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大慈恩寺回来后，父皇听取了母后的提议，在一次大朝上示意近臣上言，提出了二圣临朝。值此，母后从众人皆知的幕后走向了台前。
母后身上煊赫的权势对哥哥们而言，有光彩，更多的却是压迫，于我，却是全然的光彩和荣宠。因着之前去贺兰敏之府上的事情，母后从内侍省遴选了三人随侍在我身边。
这日，瑞安带人过来让我看选，瑞安笑眯眯的，见我在习画，也不出声，等我转身看他，瑞安行了一礼道：“殿下，天后命奴婢带人来同殿下挑选。”
我点点头，天气渐冷，外面下着雨，天色暗暗的，我喜欢坐在羊毯上，像是抱了一只小羊在怀里。
瑞安拍了拍掌，从外间进来五名身着青衣的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许是一路过来雨意寒凉，五人面上都没有什么血色，我不看书时一向不喜欢太过明亮，殿内只点了两只羊角琉璃灯。
照的他们五人黑发白肤，看不出一点血色。他们微微垂着头，低眉敛目，只能看得见眼睫，“抬头。”
他们抬起头来，都有几分俊秀的模样。瑞安在一旁为我说着他们年龄几何，哪些是会功夫的，哪些粗识些文墨。
我双臂撑在圆桌上，捧着脸看着他们，“瑞安，阿娘说让我选几个？”
瑞安声音柔柔的，“这哪里会拘着殿下，只看殿下中意哪些？”
我点了其中一个年龄最小的做我的随身近侍，又挑了两个留下。瑞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我要不要去看看父皇，我摇了摇头，“怕是去了父皇又要讲课。”
瑞安笑道：“不会的，奴婢来之前圣人还交代奴婢若殿下愿意去，一路上千万不能冻着了殿下。”
我叹口气，由着绿倚拿了披风过来。外面雨下的变大了些，瑞安想想，直接一手将我抱在怀里，一手撑伞。我脑袋离伞面近，听着嘀嗒嘀嗒的声音，探手摸了摸油黄的伞面。
我一手揽着瑞安的脖子，“瑞安，你喜欢下雨吗？”
瑞安没有回答，反而问我道：“殿下喜欢吗？”
我点点头，“喜欢，雨天睡觉好舒服，下雨的声音也好听。”
到了长生殿，父皇坐在胡榻上，身边摊开着一些字画。父皇向以往一样，冲我招招手，“雀奴儿，快来。”
我从瑞安怀里蹦出来，奔到父皇身边，“阿耶。”
瑞安骗了我，父皇没有同我讲课，却给我讲画，我靠在父皇怀里，父皇的声音就着外面的雨声，听得我昏昏欲睡。
连着的雨天过去，天晴的好舒服，我同薛昭容报备过，去了东宫。母后和大哥关系不好，却不拘着我同大哥他们亲近，只是每次回来总要问问我身边随侍大哥同我讲了什么，有时候我和大哥说悄悄话，母后还会问问我。
大哥跟我一样，幼时有些体弱，如今政事上的事情愈发多了，大哥又清减了些。
我去东宫时，大哥正和门下省的几位大人们议政，大哥身边的宦官周清将我带到后间去玩，不过一会儿，大哥就来了。
大哥将我抱起来掂了掂，笑着对我道：“太平瘦了这么多，今天想要吃什么？”
我走时喝了药，有些恹恹的，但大哥这里一向最好玩，我打起精神，“要吃肉。”御医们说，风寒之症还未消退，多番叮嘱要饮食清淡，母后父皇也不许我吃肉，我实在是馋的紧。
大哥也知道，他听罢，让东宫随侍的太医来给我诊了脉，让人同我去做一碗鸡丝面。吃过面，大哥坐在地毯上同我一道解九连环，大哥背书是极厉害的，解起九连环来却总是慢吞吞的，我就教着大哥，也不着急。
亲近够大哥，解了腻了，我便问：“我生病了，大哥二哥怎么都不来看我？”
那日紫宸殿的事情，父皇下旨封的口，我一概不知。大哥也不同我讲，只是同我说政事繁忙，他那几日身体不好。
我听了便也不生气，有些害怕，便问大哥现在身体如何，实在是我有太多在壮年死去的姑姑和叔叔们了，我害怕大哥也走了。
大哥捏捏我的鼻子，“好了，昨日就好了。本说今天去看太平，刚好太平和我想的一样。”
大哥又教我下围棋，父皇也爱教我，因为我什么都学得快，父皇每次给我上完课，总要夸了又夸。一次和大臣们议事完，还非要说一句，吾娇儿天资聪颖。
过了会儿，大哥问我，“太平，这次怎么对贺兰敏之下了这样的重手？”
我本来靠着大哥在看棋谱，听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将书放下，“大哥，他本来就欺负过你！你还为他说话！”
大哥看着我道：“太平又冤枉我，我哪里为他说话了，只是问了一句罢了。”
我道：“他去年做下的事情，我本来就好生气，他让大哥脸上无光，我那时要去，母后拦着我不准。”
大哥将我抱在怀里，声音轻轻地，“太平，世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事事顺意，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多想一想。”
我看着大哥，“大哥，是因为群臣里有说我的不是吗，你生我气了？”
大哥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太平并没有什么做错的，贺兰敏之本就是狂徒竖子。”
我戳着大哥的两个嘴角，朝上提了提，“大哥，你笑一笑呀。”
我在大哥这里玩到日暮，第一遍晚钟敲响时，母后派来接我的侍者已经到了有一会儿。太子妃裴姐姐给我缝制了一个好精美的袋袋，我将它提在手上，里面装着大哥给我搜集的小玩意儿。
第二日我又去二哥府里玩，二哥身边也有属臣，但不多。我最喜欢二哥的王府参军，名唤王勃。年纪轻轻就写下了滕王阁序，我想读过的人很难不心生敬佩，虽然他的这篇序给我添了好多的功课。
二哥不受母后喜爱，据说是因为生二哥时极不顺畅，险些难产死亡。但父皇平时对二哥也颇多优待。又有传言说，二哥是韩国夫人和父皇的孩子，二哥眉宇间时常有郁郁之色，但在我看来，却是如切如琢，极难得的君子之姿。
二哥一向谨慎，我找他玩，二哥只带我在书阁里看书，他和父皇一样，好为我师。二哥话少，但我觉得，他是最心疼我的一个，小时候有次摔跤，二哥冲到我前面挡住了我。我的马也是二哥送我，二哥府里的好东西差不离都给了我。
日暮时，我是实在不想走，回宫去又要做功课，母后日日考校，一日都不得闲。二哥让王勃写了幅字与我，把我抱上了马车。
晚上回去果不其然，母后让父皇带我下棋，父皇这几日头疾严重，只有母后一人处理政务。过了会儿，又让薛昭容进来吩咐我温书。
隐约间，我听见外间有人跟母后回话，母后听罢，也不多挂心，只是道：“莫要让这消息烦了圣人。”
原来早在我病好前，贺兰敏之已经死在了狱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