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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卿非中意 ...


  •   “走罢。”不由分说,林雾纵身一跃,跳进坑内。
      即墨飒风踟蹰了片刻,跟着跃下。
      入得坑中,足尖将将触地,头顶轧轧声响,光明突然黯淡,洞门已掩。
      即墨飒风抬头一望,坑底坑顶之间约摸数丈之高。左顾右盼,但见脚下一路,直铺向前,是一条十分宽敞的圆腔甬道,暗想这多半是修建白月薰宫时人工所掘,虽说总坦遗世独立,离群索居,但武林中不乏白月薰宫的人时常露面,数年一届的角逐会上,宫主婧姬甚至亲自出山坐场,看来这便是通往外界的隧径了。多半是修葺在弱水潭底,横亘熏宫与外界大陆。前些天他仔细研读地图,发觉白月薰宫整体被水域包围,呈岛屿之形,只是格局草图中未注明此潭便是弱水。
      光线受阻,但洞中仍可视物,原来圆腔混凝石壁上每隔数丈便置一架,架上摆放着氟萤灯提供照明。
      这样推敲,熏宫的神秘又揭了一层,越来越不足为奇了。
      各把时辰后,到了甬道尽头。
      从坑中跃出,即墨飒风极目四顾,但见周遭密密麻麻全是灌木丛,婧姬将机关一掩,他便忘了适才从哪里出来,仔细摸索寻觅开启甬道的枢纽,找了半天一头雾水。
      “尚有闲情逸致钻研这些无关紧要的物事,瞧来你并非很看重碾廑这个名字。”林雾饶有兴致的瞅他:“不要浪费时辰,若入我白月薰宫之径如此轻易便能给人瞧出端倪,谈何绝世?本宫提醒你,做好心理防线,以免稍后受不住打击,又要自寻短见。”
      即墨飒风默然无言,其实他对昨晚婧姬那句话很是耿耿于怀,过耳不忘,毕竟他至始至终从未见过碾廑。因心有郁结,而一旦郁结,难免生愁,酒瘾也随之开始肆掠,他便借酒浇愁。这一酗不要紧,却一不小心跌入了笼婵殿后苑的鱼塘中,也幸亏只是一方鱼塘,水浅堤斜,他下半身浸在水中,上半身枕在石上,才没发生意外。
      睡梦中的他便摇头晃脑讥讽自己实在稚嫩了些,不过遭人一句挑拨,就开始胡思乱想,是以酒醒至此,情绪稍显稳定。
      眼下给婧姬一怼,昨日在梦中消弭的愁闷又浮了上来。他暗自摇头,他应该相信碾廑,这些年万里书笺寄情,怎能听信旁人谗言?
      可心头自我安慰,嘴上却问了出来:“此话怎讲?碾廑到底做了什么?她为何主动寻你要求避我?”
      林雾脸上并无阴谋得售后的快意,她的眼神是一种看待惨遭情人背叛的怜悯与同情:“你很快就可一目了然。”
      事实证明,她所说的字字句句其言非虚。即墨飒风的确一目了然,也险些没承受住那样的打击。
      其实弱水滩头的滨岸就是江湖大陆,但他们途径的这条甬道却是通往白月薰宫之后一片崇山峻岭,荒峰大泽。盆地低谷中,是专供无法习武的老弱妇孺安居颐养之所。
      林雾对他说:“碾廑当时傍上赤姝,软磨硬泡要来见我,请求赐予她庇护,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居所,藏匿行踪,避开江湖眼线,以免被媚琳山庄与大琰圣海之人逮回。我便将她领入薰宫后山荒泽。我早已恩准她来去自便,这些天下来,她默默无举,貌似已打算在此做长久盘桓之计,不愿离去。说我强行拘禁了她,委实是六月之冤。”
      她还说:“本宫首次见那丫头,她手边的草席上躺了一个双腿断折,半身不遂的男人,他俩眉目传情,亲密得很。”
      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遭人背叛反水与尊严被践踏,婧姬这样说,两项忌讳应犯尽犯。即墨飒风气怒胸腔,第一次失控到语无伦次,拔剑相指:“妖言惑众!碾廑怎可能脚踏……,要么是你无中生有,捏造这么一篇鬼话,要么……要么那个男人是她家中亲戚,或者知己蓝颜……!”脚踏两只船五字几欲脱口而出,但自觉此语失言,虽激动无已,话到嘴上仍悬崖勒马。
      他据理力争,试图在语言上澄清婧姬字里行间隐晦的内涵,以及强调表达自己的观念,反复否定婧姬并未明显提及但他却自作聪明的揣摩与猜想,还孜孜不倦、倒背如流的细数碾廑与他互通书信时种种缠绵、悄悄情话。
      “你是一个人孤守空闺、独卧空榻的时日忒长,歆羡旁人耳鬓厮磨,所以才恶意诋毁,造谣生事,棒打鸳鸯!圣贤古人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哼,岂止是难养,简直难堪!”双目瞪如铜铃,即墨飒风是真的怒了。他平时自诩颇具素质风度,轻易绝难忘形,可龙之逆鳞,触之必懑,碾廑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早已先入为主,他怎能容忍旁人诽谤?
