影外,只有一些住院病人还有陪护家属在大楼里走动。小非来到住院部底楼的问讯处,对着一个正低着头看病历的护士客气的问道:
      “小姐,请问,这里看心内科的一位叫何向飞的病人住在哪个房间?”
      护士在她一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显然楞了一下,目光闪烁了半天,用带着怀疑眼光的视线上下打量了拎着水果篮的许小非好久,然后似是而非的反问一句:
      “你是他什么人?”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许小非尤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他老婆吧,自己心里不爽,说是他朋友吧,可他们却是法律上合法的夫妻。小非在心里犹豫了半天,再见那个护士脸上已经露出了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于是一狠心,小声地回答道:
      “那个,我是他的……他的妻子。”
      “什么,你是他的什么?你刚才说是他的……妻子?何向飞的妻子?”护士的嗓音陡然高了八度,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的。您能告诉我他住在哪个房间吗?我想去看看他。”许小飞硬着头皮对那个护士惨然的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想到,说不定这个护士那么惊讶,是因为她想不通,自己都是人家的老婆了,连老公生病住院住哪个房间都不知道,真是不知道怎么做人家太太的吧。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那个年轻的护士连忙转过身,小声的打了个电话给不知道什么人,小非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后,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急冲冲的走了过来,对着那个小护士急道:
      “人呢?是哪个?”
      小护士朝小非站着的方向努了努嘴,来人会意后,立刻来到小非面前,快速的上下看了一眼一身职业装打扮的小非,其中一个有了一口洁白牙齿,笑起来很阳光的年轻医生,很礼貌,也很客套的问道:
      “您好,听说您想探视何向飞,请问怎么称呼您?”
      “哦,我叫许小非。听说他身体不舒服,前几天又一直很忙,所以今天才刚从上海飞过来。现在,我能见他吗?”小非已经从这些莫名其妙的现象中已经感觉到一些问题,难道她的这个丈夫生的病是什么生化方面的疑难杂症?否则怎么探视一下而已,就搞的这么麻烦,还神秘兮兮的。
      “您就是许小姐?……哦,何向飞曾经告诉过我们,如果是您来的话,我们可以让您探视他。请跟我来。”来人中的一个似乎悄悄地看了什么东西后,在另一个人的耳边耳语了一会,然后那个人便笑容可掬的将她带着走进了一部隐藏在一边的专用电梯。
      “咦,这里还有电梯?”许小非好奇的说了一句,那两个人没有回答,只是善意的朝她笑了笑,进了电梯,直接按下了“7”。等电梯“叮”一声在小非面前打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这里比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些住院病房更干净,更整洁,甚至于更安静。每间房间都是独门独户,看起来象是电视里常放出来的老干部专用的单独病房。许小非轻手轻脚的跟在两位年轻医生的身后,透过那些门上的玻璃,她依稀看到每个病房里都住着一些看起来年岁很大的老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干部病区”?可那姓何的家伙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在这里住呢?难不成他找了关系,走了后门?
      她正在纳闷着,走在前面的医生停下了脚步,在一间单独病房前站定,然后微笑着看着她,轻声道:
      “他就在里面,进去吧!他的身体情况还不太稳定,时间不要太久。”说着,帮小非推开了那扇阻隔着他与她的门。

      许小非谢过了两位年轻医生,轻轻推门而入。房间不算小,除了一张单人病床和一张沙发外,还有电视机之类的普通病房不常见的东西,设施看起来很好,完全象是给那些国家干部准备的。小非心里轻哼了一声,心想:你个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的家伙,居然跑到这里享受人家老干部的待遇,真是没天理啊!
      她走近床前,那个前几天在电话里病怏怏的男人此刻似乎还没有什么好转,脸色依旧苍白,正闭着眼睛在睡觉,从他还算均匀的呼吸里看得出,他现在的状况应该还不错。
      小非轻手轻脚的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在他床头柜上,然后脱下外套,开始收拾被他散放在床头的一些报纸和杂志。很快的收拾完了,站在病床前,小非俯下身去,仔细地打量自己这位正牌的老公,看了半晌,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以前是知道这家伙长得帅,现在这么仔细的再一看,还真是不错,睡觉的样子看起来都挺帅的,高高的鼻子,微薄的唇形,连眼睫毛都比自己的长,闭着眼睛的时候,眼睫下都有一排淡淡的扇形阴影!
