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领主[西幻]》婆罗洲

8、瓦解旧派

　　领地广场。

　　短短半天不到，柯恩的变化就像头顶的云层，令人捉摸不透。

　　自打他侄子造访过大帐篷后，他整个人焕然一新，方才的苦闷统统消失不见，它们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可，那是你侄子的车队，那不属于你。”在他对泼妇炫耀自己的侄子究竟多有钱，多气派后，妇人如是说到。

　　“你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柯恩说。

　　泼妇撇撇嘴，她算是看透了这个老家伙。

　　另外一边，戴维在阿比盖尔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快步走出领主宅邸，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吓得仆从们缩起肩膀，个个噤若寒蝉。

　　他没有直接打道回府，一个合格的商人会利用尽手中所有的条件——譬如柯恩。

　　洛沙郡为领民修建新房，柯恩也应该包含其中，戴维届时以替叔叔获取木材为由，自己带着人马进入森林即可，就算阿比盖尔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他也有正当的理由应付，当然，届时还得再打点打点。

　　这些钱和那珍贵木材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

　　“他是这么想的。”雨燕无奈道。

　　阿比盖尔抱着零食碗，她站在窗边，清新的风帮她挽起头发，因为含着蜜饯所以声音不太清楚：“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预测是对的，柯恩为了在侄子面前保留面子，压根没有提那天傍晚她已经把柯恩从重建名单上剔出去的事情。

　　“我见过太多的贪婪，也看过太多贪婪的下场，太阳之下永无新事，。”说完，她把最后一个蜜饯吃掉，转身去找梅，晚饭她想喝奶油蘑菇浓汤。

　　夜月西沉。

　　维娜坐在窗前，明亮的月光铺洒进来，展开女孩的心事。

　　她脑海里反反复复是阿比盖尔那略显冷淡的语气，平时果决的维娜头一回迟疑了，她敏锐地察觉到少女领主有弦外之意，还给了她一次机会，可她亲手放弃了。

　　她内心有一种渴望，她有抱负，可那些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对于一个平民阶级来说，是天方夜谭。

　　因为夜很静，所以轻微的扣门声传得极远极远，充斥整栋房子。

　　维娜吹燃火折子，点燃火把后才走到门边，她不着急开门，反而先问道：“是谁？”

　　维克听到那响动后，拎出斧头站在客厅里，外面的人敢硬闯，他就敢让他们吃点苦头再回去。

　　“是我，戴维。”

　　那个珠光宝气的商人？

　　兄妹对视了一眼，分别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此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

　　怀揣着困惑，维娜给他打开门，但没让他进来。

　　“这样……恐怕也不太好说吧，小姐。”商人左顾右盼，望着门口左右为难。

　　维娜狐疑的看了他几眼，让出通道，但没邀请戴维和他的仆从进客厅，而是站在玄关处说。

　　戴维已经不介意她的警觉了，他的视线留意到维克也在，双眼立刻迸发无与伦比的光彩：“对，对！这就对了，我就是想见你一面！”

　　顶着妹妹谴责的眼神，维克硬着头皮指指自己：“我？你确定？可我们没见过。”

　　“噢，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负责伐木小队的头儿——就行了！”装饰满戒指的手自怀中抽出一个信封，戴维很有信心，洛沙郡这个穷地方，这些人劳作上一两年都挣不到这个数字，更何况这是个轻松活，只需要带路就好，“只要你肯带我去森林砍点树木，这些算是劳务费。”

　　领主卧室。

　　阿比盖尔和使魔分享视野和听觉，但凡黑猫看到的东西、听见的东西，她也能看见和听见。

　　“您就不怕这对兄妹被买通吗？”黑猫问。

　　阿比盖尔饶有兴致地答：“所以这是场考验，我不需要墙头草，我需要忠诚。”

　　维娜捏了捏信封，她沉默着转手给哥哥，从里面东西的大小来看，极有可能是一个金币。

　　然后，维克跳起来，二话不说径直把它摔到了商人的脸上。

　　动作迅猛如闪电，即便是戴维的护卫，也没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鼻梁被钱币砸出的痛感袭击着大脑，戴维捂住鼻子，一股热流缓缓而下。

　　他竟然被一个穷小子用金币砸出鼻血？

　　“你这是在让我们背叛我们的领主，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立刻拿着你的钱滚蛋！”维克低吼到，“滚出去，给我滚出洛沙郡！”

