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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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而混沌的眼眸睁开，又随风闭起。金属敲击，暗号般的杂音出现。
蓝色头发的少年仿佛做着无以伦比的美梦，嘴角上扬，心情愉悦，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空旷而荒芜的心之原野令观者窒息。“你不可能反抗我的。”他这样对面貌凶狠的男子说，他还想对整个世界这样说。同期的逃狱者已准备就绪，整装待发，他想不出计划上可能招致失败的漏洞。连艾斯特拉涅欧的家主都到了手——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实力和阿尔克巴雷诺的态度。而且，就算真的输了又怎样，不过是再一次的轮回罢了，他不在乎。
银发的少女对此微笑，左眼滴血，灼伤般的疼痛让她保持意识清醒。虚空中不断的下落让她感到目眩却兴奋。
遥远而清晰的形状聚集，又随风消散。金属敲击，暗号般的杂音响起。
“终于来到了这里。”蓝色头发的少年微笑着说，踩着不明暗杀者的脑袋。黄发少年兴奋地舔着嘴角，头巾少年镜片下的双眼略带欣喜。蜷缩在阴影中的凶狠男子一言不发，迷茫所产生的阵痛仍在继续。学校的阴影下站立着无数人偶，面带笑意规规矩矩。他们可是把复仇者耍了两次——第一次是让他们拿兰兹亚当成了六道骸，第二次是完美的大规模逃狱。虽然为此他真正的脸被记录了下来，但如果计划顺利，他也不需要担心那一点。
银发的少女对此深思，左眼滴血，灼伤般的疼痛让她保持意识清醒。虚空中不断的下落让她感到恶心却稳健。
悠远而清亮的音乐奏响，又随风散落。金属敲击，暗号般的杂音重复。
无尽的杀戮和布局，蓝色头发的少年熟悉并渐渐熟练于运用自己的能力。第一次杀害陌生人并没有造成多大感觉，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变得理所当然。血的教训促使他早早懂得迂回与冷静，他骄傲于自己的认识与经验。人类就是这样缺乏理性、懦弱无用的生物，他为自己再次认识到这一点感到高兴并无比痛恨。污秽在纯白的掩盖下熠熠发光，他憎恨这世上的一切，不做点什么实在令他感到无趣。
银发的少女对此哂笑，左眼滴血，灼伤般的疼痛让她保持意识清醒。虚空中不断地下落让她感到恐惧却期待。
试验。实验。试炼。苦痛。悲哀。女人伸出的手化为荆棘。大量的信息涌入，不同的场景，相同的笑颜，令人厌恶的触手翻出腐烂的思想，难以名状的恶感想要将她排挤出去。后悔，预感，微风，高热，禁锢。身体的记忆比大脑还要清晰。轮回，赎罪，复仇，屈辱，湮灭。在那突入的一瞬间身体倒置——
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湖泊。湖水阴暗湿冷，带着一股硫磺风的味道。水泊自脚下延伸开来，不断扩大吸收形成一面巨大的水镜。
银发的少女木然注视着湖面，看着一幅幅画面闪过。
脸上带的微笑假面裂开，露出冷漠孤高的脸。所有人变作西洋棋子，一举一动举步维艰。吃与被吃，骨开肉绽。
随水流逝吧。
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深深没入其胸口的是她自己的手。克里斯汀抱着自己的头和她背靠背，腹腔唱出优美凄厉的摇篮曲。
随水流逝吧。
死去的人重新站起，不断靠近，靠近。最前方身体裂开的少年眼角滴血，怀中所抱的婴儿慢慢睁开双眼，那眼的颜色深红近墨。
随水流逝吧。
小小的女孩子蜷缩在角落里没有表情，右眼鲜红，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瞬间，无数终端重新连接，观测灵聚集随后涌入。脚下的坚实感消失，身体失去支撑，一下子沉入湖水之中。她没有大力挣扎，只象征性扬起右手，试图抓住头顶上方逐渐消失的微光。
然而更加明亮的光却出现在脚下。
那是一片碧绿的原野，河流与树木交相辉映，阳光明媚。可她产生没有什么真实感，发觉自己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仿佛可以穿透一切——也许穿过这一层就要进入轮回了，但她没有阻止自身透明化的意愿。
