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音源边缘人》零初玖末

21、初音式养成PARTⅡ：道是无义

　　结界 ：密宗的用语，就是利用法器或高能量物品（如水晶、天铁等）和观想的力量，在某人、某物、或某些处所的周围，围绕结成一个完备的防护网之意，以防止来自灵界的干扰或防止魔障侵入，称为结界、结护（结界护身之意）。

　　手执着《阴阳术卷轴·起篇》细细翻阅，目光凝注于其上，眉宇微微蹙起，“一般的结界都是防护的作用吧。”

　　撰写符咒的少年阴阳师停下手中的笔，抬头专注地看着我，微微颔首，“高深的，不一定。”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按照当初那个结界的历时之久，功能之大，布阵之人必定不一般。

　　“晴明，结界之下可以设置传送阵吗？”食指点着书面，我漫不经心地问。

　　微顿了顿，少年晴明点头，“可以，不同宗。”

　　也就是说当初的增幅结界和传送阵所使用的能力并非同宗同脉，若是一个人身具数种能力……也或许不是人……

　　按压下急涌的烦躁，我定下心神埋首继续手中的翻阅。

　　“所谓的咒就是一种约束，所有建立了联系而产生约束的都可以说是咒……”尾音拉长，我抬头看向对面之人，“那么晴明书写的就是符咒？”

　　“符咒。”又指了指书上罗列的咒语，“言咒。”

　　举一反三，我了然地沉吟，“那么说我的能力也就是类似于言灵一类了……”

　　“嗯？”晴明歪着头看我。

　　“晴明，如果一种能力是借由声音为媒介发动的，那么可以改变形式吗？例如用意念也能达到同等效果。”

　　困惑地蹙紧双眉，晴明满怀歉意地迎视我，“不知道。”

　　如此爱较真的少年啊，现在的我神奇地升起一丝丝所谓的愧疚，利用这么一个无辜纯粹的少年，好像是会遭天谴的。

　　嗯，要不等价交换好了，姑且好好地帮他度劫得了。

　　“晴明可知自己的劫数何时到来？”我难得好奇地问道。

　　“顺其自然。”

　　简单易懂的一句话却差点打击到我，顺其自然？好听天由命的想法，不过阴阳术士原本就是看天吃饭的家伙，当然要听老天爷了。

　　代沟真大啊！晴明是这样，源博雅也是这样，这就是古人和现代人的区别吗？

　　朝执意在门旁站岗的青年武士懒懒地睨过去一眼，自那天从戾桥回来后，我们的关系就陷入了僵局，所幸武士大人仍坚守承诺，虚心向我讨教笛艺技法。原以为同是养成之人，源博雅许会如同三神弦一般深受我的性格影响，却忘了源博雅毕竟不是三神弦，他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原则。当初的我不正是看中了他的坚毅不拔，如今却想改变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竟然还直往身上揽。

　　收回飘散的心神，随手翻看着桌上的书籍，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异光，缓缓地开口，“晴明可有办法抽离灵魂？”

　　左手结印一挥，在室内布下一个隔音结界，晴明不问理由地直接答应，“会，谁？”

　　我用手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他动也不动，只是直直盯着我看。

　　我轻笑着等着他的选择，是我？还是她？

　　强行抽离灵魂必对一方造成伤害，晴明，你会怎么选择呢？是我这个误入时空的灵魂初音，还是平安京里高高在上的内亲王橘初音？

　　“你，没事！”斩钉截铁。

　　“我，相信！”笑语嫣然。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有事，只因为你是安培晴明，此刻会为了聆听我的一句话而放下任何事专心不二，更会为了我的一个念头而义无反顾的安培晴明。