      “恃美行凶的家伙!”小非朝“睡美男”做了个鬼脸,嘟囔了一句,便悻悻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左右无事,他又一直没醒,这让向来好动的小非有些无聊,于是便从包里掏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才看了几页,周公就来找她下棋了,这几日为了尽快将手里的事情交代给同事,她已经连续加了好天的班,睡眠不足是自然的。今天一早又赶的早班飞机,下了飞机也没多休息,就直接到了医院,一连串的折腾直到现在,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空间里,睡意终于袭了上来。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便将书丢在一边,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歪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许小非刚睡下不久,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来人就是刚才带小非上来的其中一个“白牙”年轻医生。他本想提醒小非探视的时间差不多了,却未料小非已经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他微微一楞,然后低笑了一声,对着在床上假寐的男人轻声调侃道:
      “行了,行了,别装了,再装就没意思了,你老婆可都睡着了啊!都是夫妻了,还摆什么谱呀!”
      “要你管,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外人少插手。”床上的男人冷冷地回了一句,依旧闭着眼睛转了个身,留个背影给站在床边的年轻医生。
      “哎,姓何的,别过河拆桥好不好,要不是我把你老婆领过来,恐怕她就是再来几次也别想上来见到你,我这外人到底管得是不是闲事啊?反正这次,你总算是欠我个人情啦!”年轻医生对何向飞恶劣的态度并没有在意,不怒反笑,嘴里依然在调侃着他。
      “这事别告诉老头子,老婆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想让他多管我的事。”何向飞面对着睡在沙发上已经开始没形象的许小非,看着她无拘无束的睡象,眼神很复杂,低声关照身后站着的医生。
      “哈,开玩笑,你还想瞒着他?你以为你做什么事情,如果没你家老头子默许,能让你这么快的把这丫头娶到手?明白的告诉你吧,你托我办的那些事,虽然没走你家的关系,可你别忘了,这里面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好多人又是你爸提拔的后辈,你想瞒都瞒不了!那消息传得可比火箭快多了,你就认命吧!我敢打包票,就冲着你在飞机上和人家小姑娘拉拉扯扯的时候,你爸搞不好已经派人把这丫头的上八代祖宗都给摸清了呢!”
      年轻医生轻笑着说道,眼睛不由得往熟睡中刚翻了个身的许小非身上瞟了一眼,心里有些纳闷,这么个普通的丫头,顶多也就是长得清秀,和以前他家老头子介绍给这家伙的女孩们相比可差得远了,可她怎么就让这家伙喜欢到死活都要娶回家了呢?
      “哎,你是不是故意和你爸唱反调,所以才娶这么个丢到人堆里都找不着的丫头回来啊!我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你懂什么,连个谈了十多年的女朋友都没搞定的家伙,少在这里胡咧咧。要和我家老头子作对的方法太多了,哪用得着这么下作的手段,太小看我了吧!”床上的何向飞又是一声冷哼,随即皱着眉头开始赶人:
      “你还戳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主治医生怎么这么闲啊!我要和我的妻子独处,你这外人是不是该识相点退场了?”
      “呦,真酸啊,还妻子呢,拽什么文,老婆就老婆呗!得得,有老婆就不要兄弟了,也是一有异性没人性的主,行了,兄弟我退场了,你们小夫妻俩慢慢处啊!哎,我可提醒你,你这身体还没调养好,别干出些干柴烈火的事情来啊!”