      可仔细一想,婧姬何必诽谤?外界对她的传闻褒贬不一、众说纷纭,说的都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但声望信誉却无一负面。何况对于情话风月,她宫中部属尽是出嫁为难的女流,她秉承着令天下女子均享天伦之乐皆有君郎可侍的原则,立誓要让麾下娉娥都能佳觅良缘,又怎会插足旁人鹣鲽?
      这是他未入白月薰宫之前对婧姬的唯一了解。
      亦是偌大的江湖武林中大多数三教九流均吃过白月薰宫的苦头,然名门正派的各大掌门巨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插手亦未联袂讨伐的缘故。
      “本宫即便羡慕,也不至于羡慕你这对碰尾不碰头的歪足奇葩。鸳鸯尚且不是,旁人就是拿着棒子想打也无从下手。”果然,声明受损,她还是要维护清誉,很不客气的驳回:“圣贤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嗯,看来碾廑算不得是个女子,乃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唔,世间竟有如此妖娆的男人,奇妙得很呐。”
      一提到妖娆的男人,她忽然想起那一夜,十年之前的那一夜。穷山恶水的绝岭峭壁之顶,漫山遍野的荼靡花,如梦似幻。她与阿暖新婚燕尔,他还笑容可掬朝他咧嘴,身上披着红衣喜服的他,妖娆若斯,那样美。
      可天不逢时,明明是欢庆的良辰吉日,那一夜却下起瓢泼大雨。
      或许那就是上天暗示,以阴霾的情景与苍白的颜色告诉她,那一夜缱绻旖旎,终于不得善终。
      后来,她憎恨荼靡花,那代表的是末路之美;更憎恨倾盆大雨,因为在那一场雨夜里,她失去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披凤冠霞帔。
      即墨飒风心有专注,没看见她脸上忽然低落的情绪,只顾着自家碾廑,以及无言以对的语塞。
      他还是相信碾廑,手掌抚摸略微凸鼓的胸腔,那里藏着许多信笺。这些年来与碾廑的互诉衷肠,每一封他都妥帖收藏,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偶尔还时不时拿出来左右端详,反复摩挲,记住每一张纸的每一寸特征。只因数量庞大,他无法全部随身携带,但只要是衣兜里能纳物的袋囊,几乎全部塞满。他们素未谋面,或许谁也认不出对方,可他只需要拿出这些承载情愫的情书,夙梦即圆。这是能得到祝福第一段姻缘,是双方老一辈的极力撮合。他阿慈,亦或她双亲,皆大欢喜。
      可现实很快就打了他脸,给予痛头一击,当头棒喝,摔得人仰马翻。
      婧姬领着他展开轻身功法东奔西跑,来到谷底的山村部落。正值申牌时分,村民大多数忙碌于田野禾圃中,灌溉开耕,拉犁耙恳。田埂旁茅零星单调的矗立了几间棚草屋,顶上的烟囱上飘着炊烟袅袅。
      时有左邻右舍的交流声唠唠叨叨,一派世俗的景象,民风质朴淳厚。
      这些人参半是生逢诸雄争霸的乱世,自故土不远万里迁徙至此,安居乐业,还有一半则是林雾从刀口剑下救出来的未亡人或未嫁人,没习武之资或不愿舞刀弄枪者,皆被安置在此。
      没惊动任何人,林雾轻车熟路,一路拐弯抹角,在一间以稻草搭建的茅屋旁立定不动。
      她往紧闭的柴扉一指:“那日碾廑说她领来的那个男人重伤未逾之余,更因未能及时救治导致双腿再无接续之望。她拖着他一路跋山涉水,途中又感染了伤寒,不能吹风,你小心些推门。”
      风送味来,空气中弥漫的浓浓药香已告诉即墨飒风她的话是确有其事,他迈步向前,三丈许的长度,十几部的距离,近在咫尺,可他却像走过了漫长的几载年月。
      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学会忸怩作态、畏首畏尾的呢?他一向干净利落果断勇决的,那日第一次听闻碾廑遇难,明知前方是波云诡谲的白月薰宫,他还是立刻调转马缰,义无反顾的来了,仓促到来不及给阿慈飞鸽一书,甚至没有做半分攻略计策,那样莽撞而冲动……
      而今,只是面临一扇门,一面破败陈旧的柴扉,他为何会恐惧?
