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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琴音 ...
韩之康敛眸捋须,低声道:“先带到堂上来。”
“刀刃锋利,刀柄却有陈年划痕,看来是把贴身带了多年的匕首。”楚雩锐利地扫过那柄呈上的凶器,“韩大人,本宫听闻您当年做济州知府时便屡断奇案,与如今的大理寺卿翁无涯并称为‘翁韩’。这案子有您亲审,本宫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一会就只作壁上观啰。”
棠槿对“翁韩”的名声也有耳闻。“醒木不言清白事,自有翁韩断真章”,称赞的正是这两位的断案之才。
“殿下,忠勇侯府可不是拍惊堂木的好地方。”韩之康垂首自笑,扬起袖子,“您先请。”
也不知是不是不小心的缘故,楚雩的牙尖磕了一下,他吃痛似地眨眨眼,促狭道:“那本宫就做回惊堂木,给您撑个响儿。”
聂淑被带到了东院正堂上,仍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想来连府里的下人都因她失心疯的缘故,不爱在旁侧伺候。她迷茫地望着坐在堂上的人,嘟囔着:“杀了,杀了,就不要送淑儿回去,挨打,挨踢。”
“大胆聂淑,堂前还尽出杀戮之言。”韩之康右手倏然拍桌,惊得堂上堂下具是鸦雀无声。
聂淑抖动两下,噤了声。
仵作走上堂前道:“大人,查过了,聂统领的伤口与这匕首合得上。”
聂平遥坐在堂上最西面,两臂搭在太师椅上,“韩府尹,淑儿是我弟弟的长女,就算真是她失手杀了亲爹,也一定是因为这疯病糊了脑子。你要把她给带走,本侯也没什么说辞。但是,莫要惊着我东院的妻女和下人。”
韩之康不答他的话,继续审道:“聂淑,你且说来,可是你用这把匕首杀了你父亲?”
聂淑肩膀缩到紧贴脖颈,抱着两臂盘坐在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脚尖,“刀,刀,好痛!好痛!不要用刀!”
她这前言不搭后语,再多审也是无用。韩之康又问了几句,聂淑皆疯疯傻傻,言之无物。韩之康只得先下令道:“先押下去看管起来,过后再审。”
聂平遥道:“还要再审?韩府尹在外是断案奇才,怎的到了我府上就和我那三房妾室一样,柔柔弱弱没个正声?凶器搁在这了,你还要审哪一处?”
韩之康冷脸不言,扬起下巴示意差役把聂淑拖下去。
“侯爷,韩大人自有他的分寸,你就安生等着吧。”楚雩提起翡翠茶盖,自顾自刮刮杯沿,“听您口气这般笃定,难道您亲眼看见了聂淑杀人?”
“这……”聂平遥手心一紧,“老臣觉得证据确凿,是该早些结案为好。”
楚雩勾唇一笑,说:“侯爷当真认为证据确凿?”
聂平遥深陷太师椅中,说:“匕首就是从她房内找出的,刀口也对得上伤疤,还需什么其他证据?”
“当然有。”韩之康站起身,步履迈开,“聂侯忘了,统领不是被刺而死,而是,被掏空了内脏。”
“您可想过,那内脏呢?”
“府内各处均搜查过了,可都没有掩埋脏器的痕迹。”
这一句掷地有声,让聂平遥后背浮起一层冷汗。他说:“许是……抛出府了罢。”
棠槿沉默了这半晌,听到这话,才头回开口:“侯爷好健忘。‘家中女子,及笄后不得出府’,这不是聂家自己定的规矩吗?若是聂淑杀人后出去掩埋脏器,一定会被守门的小厮拦下,不会到今日都没被察觉。”
聂平遥嘴角轻颤。他还是头回在一个太子侍卫面前吃瘪。
身旁扇风的婢女手劲大了些,扇来的风吹得他耳内呜呜作响。聂平遥劈手夺过扇子,狠狠摔出去一丈远,“那就接着查!”