      年轻医生乐呵呵地笑着,果然话音刚落,就接收到病床上男人发射出来的一束冰冷的目光警告,
      “滚!”床上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从床上坐了起来,朝他丢了个枕头过去,冷着脸怒道。
      “行行行,小的我立马就滚,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别生气啊!”年轻医生轻巧的一躲,窃笑着,拾起地上的枕头,抱着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安静,微微传来的只有熟睡的许小非的呼吸声,刚才他和童年挚友的一番胡闹都没能把她给惊醒,想来她这些日子缺觉缺的很厉害。何向飞捞了个枕头垫在自己背后,斜靠在床上,目光悠然的看着睡得象个虾米一样的许小非很久,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数月前,他和许小非在机场一别后,本以为很快就能在上海见面,却没料到事与愿违,横生出的枝枝节节让他没能象预想的那样很快返回上海,反倒是在北京一呆就是近半年。这半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几次政府要员的换届和相关人员的走马上任,人事上盘根错节的关系和走马灯似的一拨拨来人,几乎让自己心力憔悴,无暇顾及其他。
      本打算这里的事情全部结束后,就马上飞去上海见许小非,却不料因为操劳过度,情绪上也有些抵触,心绞痛的旧病再次复发,被送进医院强制卧床休息了一个多月,这才不得不延误了原定的计划。
      就是在这里躺着的时候,他心里想见许小非的愿望也与日俱增。尤其是见到自己这副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样子的时候,更是格外的想念许小非,她身上带着的那股健康的气息,永远活泼好动的精力,每次自己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仿佛能忘记自己是个有病的人,就能感染到她那旺盛的生命力,还有她每次被自己瞪住时不服气却又不能回嘴的模样,都让他无法忘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在病榻之上,托自己的好友用了特殊的关系才破例办到了那张让许小非气得要骂人的结婚证。他永远无法忘记,当他告诉好友自己要通过这种方式和许小非结婚的时候,好友惊讶地连眼珠子都快瞪得飞出来了,或许是他这个决定让好友太过难以置信了,就连他自己在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疯狂。
      不过,他却很享受这种疯狂。很快,这件事情就办妥了,当他拿到自己想要的结婚证的时候,那脸上露出的满足之情实实在在的惊得他那做医生的好友瞠目结舌:
      “姓何的,不是吧,象你这样强抢民女一样骗来的老婆,就让你高兴成这样?!你别告诉我,她不知道你干这事啊,万一闹大了,我可是成了帮凶啦!你别害我啊!”
      “放心,我既然有胆子让你办这事,就有本事搞定她!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呀!”
      “哪回你没害我呀,从小到大,明明是你想出来的坏事,都指使着我去干,害我平白地替你背黑锅,就昨天,刚回家为你这事,就被我家老头子揪着在书房里问了半天话!误交匪类啊!”
      何向飞坐在病床上,想起好友当时那张活脱脱挨了剐似的表情,他就不由得想笑。尽管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给好友平添了不少麻烦,但是他却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太过复杂,见惯了勾心斗角,帮派较量,他眼看着父亲一点点地这样爬了上来,达到可以触及的权力顶峰,在得到权力和财富的同时,生活中缺失的东西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也仿佛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生活中很少有什么温情场面,家中的气氛一如在开代表大会一样严肃地近乎刻板,如果突然有谁表露出那么点温情的动作来,所有人都会立刻自动在心里解释成:无事不登三宝殿,必定是有事相求了。
      自小身体的破败,恰恰又不得不借助于父亲的权力,才能在最好的医疗条件下得以得到最好的照顾与治疗。他厌恶权力斗争,却又无奈的被这种权力的光芒所庇佑,他不愿意终生活在与政治斗争,权力角逐的阴影下,却奈何自己身不由己。
      收买巴结人心的手段有太多种,美色、钱财只是其中相当俗套的东西,却频频被那些意欲从他这里,或者严格的说从他父亲这里得到些什么东西的人乐此不疲的使用。只是他从小心性平和到近乎心如死水,所以那些东西于他而言,简直不屑一顾。
      母亲去世的早,与父亲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在做的,只是他觉得作为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对这个家,这个冰冷的没有丝毫让他留恋的家,他一直觉得可有可无。见了太多的人事沉浮的他,一直觉得生活于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常年的病痛还时不时的折磨着生无可恋的自己,活着很累,真的很累!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自己这样无趣的生活中,一场飞行事故,平白的闯进了一个活泼好动的丫头。她一点都不怕自己,还常常在暗地里和自己较劲,嚣张而肆无忌惮的与他顶嘴,令他突然觉得,如果生活里有这样一个人和自己一起生活,该是多么的有趣!