      他不是凄凄切切想早一天见到碾廑吗?不是一直念兹在兹吗?只要推开这道门,就能得偿所愿,三年的夙愿转瞬即圆,他何以犹豫?
      走到门前,举手欲敲,然手指停留在木板的两寸之处,仿佛定格,始终落不下去。
      他听见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女人在刷碗碟,又像是洒扫除垢,却无人声,没有人说话。
      他的踟蹰徘徊,林雾看得清清楚楚,在心里摇着头感叹。
      男人岂是不腐岩,亦存柔情满怀琬。
      她再次再次想到了阿暖,这又何足为奇呢,天下芸芸非女即男,身怀柔情的又何止一人?与阿暖相较,他何其幸运?至少足前无阻,至少安稳能度。
      不过是怯懦而已,她觉得有必要帮助即墨飒风迈出这一步,右袖挥出,掌风即去,紧闭的柴扉哐当一声迎风而启。
      即墨飒风微一愣神,赫然转头。他还没来得及瞪上两眼,婧姬一掌又至,正中其胸。即墨飒风猝不及防,给她这股掌力一推,踉踉跄跄退了数步方才卸去余波,劳定身形,但人已立在了茅屋之内。
      柴扉复又嘭的一声被婧姬从外拉回关了起来。
      即墨飒风一晃神间,就听宇内左首边传来“砰”的一声,是瓷器支离破碎的声音。
      跟着便是另一道温婉清柔的女声响在耳畔:“敢问公子贵姓?不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他呆愣中心绪飞快旋转,立即想到自己与碾廑虽互通书函三载有余,却从未见过一遭,纵使对面亦不相识,于是赶紧收敛情绪,佯装笑靥抬眸,开始一套寒暄:“小可是宫主自外聘来的庸医,略通岐黄药理,特来替那位公子医治残疾。适才门前绊了一跤,不幸私闯,唐突冒昧之处,还望碾姑娘见谅……”
      因他抱拳鞠躬,低垂着头,看不见碾廑面容,只觑见底地下的一双鹅黄色绣花鞋子,精致而纤巧。
      头顶一声疑惑的惊呼,携着惊喜与错愕:“之前宫主替游乾诊治时不是明言拖延时久,已然无药可治么?何况又贻误了这么多天,当真还有痊愈之望?”大约是晓得自己的大呼小叫很是失态,她歉然一笑,玉指自袖中伸出,去抬即墨飒风胳膊:“有劳大夫赶赴一趟,不必拘礼。”
      即墨飒风给她指尖一触,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与眼前少女旖旎互视,再次瞠目。
      与臆想中的模样不谋而合,现实中的碾廑很美,白襟粉裾,碧玉余两载,二九年华。有秋波凤目,有毓灵之容。举手投足间含蓄优雅却不失尊贵雍容,鲜有江湖儿女的英姿,更多的是养尊处优的千金之仪。
      看到碾廑,他脑海里不自禁浮现出婉约华贵而又没那么庸俗的徒名吉野。
      迄今为止,他没见过可媲美碾廑的如斯丽人。曾经令他惊艳的婧姬也相形见绌。
      至于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便不得而知了。
      碾廑青黛深蹙,一派忧心忡忡、愁眉苦脸的形容。她嘴里还在絮叨,没客套两句,就急切的领着即墨飒风步入内间。
      吸了吸鼻子,即墨飒风忍着心里的辛酸与苦涩,跟在后头。
      茅棚也就三间宅室,一厨一堂一卧,而陈设雅致的卧室中,蚊帐后躺了一名要死不活的男人。