“那边，不行。”
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女孩拉住她，阻止她继续下落。
她心中一惊，稳定了下来，身体渐渐凝聚成形。刚才发生的事怕是六道骸做的——发觉记忆被分享后将她分离出来，一时失控企图将还有利用价值的她送入轮回。
感谢这个紫色头发的孩子，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的责任。
汀反握住她的手，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身体方位，站到地上。对方产生了一丝抗拒的情绪，然而马上适应过来，放松了身体。汀舒了一口气，看着对方那双紫色的大眼睛，一时相对无言。
这个女孩子毫无自觉，正做着与轮回毫不相干的梦。
等一下，为什么别人的梦会和六道骸的幻术交叉重叠？
能抓住她，表明这个女孩子所产生的梦可以干预六道骸的幻术——这个拘谨的女孩子具有修习幻术的特殊才能。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雷声。汀猛地抬起头，微微皱起眉头。
“谢谢你，虽然很失礼，但我必须要走了。”汀微笑，一挥手，将明媚的空间拉开一道裂口。裂口处无数的毒蛇缠绕翻滚，令人毛骨悚然。“千万小心，不要因为我，让那个人发现你的存在哦。”
汀纵身跃入另一个幻境。那个女孩子猛然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被风给吹散了，零落的语音让人摸不着头绪。汀叹息一声，并没有回头。
六道轮回，本末互置。冥海之岸，是谓人世空绝。
本该如此，早该如此。这里的景色如此熟悉又陌生——汀获得了冥界的记忆，不属于她的记忆。她自虚空划出一个扶梯，端坐其上，时不时赶开几条不知好歹爬上来的毒蛇，静静等待六道骸的到来。
一瞬间，她所处的扶梯化做旋转木马，各种骇人的景象消失不见，仿佛预告一般迅速简洁。取而代之的是缤纷欢乐的游乐场，灯火辉煌天真纯良。
“kufufu……深泽小姐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不好？”六道骸从水池中站起来，颇为潇洒地甩了甩并不真正存在的水珠。
汀叹气：“好梦变成噩梦，任谁都会心情不好的吧。”
六道骸摇头：“深泽小姐对于梦的定义实在与众不同。”
汀撇了撇嘴，把头转到一边。
“托你的福，我想起了许多被遗忘的事情。”
“彼此彼此，”六道摇了摇头，“另一只六道之眼居然在你身上，克里斯汀医生真敬业，果然拿了自己的女儿做试验呀。”
“不对，”汀平静地反驳，“这只眼是最近才被技术部门改造过的。和母亲没有关系。”
六道骸笑。
“对，我忘记了。你这只左眼，从很早以前就……”
看不见了。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发生在实验室事件之前。
“刚才看到的？”
六道骸微笑了一下。
看来是幻术产生的共鸣和反噬造成了一部分记忆共享。这种被看光光的感觉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像是吃进了苍蝇一样，想吐又吐不出来了。
“原来克里斯汀医生是主动寻死，这倒有趣。”
“她有她的理由。”
“却不是足以让人谅解的理由，”六道骸托腮，“这点，你和她，一样。我不是在憎恨你们，而是在蔑视你们，你们根本没有让人原谅的资格。”
而深泽汀很深切地明白这一点。原谅又怎样？为什么一定要原谅？伤害已经造成，后果无法挽回，那样的找借口只是伪善和自欺欺人。
“我的这只左眼和你的是一对，”汀慢慢地说，“平常是普通的黑色，使用幻术时才会变成紫红……是个半成品。虽然是个半成品，不具备右眼的力量，但也能够抵挡一部分幻术才对。我以为自己不会失手。”
“正因为是一对，所以才有被操控的可能，”六道又笑，“你什么都不了解，太天真，只是半桶水罢了。尝试改造实在勇气可嘉，但不失为一种愚蠢的举动，所以你才会失败。就像当年的——不好意思，又揭你疮疤。”
绝对是故意的——但汀已经不在乎那个了。她想起一些杀戮的往事，抓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在意往事。