      他个性清冷,却遇到了这么一个有些“愤青”的丫头;他看到很多掩藏在冠冕堂皇和太平盛世下的黑暗和丑陋,他见过太多的道貌岸然的人却有着一颗肮脏的心,而她总是把事情看的很简单,很美好;他见多了那些带着各种目的接近自己的美丽女人,那些女人只可远观,如果近赏的话,看到的就会是无尽的贪婪,所以他偏偏喜欢象她这样目光纯净,心无城府的小丫头。
      一个身上背负太多秘密的人,只想有一个简单的家,他不想在回到家后,还要戴着面具与自己的枕边人玩什么同床异梦,所以他不愿意向父亲妥协,娶那些有背景的女人回家,搞什么政治婚姻那一套。在婚姻问题上,他只想做自己的主,所以他自私的替她做了决定,先下手把她绑在了自己身边。在这一点上,他象极了自己的父亲。
      想到这里,他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胸口处又开始暗暗的发闷,这次的复发比前几次都来得厉害,很久都没有缓和的迹象,这也是医院为什么迟迟没有允许他出院的原因。这个破败的身体啊,实在是缚住了一颗想要挣脱而飞的心啊!

      何向飞就这么看着那个熟睡中的女人看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沙发上的人儿才终于动了一动,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许小非没有焦距的眼神盯着白色的床单看了好一会,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她“丈夫”的病床前,扭头一看,他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于是连忙站了起来,问道:
      “呀,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你千里迢迢的从上海跑到我这儿来,不是照顾我的,而是来睡觉的吧!我早就醒了,倒是你在这睡了大半天,看见没,天都暗下来了!”何向飞半真半假的说着,顺手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唔,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呀,我来的时候你就在睡觉,我不敢吵你,就坐着看书,可这里实在好安静,所以就……哦,那个,你饿不饿,我买了水果,我弄给你吃。”小非有些尴尬,只得赶紧找个话题扯开去,省得这个男人继续奚落自己。
      “我不吃苹果。”他对许小非递到自己面前的苹果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皱着眉头说道。
      “那橙子?补充维生素C的。”
      “不吃,甜腻腻的。”
      “猕猴桃呢?水果之王,营养可丰富了。”
      “不吃,毛茸茸的,猴子吃的东西。”
      “香蕉?润肠通便,你总是卧床休息,不走动,让这个帮助你上下通畅。”
      “不吃,干巴巴的,象吃面疙瘩一样。”
      许小非终于被某人严重的挑食弄得火大了起来,她将手里拿着的那些水果朝桌子上一放,气呼呼地嚷道:
      “喂,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我这服务都这么周到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是病人,怎么能这么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挑三拣四的,你的身体能好吗?真比我们女人还‘作’!”
      说着,便也不理他,出门去找到洗手间,洗了苹果,回来之后坐在何向飞的床边,将水灵灵的苹果递了过去,强势地说道:
      “给,苹果营养可好了,生病的人还挑嘴,那怎么行!不喜欢也得吃!”
      “你连皮也不削吗?”
      “没见识,苹果的营养都在皮上,削了皮你还吃什么呀!”
      “可那上面不是说有农药吗?你想我吃死啊!不吃。”
      “如果你因为吃了苹果皮死了,我立刻抱着你的灵位找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让他们替你伸冤!快吃!”
