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剧血族）大佬请喝冰雪碧！》渡氧

126、第 126 章

　　车队还是按时出发了，从这里去往圣劳伦斯河，平常只需要一天，现在却是一个未知数，有些人甚至永远也到不了，半路就死于非命。

　　昆兰执意把姜潮复活之地的泥土藏在安全区。姜潮的情绪不高，整个人蔫蔫的，一点劲没有。昆兰一提，他就同意了，似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其实他心里很不喜欢这样，还是希望把银土交给昆兰保管，因为就算是为了姜潮的安危，昆兰也不会置身险地，就是死，他也会从地狱爬出来。

　　快到小岛时，他们停在一处荒野扎营，修整武器。

　　天空覆盖着厚厚的铅云，一点太阳也看不见。姜潮似乎对乌云格外感兴趣，站在寒风中，一直仰头看着乌沉沉的天，一连看了大半天。虽然戴了帽子，但是鼻子冻得通红。

　　姜潮看着天空的时候，昆兰就站在他旁边，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姜潮突然兴奋地对昆兰说:“我们去旁边的镇子看看吧，我想去看看。”

　　“好。”昆兰对他没有抵抗力，这么多天了，他都没有吃东西，下巴都尖了，要是能让他开心一点，何乐而不为呢？何况这可能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时光了。

　　这是一个旅游小镇，房顶刷成了艳丽的黄蓝红，墙壁都是暖黄色的，道路两边还种植着忍冬和柏树，在灰暗的冬日显得生机勃勃。

　　但这只是表象，两侧房屋大多荒废了，风从破碎的玻璃窗灌进去，又从损坏的门出来，整个小镇听不见人声，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和门板撞击墙壁的声音。

　　姜潮兴致勃勃地仿佛在逛街，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小推车，一边走一边逛，看见什么感兴趣就丢到车里，可能是一串钥匙，可能是坏掉的风车，他甚至捡到了一只假肢，不知道假肢的主人在何等紧急的情况下才会丢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昆兰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点没有不耐烦。看见一个橱窗里展示着珠宝，他还驻足观望了许久。

　　姜潮把小镇逛了个遍，逛到精疲力尽，逛到两腿发软，最后瘫坐在一片草地上。他喘着粗气，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哈哈大笑。

　　但是昆兰一直很平静，眼神甚至有些悲悯，因为他没感觉到喜悦的味道。

　　姜潮被他的目光烫到一样，笑声卡在喉咙里，胸口起起伏伏许久，发脾气将脚上的鞋远远丢开。

　　昆兰默不作声地将鞋捡回来。

　　姜潮再丢，他再捡。如此几次，姜潮终于不扔了，他哭了。风一吹，眼泪几乎要结成冰。

　　昆兰单膝跪在旁边，伸手用指腹给他擦眼泪。

　　姜潮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湖绿色的眼睛里燃着决绝的火焰，哀求他:“我们不去小岛了吧。”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没有开玩笑，”姜潮压低声音，表情带着不正常的热切和憧憬，“我们不去杀血祖了，血祖不死，你就不会死！”

　　昆兰的表情凝固了，像一樽没有人类情感的雕塑:“那其他人怎么办？”没有他们的帮助，这些人杀不了血祖，只会白白送命。

　　姜潮想起其他人，离开时他们正坐在车边休憩，费特和玛丽安相拥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费特还低头亲昵地吻了吻玛丽安的额头。伊娃在一遍遍擦拭一把匕首，好像永远不会厌倦。

　　姜潮略一犹豫，还是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们走了，他们也许就不会去小岛……他们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不管有没有我们，他们都会去小岛。”

　　“你能忍心看着费特、凯莉，伊娃死吗？”昆兰垂着眼，眼神古井无波。

　　“我忍心。”姜潮的心脏疯狂跳动，是良心在痛，但是他强忍住了，“我就是自私，就是虚伪，就是小气，我……”

　　他梗住了，昆兰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姜潮语塞，说不出其他理由，索性跳起来，自顾自拉着昆兰跳上车，他想逃离，离那座小岛越远越好。

