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音源边缘人》零初玖末

30、死结难解：恍然若失

　　“初音……”

　　我应声回身，那一霎那阳光投射下来的反光模糊了我的视线，只觉得眼前似乎仍是那个我喜之惜之的少年，但些许异样的感觉却挥散不去。

　　“初音。”声音于原先的清幽雅致再添上一抹难言的韵味，令人听之如酥入骨，回味无穷。

　　“晴明……”我突然有点却步。

　　眼前之人仿若脱胎换骨般，人还是那个人，清冷飘逸，如神如仙，只是星光闪烁的赤金眼眸沉淀成内敛深邃的茶褐色双眸，一身光华内敛不外露，周身萦绕着沉稳平和的气息。

　　那双我最爱的宛如璀璨星光的赤金星眸竟已了无痕迹……

　　“初音，抱？”脱胎换骨般的少年伸展双臂，一如既往地执着望着我。

　　那双陌生的眸色中流泻出从未有过的哀伤，铺天盖地弥漫周边，压得我的心很重、很重，身体不由自主地靠向前，缓缓投入那个哀伤外泄的怀抱。

　　满足的喟叹从头顶降下，略松却让人无从挣脱的怀抱逐渐加深，“初音，母亲，有话给你。”

　　果然晴明来信太森林是为了见他的母亲，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令我不解的却是从未晤面的天狐葛叶竟然会有话留给我，至于她是如何知道我的存在根本就毫无悬念可言，无非是人老嘴碎的老狐狸所为了。

　　心里的疑虑令我略一迟疑，然而终究不愿令眼前之人失望，唯有依言合上眼，放空心绪，用心聆听葛叶的遗言——

　　“初音，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也很欣慰童子丸的身边有你。请体谅我身为一个母亲的不舍，今后的岁月请代我继续陪伴着他……”

　　话音一落，晴明的身体遽然绽放出万丈光芒，仿若有自主意识，尽皆以我为接受体徐徐汇聚流入。然而仅仅锁住我的少年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现象，依旧不曾松懈紧拥的怀抱，任由满身的光华涌入我体内。

　　紧紧相拥的少年少女笼罩在绚丽光幕之下，这场面唯美之极，也诡异之极。

　　事态的发生仅在刹那间，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的反射系统就先运起灵力反抗抵挡。内里两股力量相互争斗不休，一方顽强抵抗，毫不妥协，一方强制入侵，势如破竹，两者以我为载体在虚拟的战场里生死争战。

　　倏尔，一股恼怒疾速占领心绪——我瞬息明白了葛叶那句话里所谓要我继续陪伴晴明的意思。好一个为人母啊，好一句体谅啊！

　　葛叶啊，葛叶，你是在以你的方式将我和晴明连系在一起吗？你这是在逼迫我吗？！

　　猛地推开以往温暖我心间，此刻却也将之满腔浇灭的清冷少年。眸中凌厉的寒光直接射向茫然无措的他，看着他的脸色在我的逼视下骤然煞白，我心里止不住地发寒，竭力掩饰着颤音厉声斥道：“晴明，你全然知情？！”

　　“我……”少年紧咬住发白的嘴唇，哑口无言。

　　将少年的无声默认一一看在眼里，我心里一片悲凉，嘴角的弧度却反而越勾越大，直至狂笑出声，“哈哈……是么。你竟然全都知道？！那么这也是你默许的喽？”狂躁之下难掩的悲凉倾覆了我的身心。

　　晴明，你可知我最恨的就是他人的算计，不论出自何初衷，于我而言都是一种伤害，而今纯净如你也开始懂得算计与欺骗了吗？

　　不，现在的你还是我所认识的安培晴明么……

　　“初、初音……”神色恐慌的少年一阵惶然，极力想靠近一夕间视他如猛兽的少女，却换来她的连连后退。纵使如此，他也不愿退却，因为他心知此刻退一步，自此以后他的人生将不再与少女的交汇。

　　我冷眼看着不死心的少年步步维艰地想走近我，然而总是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向前伸的手臂尽皆被我轻易闪开。可是为何那双不再熟悉的眼眸流露出我所熟悉的情感之际，被伤透的心灵仍会有所触动？

　　这是代表我开始将晴明放在心上了，还是葛叶的残念在作祟？

　　须臾，我站定身姿任由少年急切地拥我入怀，纵然全身僵硬如石。

　　少年却不管不顾，双臂一收，像是要将我嵌入骨血里一般，力道越加紧致，头也不抬地深埋在我的颈窝，模糊的话音传入我耳中，激起一阵阵不自抑的颤栗，“初音，我没有！”

　　心念一动，我能感觉得到少年的坚决在左右着我恍然不定的心绪。

　　“初音……初音……”少年轻唤的声线带着颤音，语末更是缀上了悲声。

　　我心一颤，抵在少年胸膛意欲推开的手顿住，想避开少年动摇我心的目光，可是纵然眼不看，耳不闻，那一双不复熟悉的眸色里异常熟悉的依赖执着反而满盈我脑海，如此霸道地占据着那一方专属的领域。

　　晴明，现在的你是在骗我吗？我应该相信你吗？

　　心里百般交战，终究抵不过心里对少年的偏爱，我迟疑着伸手缓缓抱住了少年，犹豫地闭上内里满含复杂的双眸，轻靠向他的胸膛。耳畔传递而来的心跳声许是因主人的情绪起伏忽快忽慢，没有定律。

　　晴明，不要让我有理由离开你……

　　越发紧致泛疼的拥抱似乎在无声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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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尘埃落定……