      “那你帮我切成块,嘴巴张这么大咬着吃,样子太难看了。”某人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又不是公众人物,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哪来那么多的麻烦事!真是的!一个男人也能磨叽成这样!”许小非嘴里不停的咕哝着,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手里却还是认命似的拿出随身带着的旅行小刀,擦了擦,替他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脸黑面的送到他的嘴边。
      何向飞此刻的心情简直好的要上天了。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关心和照顾的感觉,而且还喜欢这种和小非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简直就是打情骂俏的感觉啊!尤其这个对象还是自己新婚的“妻子”,那心里满足的简直让他美得冒泡。
      “哎,你是不是找了关系走了后门啊,不然怎么能住这么高级的地方,得花不少钱呢吧!”小非切下一块苹果送到了他的嘴边时,想到了什么,顺便问了一句。
      “带你来的那医生是我从小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兄弟,他是这里的主治医生,就是托得他,有他在,我看病也放心些!”何向飞口里含着苹果,含混地说着。
      “我说呢,难怪人家小护士见我来看你,眼睛都瞪大了!你脸皮真厚,人家老干部呆的地方,你也好意思跑这里来和老人家一起住,人家为革命,为国家干了一辈子才换来这些待遇,你倒好,年纪轻轻的就来这混,真不是好鸟!”
      许小非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着,话里那带着些粗鲁的字句,令何向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别让我说你没见识啊,我跟你说啊,现在这里,只要是有钱啊,谁都能进来住!”
      “切,少晃点我,好歹我也是在外国混过的,又不是乡下出来的傻丫头,你真以为有钱什么都能搞定的啊!你钱多?能多过那微软的老大去?哼!”
      “我不但有钱,我还有权,所以就算我什么钱都不付,我也能住这!你信不信?”何向飞深黑色的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芒,似是而真的说着。
      “信,当然信,我还信你和现在当家的那谁是亲戚呢!怎么不信呀!我也告诉你,我家也很有权哦,知道香港特首□□吧,他还是我姨夫呢!强吧!现在我嫁你啊,搞不好还是下嫁呢!……你就吹吧,看你怎么把牛吹上天!哼!”
      “哈哈哈……你的神经很粗啊……”
      “你才神经粗呢!怪人,上次在回北京的飞机上,说话阴阳怪气的真想揍你,现在又嘻嘻哈哈的,一时正常,一时又不正常,摸不透你想什么……”
      两人在病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显得温暖而和谐,甚至还有些甜蜜的感觉,让那些原本想要进来的人都不忍心打扰了他们,都不由得停在了门口,其中有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人,静静地站在门口,面色平静的听了很久,然后慢慢地从病房门口踱开了,众人见他不进病房,也都默然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病房,将一室的温馨留给了还在那里斗嘴的两个年轻人。
      为首的老人默默地走在安静的走廊里,心里却因为刚才见到的那一幕而起了汹涌的思潮。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么顽皮和轻松的一面,在那个已经应该算做他儿媳的女孩子面前,他这个向来喜欢和自己作对的儿子会如此温顺的被那女孩子吆喝着管教。
      自从儿子长大之后,与自己越发的不亲近起来。每每回到家,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话也不多,甚至于自己让他去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引发他们父子之间的争执。他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说不清用了多少心思,踩着多少人的肩膀上来的。
      争强好胜是他的天性,可他却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是如此厌恶权力,厌恶政治,澹泊素性。原来耳濡目染这些政治斗争,是可以成为培养儿子成为自己接班人的最好环境,却不曾想,却恰恰相反,成为了儿子几乎与自己形同陌路的直接原因!
      他对此很苦恼,但身为父亲的尊严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与儿子好好地沟通,乃至和解,本以为这辈子或许他们父子俩就会这样下去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儿子经历过一场飞机事故之后,却开始对生活,对身边的一切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尤其他对一个女孩子如此的充满了占有欲。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儿子真真切切的想要什么,他的脸上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多了一份坚持与坚定。为了这个,他在调查了那女孩家的全部情况后,放心而无条件的默许了老苏家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运用关系办的事情。
      如果,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儿子喜欢的人的话,那么他也愿意看到儿子幸福,快乐。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看着儿子那么快乐的样子,他由衷的感谢那个姑娘,或许她就是上天给他们何家送来的天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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