　　姜潮觉得自己非常可怕，竟然不顾其他人的性命。用昆兰去交换全人类，所有人都会觉得划算，可是姜潮觉得心痛。

　　就像现在就好，他们不插手，把一切交给老天，交给人类自己。

　　可能是心之所向，姜潮车开得又稳又平，一点没有歪歪扭扭东撞西撞。开了足足一小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逐渐掩盖来时的痕迹，车轮打滑，熄火停在公路上。

　　姜潮崩溃地捶打方向盘，一直到现在昆兰终于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

　　“没关系，”他解开姜潮的安全带，像搂着一个孩子一样抱着姜潮，“可以修好。”

　　昆兰在忙忙碌碌修车，姜潮失魂落魄地坐在栏杆上。

　　雪越下越大，黑色的柏油马路完全被遮盖，一眼看去，天地一色，人世渺小，他们的车是雪光中唯一的黑色，像翻腾的白色波浪中的扁舟。

　　姜潮还是一动不动，帽子上睫毛上落满雪。

　　昆兰耐心地为他拂去，没有催促他，而是学着他的样子坐下了，将姜潮两只又红又肿的手包住，轻轻搓了搓回暖。

　　“这是什么？”昆兰发现他的右手一直攥成拳，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姜潮沉默了一会儿，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缓慢摊开，两只素圈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发白的手心。

　　昆兰愣了一下，黑暗中，他银蓝色的眼睛像受了刺激的动物一样一下子睁得圆圆的。

　　姜潮不自在地准备收回戒指，昆兰突然将左手递了过来。

　　“不为我戴上吗？”

　　姜潮吸了口气，十分郑重地用托着他的手，满脸严肃地取出一枚，缓慢地戴在昆兰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戴上容易，取下来就很难了。

　　昆兰两手捧着姜潮的手塞在怀里暖了暖，才取过另一枚戒指，郑重其事地为姜潮戴上。

　　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无声地完成了一场短暂的严肃的婚礼，为彼此交换了戒指。

　　看得姜潮哽咽，问他:“你喜欢吗？”

　　昆兰拥抱着姜潮，语气隐藏不住的愉悦:“喜欢，不论戒指还是人。”

　　半血的体温确实很高，他贴过来，姜潮立刻感觉到一股热意，冻僵的身体慢慢恢复。

　　姜潮扭头不敢看昆兰，眼眶还是红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散了，虚弱得连一个表情都不想做，只是一脸麻木:“我们回去吧。”

　　当他决定逃跑时，他背叛了伊娃和费特；但他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决定回去时，他又抛弃了昆兰。好像怎么选择都不能让人如意，他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昆兰似乎早已经料到，又或者不论姜潮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会顺从，平静地答应:“好。”

　　车开了一半就没油了，此时纽约州下了罕见的暴雪，积雪几乎淹没膝盖，每一步都像在泥里跋涉。

　　昆兰牵着姜潮，避免他滑倒，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两个小时，姜潮走不动了，脚下一软滑跪在地上。

　　他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焦虑得整晚整晚睡不着，白天还要强打精神，若无其事地对待费特他们，非常耗费心力。

　　此时跪坐在冰冷的积雪中，姜潮苦笑，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还连累了昆兰。

　　但是昆兰不这样想，他弯下腰，直接把姜潮背起，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他像背着一个轻飘飘的包，脚步稳健。

　　姜潮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昆兰背上了，他想下来:“你……我还能走！”

　　“不要逞强。”昆兰停下脚步，将人往上托了托。姜潮的鞋子防水，但是裤子不防水，膝盖以下已经湿透了。

　　这段路程无疑是难熬的，末日之后基础设施就停摆了。四面漆黑，既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昆兰有夜视能力，走得又稳又快，每一步都是同样时间，同样速度，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要是姜潮大概走一步就要摔一下。

　　姜潮乖乖趴在昆兰背上，替他拂去头顶和肩膀的雪，心里突然矫情又心酸的想到:假如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姜潮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侧着头咬住手掌，怕昆兰察觉。

　　其实昆兰早知道了，有冰冷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服，可是姜潮不提，他就假装不知道。

　　他就这样，背着姜潮一步步朝既定的命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