***
棠槐怀里抱着只雪团子一样的兔子。兔儿个头很小,耳朵微耷,棠槐每次在它背上抚摸,它都要眨动下那双红如玛瑙的眼睛。
“国公,淮安王到了。”下人禀报道。
棠槐抬起眼皮,眉梢略有喜色,“请进来。”
他把兔子往怀里抱了抱,抬眼便见珠玉帘下露出两只黄缎青底靴。只听帘外人道:“遇安好雅兴,在这般山水明秀地置了新宅。让本王瞧瞧,这宅子里可有金屋藏娇?”
“阿娇没有,兔子倒是有一只。”棠槐弯起一双狐狸眼,“淮安王要看看吗?”
楚怀璟也没忍住笑,拨开珠帘跨进来,“本王还以为棠将军只喜欢难驯的烈马,没想到,将军却喜欢这温顺的兔子。”
“没什么喜不喜的,只是觉得养来好玩。”棠槐将兔子递到楚怀璟的怀抱里,“非要比较,那还是同殿下下棋更有意思。”
“棋者有诡术,狡兔有三窟。”楚怀璟两手握住兔子的小腹,耳朵蹭着它腮边的兔毛,“遇安呐,那你我呢?你我有什么?”
棠槐的笑意毫无察觉地匿去,长睫扫走眼中的喜色,只剩潇潇冽风般的淡漠冰冷。
“王爷有千封地,万斗才,无边富贵,无上尊荣。”棠槐侧过眸子,眼睛里是白兔的倒影,“还有我和聂家。”
楚怀璟抱兔笑了,和煦的光亮照过来,斑斑驳驳,衬得他眼底像有游鱼,“说起聂家,这次聂轲死得蹊跷,可查出原因了?”
“尚未。”棠槐斟了一碗茶,抬腕放到楚怀璟近旁,“听说陛下下旨严查。说来好笑,让一国太子替个禁军统领查凶案,也亏得陛下想得出。”
楚怀璟淡然道:“有什么想不出。北延近来配了位新将军,领兵攻势极猛。没有聂平遥的龙徵军在北边拼死相抗,陛下这龙椅哪能坐得这样安稳的。他靠着人家,就得顺着人家,查个案而已,还能反过来踹大功臣一脚不成?”
“咱们陛下虽然如今懦弱地像条狗,当年却也是威风赫赫,撤了林家为首的锦衣卫,散了东厂,实打实地断了身边人谋权的念头,算是把皇位给坐稳了。可他怎么不想想,没了锦衣卫,大内靠谁守,眼线又让谁来做。”
楚怀璟声音狠戾,面上却仍旧波澜不动地逗着兔子,“那就只能把边兵匀给大内,匀给定安城。可能打的兵被他逼死了,剩下半强不弱的又被迫拆解,到头来就只有聂家这群有勇无谋的半吊子蛮兵还替他守着西南北三处边塞。可笑先皇后为他平太子谋反,退北延万里,到如今,全被他拱手赔了回去。”
棠槐示意楚怀璟喝茶,“常言道,‘攘外安内’。陛下勤政,朝纲稳得极好,这安内当是做到了。可边疆不保,攘外不成,朝内怎能安定。他又害怕外戚和世家,也就只敢用一用聂家,却还忌惮他家祖上是苗人,多年不给封公。也难怪聂平遥要来投靠您。”
楚怀璟在白兔腮上啃了一口,不舍地撒开手,举杯轻啜,又道:“不过聂平遥又何必这么在意聂轲呢?禁军没了统领,把自个儿子调一个来不就成了?实在不行,调聂轲的大儿子来也是能顶替上的。”
棠槐道:“殿下不知,聂轲大儿子并非亲生。早年聂轲发妻给他生了三个女儿,他愁后继无人,就抱养了个半大的儿子,谁知后来妾室得了天恩,让他老来得子。有了亲的,自然排挤养的,这才一直放在西南边陲,当个远征兵用。”
“聂平遥的五个儿子都在军中各有事务,养侄儿调来又不知靠不靠得住。可他聂家在大内留的人原就只有聂轲一个。聂轲一死,朝中再无聂家人,多少受过聂家气的文臣想要趁机好好参上一本。聂平遥这么盼着陛下严查此事,不是真在乎聂轲死得冤不冤,而是想让陛下在朝堂上给他长长脸,让那些文臣看看,就算他聂家在朝中没有人,皇上也是信着他家、宠着他家的。如此一来,那些想接他老底的人就得掂量掂量,到底是自个的谏言重,还是聂家的宠信重了。”
楚怀璟抿一口茶,似是陶醉地轻晃着头,“嗯!今日这茶,滋味甚好。”
棠槐的指腹划过白兔弯柔的背,说:“殿下,聂家投靠您,大抵是因着经年不受加封,心中不满陛下的缘故。可聂平遥外表直率敢言,实际心思颇深。来日您掌了权,当真还要用他家吗?”