      要预防凉意侵袭,室内门窗封锁,密不透风,矮炕前的木盆内还残留了许多药渣。床上的男人赤裸上身,□□两条腿均缠了白色绢帛,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布料崭新且润,而一旁的药渣盆中,放着染满血渍污秽的旧扎垃,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即墨飒风仔细打量他的皮相,许是常年浪迹,风霜侵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刚毅而坚韧,兼之疾病缠身,黯淡黝黑,但自肌肤上隐约泛出的紫气,似有若无,变幻莫测,不难看出其内功修为至深,若非罹难而导致身受重创,绝不至于感染风寒此等杂症。
      只是,他眉目之间似有若无盘旋着一股凌厉凶煞之象,宛如长年杀伐之积,久月屠戮所攒。看来这厮真实来历与身份俱不简单。
      游乾斜靠床栏,并未入眠,朝碾廑漾面一笑,继而看向即墨飒风,坦率直言:“这位是何许人也,好似并未在谷中见过。”虽说语调平缓,不骄不躁,但有股莫可掩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难言而喻。
      碾廑忧色仍旧,坐下来替他掖好略微凌乱的被褥,脸上喜悦的笑如此洋溢:“这是宫主请来的神医,替你接腿续骨,你很快就能好起来,待痊愈之后,咱们就在这不染纤尘的荒山僻谷中男耕女织。不要接触什么剑术武功了,打打杀杀朝不保夕,哪能逍遥哪能快活,你那把锋锐的伏星剑,就用来伐木劈柴罢。”
      即墨飒风静静地在旁伫立,他从未见过那个女子的笑容灿烂若她,皎若云月美如烟。
      可再美的笑容,舒展的对象都不是他,即便笑容再美,都与他无关。
      怎么会这样呢,说好将来耳鬓厮磨的两个人,一方耳鬓厮磨了别人,一方沦为只能看着他们耳鬓厮磨的旁观者、过路人。
      他坐下来替游乾诊脉。
      其实,艺多不压身,在谮黎铸剑山学艺这十几年,除剑术修为上的造诣,课外之余,有时为拓展领域丰富范畴,各方面杂学已均有涉猎。琴棋书画他一知半解,岐黄杏林的本事也不甚佳,但凡习武,奇经八脉、基础常识自然必谙,
      虽是冒牌,但亦无牌可冒,顶多算谎称,何况他下一刻便立即诊出了结果。
      看了几眼游乾腿部断折的痕迹,他大惊脱口:“折骨拍碑手!”
      碾廑与游乾面面相觑,前者面色更愉:“不错,家夫正是伤在大琰圣海的折骨拍碑手之下,大夫既能一眼瞧出,想必定有妙策医治。”喜极中,与游乾双双开怀而笑。
      他们是欢喜了,可一旁的即墨飒风却缄默不言。游乾两腿的骨骼自股骨中部彻底断折以下,每隔两寸便有一处裂痕,膑骨尚且无损,但腓、胫二骨皆遭重创。伤他之人所使手法与大琰圣海家传的折骨拍碑手别无二致,骨骼碎裂至此,别说他于医理仅懂鸡毛蒜皮,即令当年不辛身故的翻天郎端木光明再度复活,亦束手无策。
      可他怎会与自家门人发生冲突而导致重伤?又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伤他之人居然狠辣到废截他下肢不说,竟连腓骨也给戳碎!其实仅仅是股骨之伤已经无药可救,后面的寸寸皲裂委实多余,对方只是想让他多受苦楚。
      很快,他捕风捉影,抓到了关键词汇,瞪着碾廑狂骇:“家夫?他……他竟是你丈夫?”胸腔不由自主开始起伏,他竭力抑制,暗呼理智淡定,可变故至斯,如何淡定得下来?