　　无关信任与否，只是此时此刻那双纯净无尘的赤金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我。

　　惑人的金色双眸闪过笑意，与我相视而笑。

　　既然已经决定接收这具身体了，那么我就要完好无损，并且永无后患。

　　保留一丝清明的意识看着晴明在我躺倒的地方设下结界，手上不停地绘上繁复的咒语环绕在我周身，之后召唤出式神分站四个方位镇守，晴明才手执念珠盘腿坐于我身边，抿抿唇看我一眼后，随即闭上双眼，口中喃喃念咒。

　　于神圣庄严的咒语中，圣洁强烈的金光中，我依稀仿佛看到了一团团白烟状的光点冉冉由周身升起四处逃窜，却被结界所困，最后只能汇聚成一团，归于一体。

　　“啊啊啊……”

　　高音尖细的惨叫自动被我忽略不计，只当成背景音乐的配乐。心知那是少女的哀求惨呼，你是何其无辜，怪只怪你碰上了我。

　　悲凄的哀鸣并没有引起施术之人的怜悯，且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所对付之人是一贯的妖魔鬼怪般无动于衷。

　　光团慢慢形成一颗杯口大的绵状圆球，凝结于半空中静止不动，尔后自动被收进一颗被加持过的同等大的琉璃珠里。

　　弥漫周身的金光也缓缓散去，耳边徘徊不断的咒语渐渐低落，面色不安的晴明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看到安然无恙的我之后，才深深松了口气。

　　由始至终睁着双眼看完全程的我奇异地不禁心底泛柔。

　　动作轻柔地扶起我靠向他的身上，晴明笨拙地执起衣袖想为我拭去额上的冷汗，不曾想却撞痛了我。

　　闷哼一声，我哭笑不得地抬眼看着局促的少年，狼狈的神情下满满都是关切。

　　“谢谢你，晴明。”——为你此刻纯然的关怀。

　　晴明直直凝视着我，轻勾起小弧度的笑颜，比之前一次更显自然。

　　我也柔笑回应，“晴明为何每次都直盯着我？”

　　虽然说话时眼睛要看着对方是种礼貌，可是晴明的眼神太直接了，被那么一双纯净的眼眸盯视，会更显我内心的黑暗。

　　“你，敢看我。只有你！”

　　短短七个字砸得我的心钝痛，酸酸涩涩的，为这个比任何人更纯净的少年心疼。

　　忆起初见面的场景，似乎不管面对任何人，他都尽量避免与对方有眼神的交汇，是因为那双异于常人的赤金色眼眸吗？

　　纵观平安京各色人，似乎什么颜色的眼睛头发都有，唯独不见金色的，据说金色是鬼的颜色，不管事实如何，人本能惧怕着未知的事物。

　　因此有着金色眼眸的晴明一直避讳着与他人眼神相对，是怕从别人眼里看到惧怕、鄙视、怨恨、同情等等情绪吗？再加上他那神秘的身世，父亲早逝，母亲又是传说中的白狐，不幸的童年让他的心较一般人敏感易受伤害。纵使有师父的关爱，师兄弟的关怀，他的世界依然局限在贺茂宅邸那一方天地。

　　真是可笑，在现世随处可见的金眼金发的外国人数不胜数，根本无何特殊可言。只是这种情况却不适用于人心落后、眼界狭窄的古代。

　　不管是什么国家的古代，那时的人们心里一直坚信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错误观念，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易改变的。经过历史的洗涮，直至今日仍是有不少人还无法醒悟。可是这并非人类的错，只是文化、风俗、历史等等因素影响了人类的选择和思想。

　　历史是功，也是罪……正如人都有善恶正反两面。

　　“以后会有更多人看你。”我抬手覆上那双纯净不染纤尘的赤金眼眸，柔声道。

　　那时的你已是众所周知的大阴阳师，地位显赫高贵，再也不容人蔑视，所以请不要只局限在我一人身上。

　　我是自私的人，只在乎自己，纵使纯粹如你也动摇不了我！

　　“殿下……”被挡在结界外的源博雅焦虑地呼唤着，苦于不得其门而入。

　　我收回手，淡声道：“晴明，撤掉结界吧。”