　　无视凭空多出的亚克拉姆，一路上晴明仿佛骇怕失去我般紧紧地牵住我的手，见我一言不发也沉默着，只是双眸不看前路，只一个劲儿地锁住我。

　　这样的路程对于他是煎熬，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

　　一向不信他人的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却在少年的此举之下犹如乌龟般再次缩回保护壳里了，只留下一双不甘放弃的眼睛在观望着。

　　付出的信任岂能轻易收回，唯有垂死挣扎着，要么赢尽天下，要么伤痕累累……

　　那个压抑着我的世界又将重临了吗，在我好不容易摆脱的现在？

　　三人双双抵达森林边缘，早有前来接应的贺茂保宪举步迎了上来，更有其他随行的阴阳师们对着森林外围重新布起结界。

　　我垂下眼帘，原来一切早有定案……

　　贺茂忠行，我似乎又被你摆了一道，连同葛叶一起，或许还要再加上……

　　猛然挣开了少年紧握的手掌，我借由转向跟在身后的小男孩来避过少年受伤的目光。

　　“我可以答应让你跟着我，更甚者让你拥有力量，只要你——”我缓缓俯下身在男孩小巧的耳畔轻言道，“颠覆这个平安京，让它越乱越好，即使是被毁灭……”

　　我——初音从不是个甘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更不会白白吃亏。你犯我一尺，我回你千丈！

　　小小的身子一颤，男孩那双翠玉般的眼眸绽放出异常的光彩，随即敛眉心悦诚服地向我垂下了未来高贵的头颅，意志坚定不移，“必不负你所望！”

　　男孩的不卑不亢令我赞赏地微勾唇角，浅笑着轻拍了拍低垂的头顶，既而旋身步上牛车，留下身后的男孩霍然抬起头，满眼复杂地望着我的背影。

　　一进入车厢旋即被早已就坐等候的少年拥入怀中，甚至无视一旁的清俊男子，双手死死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揉入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才安心。

　　对面的男子眉眼一颤，掩下不明情绪的眼睑，语气如常开口，“这个森林的妖秽之气极其浓重，原先一直被高深的灵力压制着，才没有向外扩散。如今葛叶的灵力爆发冲破了这个关卡，由点及面，形成了突破口。而今束缚已脱，压抑已久的它们肯定狂性大发，所以父亲命我们前来加固封印。”

　　“我该知道么？”我矢口反问，附上轻飘飘的一笑。

　　该知道的我自会知道，而不该知道的嘛，你们又能瞒得了我不成？

　　贺茂保宪一噎，对上我嘲讽而又无情的双眼，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溢出短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冷哼，似笑非笑地反问，“我倒是不知保宪大人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贺茂保宪却一改从善如流的作风，执拗地坚持着，“初音，我先是贺茂，才是保宪！”

　　先是贺茂么，真是可笑的家族使命感，冥顽不化的古人也！

　　“是么……可我自始至终只是初音而已！”依偎在少年怀里的我状似怜悯地勾唇讽笑道。

　　对坐的清俊男子眼眸蓦地紧缩，望着少女的眼神迷幻了理智的色彩，那一刻搅乱他心绪的感觉再次被强制压下。隐约有种体认，却仍然不愿触入深层追究那个答案。

　　稍侧过头，避开外泄的眼神，贺茂保宪声音渐转为无波，“……所以父亲让晴明来此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母子相认，一方面也是想加固结界，改为外围二重封印。如此更有利于掌控主动性……”

　　我不以为然地截断，“干我何事？”

　　被扼住话头的清俊男子神情一变，正色道：“初音，你太自我了。”

　　“然后呢？”我俨然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见我完全不痛不痒，像是在听笑话一般一听而过，贺茂保宪的脸色更显严峻，“也许往后你就会伤在这一点上。”

　　我心里一滞，忆起时空之外的小小精灵，形于外的凌人气势一瞬间湮息无踪。

　　贺茂保宪说对了一点，我是太自我了，此刻无法全然掌控的我有何资格自我？再斩钉截铁的话语也只是空谈而已。

　　所以，漫迷，对不起，现在的我还不能到你的身边。那个平和的空间，身负异能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你是我所认定的伙伴！

　　漫迷，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阖上疲累的眼眸，我轻声道：“我累了。”

　　这种充斥着阴谋的生活还要困住我多久？难道纵使换了个世界，我依然逃不开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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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人为刻意忽略的时候迅如白驹过隙，一晃眼，我的新居处“来音阁”已在眼前。临下车之际，随意地扫过车后的人群，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默默注视着我背影的小男孩。远远向他一颔首，示意其跟上。

　　得到指示的小男孩迈着短腿疾步追上，对于他的出现，随行的阴阳师及侍卫们并未过多关注，只不过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大大小小的惊呼声。不过在我的地盘还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欲起的步伐一顿，我旋身转向身后亦步亦趋紧跟的少年，一撞上那双已变色的棕瞳，心里不可自抑地一叹。首次以语重心长的口吻对着少年说道：“晴明，就到这里吧。你该好好想想我想要的是什么，还有我当初应允你的承诺真意所在了。等你真正明白了再来找我吧。”话末，落寞一笑。

　　终究是不愿伤他，也不愿放弃他啊……

　　瞪大双眼怔愣地看着少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渐渐阖上的门扉，少年神情一再变换，尔后低垂下头掩住了情绪，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清俊男子拧紧眉宇，若有所思地原地久久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