      碾廑欣喜中没留意他骤然大变的脸色,依然同游乾相依相偎,从水盆内拎干毛巾替他敷额,脸上娇羞与幸福并存的神色藏匿不住:“嗯,宫主早已替我们证婚,是如假包换的夫妻。敢问大夫,我夫君可还有救,我需要准备些何物?”
      婧姬!
      可碾廑脸上心甘情愿的表情,说明了她并非受人强迫,耳边响起之前婧姬说过的话:“她有权利选择自由,只是特意回避你,她并不想见你。”
      即墨飒风竭力抿唇不去咬牙切齿,佯装疑惑,问她:“听宫主言道你本与大琰圣海二公子互有婚约,莫非这位便是……?”他觉得自己有潜力去勾栏瓦斯胜任一职,毕竟貌似天赋尚可。
      碾廑一听此言,登时颊拢严霜,面色不悦起来。愠怒交迸的看了榻上游乾一眼,下一瞬又化作了叹息:“我夫君之所以惨遭迫害,全系于此,就因为那一纸婚约,落得半身残废。”
      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与经历。
      从残阳晕黄的暮色到黑暗苍茫的夜色,从锄禾正忙的村明已经作息归来,隔壁的柴扉阖了再启,闭了又开,一切行走在悄无声息中、不知不觉间。
      许是平素拘谨成惯,家族内部的枷锁与矜持令碾廑无所适从,导致心结入腑,无人倾泻无人诉,在讲述时,异常啰嗦絮叨。
      她与游乾相识在三年前朱律长赢的立夏,也是碾家二老与西凤鳞定亲那一年。
      二十四节气的第一立春,万物复苏,春寒料峭,那一年春天才刚刚开始萌芽,他们一波人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也才刚刚开始萌芽。
      彼时,媚琳山庄尚未诞生,碾府籍贯远在距离山庄万里之外,后来府邸惨遭“墨峡”屠戮,方才不远万里迢迢迁徙。
      众所周知,混乱的江湖,动荡的武林弱肉强食,向来是强者为尊,至于缚鸡弱者,终究要给铁律淘汰。无论你得不得罪人,早晚有全家灭门之祸找上门来,除非金盆洗手选择退隐,便可明哲保身不惹是非。
      碾家祖宗原是雄霸一方的知名强者,自辟天地,以九九八十一路百殃断命掌闯出一番名头,一时风光无限,瑜亮无加,旁人听见碾家一词,无不敬畏胆寒,更有许多逍遥侠客投袂荷戈,入麾诚旗。
      随着投诚的人愈加广众,碾家势力也水涨船高,终于成了一地泰斗,有了不可撼动的底蕴。后来碾家祖宗将一身好本领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传下来,每传一代,功力便浓缩削减一分,到了碾廑阿爹这一代,深厚的底蕴也给败得十成中只剩了九成,至于武学造诣上的修为,更是汗颜,九九八十一路百殃断命掌,他却只能使出前面高不成低不就的十一路,委实唏嘘。
      人家说钱非万能,无钱却万万不能,足以阐明财富的重要性。于武林人士而言,行走江湖最要紧的资本,武功造诣首当其冲要排在第一位,其次便是囊中之物。那些轻视黄白金银之人,不过是因丈着自己有些花拳绣腿,囊中羞涩时大展身手欺负一番手无缚鸡之力的肥油富豪,宰一两顿,要钱随抢随得,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碾家武功方面无甚功德,但碾家积蓄的财富数量却着实可观,令人垂涎。
      为今之计,面临此种困境,放弃荣耀虚名,金盆洗手卸甲归商方是善策
      可碾父不忍老祖宗的基业与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名望就此毁于一旦,主要是他当家,如若做了怂包,难免为旁人以及后人蔑视,说不定要背负个遗臭万年的恶名。与其卑微苟活,不如奋战到底。没准儿上天垂怜,奋着战着便有了起色,风水轮流转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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