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POT)》野狐禅

1、楔

　　死楔

　　S市某私立医院。
　　雪白的病床上，一个气质明朗干净的少年静静地躺着，左上角放置着各种监控心跳脉搏和血压的仪器，繁复的电线在仪器后缠绕，直通总台的报警器。
　　嘀————
　　规则的心电图突然剧烈地跳动，从低谷跃向顶端，又从高处跌落，落差巨大的让人心惊肉跳。
　　走廊外传来急速奔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在跟死神抢夺时间。
　　门被轰的推开。
　　只看见少年微蜷着身体，脸色煞白，眉尖微蹙，偏瘦的身段隐隐透露着一种柔弱。

　　“苏苏，我的苏苏！不，不要……苏苏不要离开妈咪…………！”
　　一个着装雍容的贵妇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仪容，疯了般抓着少年的手不肯放开。
　　而此时的心电图正缓缓地归于平静。
　　嘀，嘀……

　　“夫人，请冷静。让医生看看少爷的情况。”
　　身后体型魁梧的黑衣保镖抓着贵妇的肩膀把她从病床边拉了开。
　　“苏苏，醒过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是那么一个温柔的孩子，怎么舍得抛下妈咪一个人？”
　　贵妇哭倒在身后人的怀中，却听见医生吩咐护士，准备电击，脸色剧变，神色更是疯狂。
　　“不会的，苏苏不会死的。你不会治就给我滚。我的苏苏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泪毫无顾忌地落下，即使打花了精心的妆容也没有丝毫在意，即使她穿着再华丽的衣饰，此刻贵妇人也不够是一个不愿意失去孩子的母亲。
　　与哭闹的母亲呈现鲜明对比的，是此刻完全没有挣扎的安静少年。

　　少年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脸平淡无奇，却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恬淡自守的气质，是连死亡都不能污染的干净与澄澈。
　　他就好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永远的，安静的躺着，不是死亡，只是沉睡。

　　电击器在接触到少年时，少年的身体因为电流的刺激而弹跳起来，嘭的又落回了病床上。
　　嘀————
　　心电图在剧烈的抖颤后，还是归于直线。
　　“夫人，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生楔

　　苏白极为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两手摆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乖巧地像个小学生。
　　医生仔细地看过病例，又确认过他的恢复情况后，才缓缓地解开缠绕在少年眼上的纱布。
　　随着纱布一圈一圈的解下，苏白只觉得自己的眼睑处开始透射出点点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这就是光么？
　　苏白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过了很久才适应这样刺眼的亮度。
　　转动着漂亮的黑色眼珠，苏白打量着身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没有看老就转移视线往其他地方望去，曾经用触觉和听觉组织起来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鲜明。
　　他就像个初来乍到的婴儿，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红木的书桌，蓝色的资料夹，白色的墙壁，还有绿色的盆栽。
　　这就是颜色么？
　　苏白又闭紧眼睛，重新感受着那缠绕了他17年的黑暗，又睁开眼睛，光明。

　　半响后，苏白看见自己伸出手触摸眼前的光芒，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这是梦吗？”
　　“不，我们为你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这都是真的。”医生了解对于一个从出生就失明的少年而言拥有光芒是怎样欣喜，他温和的解释道。
　　听到这样的解释，苏白完全没有意识到语言的差异，只觉得心情高扬就好像要飞上天，苏白难忍心中兴奋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大叫，却因为长年的礼仪而压抑了下来。尽管如此，一直紧抿的唇还是上扬起弯弯的弧度。

　　眼睛。
　　他终于有了一双可以看得见东西的眼睛，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
　　苏白像个孩子笑了起来，可爱的像只猫。
　　“医生，我的母亲呢？”
　　苏白有些迫不及待地像见到自己的母亲，即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却依然记得手指划过母亲脸上的时候那湿湿的触感。他好像用这双眼睛，去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苏白你在说什么啊，”医生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奇怪地看着苏白，“你是个孤儿，你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