　　戴维本想让随从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但怒气满溢的青年是一头雄狮，继续惹下去的代价是无法估量的。

　　商人灰溜溜的走后，维娜还待在窗口眺望半天，她说：“哥哥，他们还是去了森林。”

　　维克却不以为意，他冷冷的笑了声，把一条破披肩搭在妹妹身上，宽慰道：“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担心？”她问。

　　他的笑容软和下来，轻声道：“阿比盖尔大人说过，唯有遵从规则的人，才能够获得森林里的馈赠，那商人……先祈祷自己不会因为太贪心而栽个大跟头吧。”

　　阿比盖尔打开了防护魔法的一部分，只要洛沙郡那些人们听她的忠告，在范围内行事，

　　戴维不同，他要吃点苦头了。

　　阿比盖尔见过太多贪婪的人，也看过太多贪婪的下场，一个边境商人的落幕对她来说不如美容觉。

　　“记得给他一个难忘的体验。”她阖眼前，吩咐黑猫道。

　　“愿为您效劳，主人。”猫咪甩甩尾巴，在黑暗中伸了个懒腰。

　　为了不被发现，一行人没有点起任何火把，他们完全凭借微弱的星光来辨认方向。

　　因为这几天进出的人多起来，草地上出现了明显的路径，看到这里，戴维对维克的不识抬举更嗤之以鼻了，用不着那闷头驴，他自己就能找到去林场的路。

　　鼻子已经不淌血了，只是隐隐作痛，转念想到节省下一个金币，戴维还是很高兴的。

　　这里距离领主广场已经足够远了，犯不着再黑灯瞎火的乱撞，随行的仆从点燃手里的矿石灯，周围的树干上血红血红的记号看得人毛骨悚然，再加上四周老是有稀奇古怪的声音，他们更是人心惶惶。

　　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禀告道：“老…老爷……我、我们这样进去不行吧？这座、这座森林可是会吃人的！”

　　另外一人也试图阻止道：“下午我问过了，就连洛沙郡的领主大人也是向神祈祷后才进的森林，他们来砍树也得走这套流程，不如我们先……”

　　“够了！”戴维气急败坏，他怒到了极点，发出可怖的咆哮，“那个女人能进去，难道我就不能了吗！我每年给教廷纳的税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闭嘴，要么进去，要么你们就给滚蛋！”

　　劳工们相互看看，只好认命，他们的命不值钱，有契约押着，主人想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戴维命令一个劳工先跨过那道最粗的红线，可怜的家伙抖动许久，还被抽了一鞭子，总算是稳稳当当地站到红线内——那证明森林的确安全了。

　　他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驱使所有劳工进去后，他才最后一个走进红线。

　　地面留着一个个新鲜的树桩，它们扩散成一个区域，蚊子腿也是肉，戴维命令劳工们连木桩也不许剩下一个，全部挖出来带走，他则沿着人们踩出来的小径继续往里，只是这条路到某处便戛然而止，矿石灯照亮更多的树林，还有更多的珍贵木材……和一个商人的欲望。

　　……

　　直到第二天伐木队过来干活，才把戴维从藤蔓上取下来，他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阿比盖尔正在大帐篷里听维娜的报告，外面有一人冲进来。

　　“阿比盖尔！”柯恩这次连敬语都省略了，戴维是他的指望，可现在呢，人连他都认不出来了，一定是阿比盖尔做了什么，他气冲冲地走进帐篷，正要发作，领地里年轻的劳力们统统站了起来。

　　他的两只胳臂加起来都不如维克的一只手膀子呢！

　　柯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阿比盖尔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你得称呼我为大人。”

　　“阿比盖尔……大人。”柯恩妥协了，他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加上。

　　听到敬语后，她才流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说吧，什么事？”

　　“关、关于戴维，他去了森林，是昨夜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心虚。

　　不知不觉中，少女的形象已然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他人臆想中柔弱的夜莺，也不是只能依附别人的菟丝子，她就是她自己。

　　少女领主惊讶道：“他为什么在没有我的准许的情况下去森林？”

　　柯恩理亏，他说不出辩解的话。

　　“他的情况很糟糕吗？”阿比盖尔又问。

　　柯恩干巴巴地回答：“医生说也许下半生都无法一直保持清醒的理智——他疯了，我就是想问，你、不，是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森林我也去过，可这不一样。”

　　她十指交握，慈悲地答道：“哦，也许是他祈祷时不够用心，所以神拒绝给他木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