“人心易变,能用之时则物尽其用,无用之时便做饵抛出。”楚怀璟侧过头,笑得坦然无邪,“你敢说这只兔子,你会一直喜欢吗?”
棠槐把白兔拥进怀里,清声道:“或许会吧。”
***
聂淑被看押在自个房里,不准外出。
再审也依旧是问不出什么的。韩之康临走时所说:“倘若聂侯爷非要说人是聂淑杀的,就此定案也不是不成。聂淑毕竟是聂轲嫡长女,且疯人犯罪,罪不当诛。只要侯爷愿意保,留下命是轻而易举。只是有一点,侯爷切记,倘若我们抓了聂淑去,但真凶却仍藏在府上,那聂侯爷一家若安危有失,可莫要怪刑部不尽其责。”
天色渐渐暗了。聂远征为棠槿和楚雩两人备下客房,让他们早些休息。
“殿下,你信聂淑杀了她爹吗?”棠槿守在客房门口,望着落日余晖缓缓漫向西空,“弑父这种事,失了理智,就真的会做得出吗?”
楚雩知道她是想到了棠槐和老镇国公。他陪棠槿一起站在夕阳里,任霞光把他们的肩头染成淡橘色,“我不相信。”
“为何?”棠槿侧过头,眼里的光淡淡的,却让楚雩觉得,她的心中在强烈地期待着他的答案。她希望这个答案能说服她,让她能有那么一刻,可以放下对至亲的怀疑、憎恨——不管这个答案是清醒的,还是哄人的。
“世间万事,无不遵从‘情有可原’一条。而这世上的感情,能帮人,也能害人。”
“如果聂淑真的因被迫嫁人之事对聂轲怀恨在心,她不会等上一年才动手。正是因为她还存着对聂轲的感情——抑或是畏惧之情,所以才根本不敢、也不愿出手报复自己的父亲。”
楚雩甩开袍摆,倚在门边,额前的发随晚风轻轻拂动。那时那刻,他不像位皇子,却像个浪迹天涯的自由身。
他侧头看着棠槿,“我也想问问你,你当真相信……棠槐杀了镇国公吗?”
“我当然信。”棠槿偏过头去,风动时,鬓角的发丝从青纱帽里跑出来,“我就是信,才会来到宫里。”
楚雩瞥见她的眼尾泛着红,像条困在网中的红鱼。
他知道棠槿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棠槿会发怒,会打抱不平,会仗剑直言,可楚雩知道,她的心底里藏着个别扭的小人儿。她比谁都害怕欺骗,更害怕承认自己的这份恐惧。
她想做个独当一面的人,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脆弱的感情。倘若她有十分难过,向他说出一分,那已是难得的坦率了。
所以,那晚楚雩在棠府祠堂看到棠槿声嘶力竭地痛哭时,能够懂得她内心山崩地裂般的悲痛。
父亲战死,兄长有叛国之嫌,家中又再无其他子女……他知道即使到现在,棠槿也是痛苦的,只是她在心底挖了个天坑,把奔溃都无声埋葬其中了。
“那就信。”楚雩招呼她坐下,“等我们找到答案时,所有的人都会信你我所信。”
***
月色漫上来,将最后一缕暮光吞没。
棠槿铺好了客房里的床,想要让楚雩今晚休息,她作为侍卫守门。
楚雩挑挑眉,戏谑道:“你忘了自己有多贪睡了?”