　　下意识地遵从少女的话，空气中半透明的结界光弧霎那间消失，焦急守护在旁的青年武士疾速奔来，抱起羸弱的少女看也不看呆立一旁的少年，稳步出了书房。

　　目光远远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慢慢淡出廊道，少年只觉心窝处一阵刺痛徐徐泛上，酸涩由胸腔蔓延直达嘴角。未知的感受令他不由得心生惶恐，连第一次独自面对强大的妖魔都不曾出现过的惶恐。

　　“初音……”轻声呢喃飘散于空气中，暗藏着未知的情愫。

　　因为少女对他的特别对待，所以他也应该视少女不同于别人，不是吗？

　　为什么少女却不愿接受？

　　他只是单纯的“她对他好，他也要对她好”，难道错了吗？

　　他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少女认为他错了，他就该是错了。

　　可是，对一个人好，也有错吗？

　　轻柔地放下怀中的少女，细心整理好铺盖，跪坐在旁边的源博雅静静地凝视着疲累沉眠的少女。

　　安静下来的她没有醒时的耀眼夺人，却多了一份恬淡的静美，柔柔的，轻盈如滋润心间的水波，透澈铮亮，清新宜人。

　　不由自主地抚上那张浅薄小巧的樱唇轻轻抚弄，就是这张嘴吹奏出了悸动他心扉的美妙旋律；再缓缓摩挲到双眼紧闭的黑眸，这双亮如星辰、又黑如浓墨的深邃双瞳里并没有他初以为的暖意，而是泛着凛凛的冷光。

　　那时的少女眼神、表情无不在明示着她的冷血无情，漠然凉薄。

　　在他仅有的记忆里，橘初音是个代替他陪伴母亲度过寂寞岁月的小公主，虽不曾真正见过，但是他心里一直很感激这个未曾晤面的表妹为他的母亲所带来的欢乐。母亲临终前曾交代他要好好保护她，从此橘初音便成为了他的责任。

　　直到他升上左近卫中将，始终犹如雾里看花的表妹终于掀开了神秘的面纱。今上天皇命他随身保护内亲王殿下，他心里不由感叹母亲的遗愿终于可以完成了。

　　却不知那一刻的转折扭动的不仅是他的誓愿，还有他往后的半生岁月。

　　表妹橘初音的美貌在平安京可谓无人不晓，被尊为天人下凡的内亲王殿下无可厚非地成为了众多世卿贵族的梦中情人，他也曾想象过当有一日初见橘家公主时，他会有什么反应。可是直到真正见面时，他发现再天仙倾国的容貌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橘家初音的美不在于世俗可见的表象，那是一种冲击心灵的震撼，难以言喻。

　　无法形容的感受，只是心里第一涌起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橘初音才是独一无二的橘初音！

　　初见的震撼，再见的叹服，全都比不过那一首触动心灵深处的妙音，那一刻心灵交汇的悸动。

　　或许橘初音的存在就是为了验证幻梦的不实而又短暂——今日的如花美梦，明日的梦醒心碎，仅在一刹那之间，丝毫不留给人沉淀的时间。

　　上一秒是暖意融融的如墨星眸，下一刻却变成寒人心扉的无情利剑。

　　那一双注视着亲人友朋的眼眸如何能那么冷冽如剑？

　　那一双旁观受难百姓的眼眸如何能那么无情漠然？

　　那一张感动他心扉的樱唇如何能对无辜之人吐露冷言毒箭？

　　是不是昨日种种皆是一场自以为是的幻梦？

　　是不是那一刻的悸动只是一场预谋的欺骗？

　　是不是……那双带给他温暖希望的星眸从来都是如此冷漠无情，甚至在她眼中，自己亦是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可笑他竟以为这是上天怜悯他而赐予的希望，暖人心窝的希望。结果却只是他自己的臆想，一场美得他甘心沉醉的梦。

　　只是现在该是梦醒了，真的，应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