棠槿坚决站到了门口,“我得护驾啊,殿下。”
楚雩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却顿住了。因为他隐隐听到门外传来缓缓的、熟悉的琴声。
“《湘妃怨曲》。”楚雩眉头一挑,“聂寒筝在弹琴?”
棠槿也站起身,道:“今日聂侯让她来弹琴助兴,我见她神色略有异常。况且《湘妃怨曲》是倾诉相思之情的曲子,用来待客时弹本就不合适。除非,她是想弹给席上的哪位听。”
楚雩一下猜到了她说的是谁,“伯钰兄?可他们是堂兄妹,这份情是无论如何成不了的。”
棠槿被那声声泣血的琴音弹得心颤,不禁道:“不如……我去看看?”
“哎,对了,我想起件事。”楚雩想到那日在宫中邹太医说的话,“聂家女子善苗疆医术。你去问她这病怎么治。”
楚雩凑到棠槿耳边,把自己的病症悄悄讲给她,教她怎么同聂寒筝套话。
“你还有这隐疾?”棠槿关注的地方却好像有点偏离正途,“看来武功高骑射好的人身体不一定好……嗯。”
“这算什么隐疾!”楚雩扬眉想要反驳,却见棠槿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滑到腰上,最后眯起眼,聚焦在了奇怪的地方。
棠槿十分赞同似的点了点头:“确实,这里的才算隐疾,你这个,勉强不算。”
***
棠槿平静下心情,走到聂寒筝的房门口,面朝她坐弹古琴的白衣背影,开口道:“寒筝姑娘,可否容小人向您问些事?”
聂寒筝后背一颤,急忙扭头,冷如轻霜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惶。棠槿看到她仓促地把什么东西收进了左手袖子里。
“何事偏等到晚上才来?”聂寒筝脸上浮起愠色,“男女有别,我回房了,请明日再来吧。”
“等等等等寒筝姑娘!”棠槿情急之下身手拦住她,脱下青纱帽与她坦诚相见,“我不是男子。”
聂寒筝愣住片刻,眼中比方才少了些警惕,“婢女为何装成侍卫模样?”
“我本就是侍卫,但殿下外出,女子随行不便,便乔装成这样。”棠槿请她安坐下,“我此次来,是想向姑娘请教一些病理上的事情。我家殿下患有隐疾,这事情白日里开口不方便,这才挑了晚上前来。”
聂寒筝不知被她哪句打动了,竟有些悲悯地瞧了她一眼,这才道:“那好吧,你便说与我听听。”
“是这样,我家殿下曾多年不见日光,因而每每夏季日光毒烈时,他便会心悸头晕,梦魇不断,双目失去视觉。”棠槿把楚雩的话重复了一遍,道,“不知这病可有医治之法?”
聂寒筝细细听来,手指轻轻拨动两下琴弦,寒声道:“这病应是症状稍轻一些的‘尸厥’之症。不过殿下年纪尚轻,只要不太过奔波劳碌,并不会受这病太多影响。”
她拨动古琴的上的“宫”弦,琴身发出沉重的声响,“若日后为君太过操劳,病情加重,那便还有一法。取医针在百会、胸会、听会、气会之穴针灸,这是第一;在极寒之处承受冰冻之苦七天七夜,调和经络阴阳,这是第二;最后一点……”
聂寒筝顿了顿,眼波一转,眼中微露迟疑之色,“剜心头之血,转经脉阴阳,是第三。”
尸厥: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状如昏死,患者呼吸微弱,脉象极细,故乍看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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