“人，的确是背负着原罪来到这个世上的，只不过那跟智慧果没有关系。”六道骸笑。“你那个负罪感很不必要，虽然间接造成那些痛苦的人，是你。”
他明白他的目的了。
“世界什么的倒是其次，你想看我们互相残杀，苦苦挣扎，”汀苦涩地说，“那你就没有必要留我了。”
她抬起头，苦笑。
“你无法控制我，因为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以免产生牵绊，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么，”汀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六道骸笑。
“一旦我登上顶端，就第一个拿艾斯特拉涅欧血祭。”他拿过三叉戟，吹了吹表面，“那个时候，你必须在场。”
然后生不如死。
“在那之前，我会杀了你。”汀一字一句地说。
“你没有那个能力。”六道骸回答。“彭格列十代目有那么值得期待？”
“不会让你得逞的，”汀笑，“我不喜欢……等待救援的感觉。”
而且，她也不敢把注单独下到一个似乎不怎么可靠的人身上。
仅仅是被射了死气弹的阿纲，不是六道骸的对手。
她张开手，掌中生花。她一把扯下一片莲花花瓣，将其揉碎。
“这是德雷克先生准备的紧急装置……应该可以打破空间界限才对。”
六道骸终于露出不悦地神色，皱起了眉头，警戒了起来。风不断加剧旋转，将一切景物扫乱破坏。
然而风停下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花蕊中心出现一个小型德雷克人偶，咳了两声开始说话：“呀，小公主好久不见！不过我现在不在服务区，不能赶来英雄救美了。”
六道骸收起备战状态，忍不住笑了起来：“德雷克前辈太有趣了。”
汀哭笑不得。
又失算了。
德雷克.特萨克，她还是应该诅咒他！
“真是不乖的小老鼠。”六道骸施施然对她说。
汀打了个激灵，越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堪忧。
德雷克人偶突然又开了口：“如果小公主你的确需要帮助的话……”
话音未落，狂风再度刮起，空间界限产生裂缝，另一个梦境与六道骸的幻术发生重叠。一个带着睡帽的男人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呵欠伸懒腰，揉了揉眼睛。
深、泽、探！
德雷克.特萨克，她还是应该对他【哗——】后【哗——】再【哗——】…….
“你父亲？”六道骸饶有兴趣地问。
深泽汀瞠目结舌，无暇回答，手中的莲花掉到地上消失了踪影。只见深泽探看了看这边，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又揉了揉眼睛，接着开始傻笑。
“做梦啊，真好，居然梦到了汀……”
汀一时忘了动作。只是六道骸凑上前：“深泽集团的总裁先生？”
深泽探收起傻笑，点了点头：“你是谁？”然后他小声自言自语：“难不成我看亚伯拉罕太不顺眼，塑造了一个梦想中的女婿出来吧？怎么可能？我应该对这种凤梨头小白脸没有好感才对……”
汀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他是路人甲，路人甲！”
六道骸杀气腾腾：“kufufu，还真是……”
“难道不是梦？”探奇怪地说，突然抓住汀的肩，“啊，对了，汀你怎么突然失去踪迹了？”
“没关系的……”汀推开探的手，“你快点回去啦！我没问题的！”
“喂，你……夜不归宿是不良的行为啊不良！难不成在做【哗——】或【哗——】的事情？女孩子就是让人担心啊！”
汀只得手忙脚乱地应付探的质问，无暇他顾。一旁被无视了许久的六道骸突然插口：“有女儿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汀一阵恶寒。
探愣了一下：“这位小哥年纪轻轻有这个想法很不错啊。”
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急急忙忙切断空间连接。她舒了一口气，完全忘了紧张这回事，瞄了瞄笑的诡异的六道骸，恼羞成怒。
真是的，笑什么笑啊喂！
“kufufu，有别的人来了。”六道骸转移话题。“猜猜会是谁？彭格列吗，还是艾斯特拉涅欧？”
“不可能是艾斯特拉涅欧，”汀回答，“我本来就喜欢提前安排事物，加上彭格列九代目要求十代目解决此事的命令，所以我事先做好了沦陷的准备，没有我，艾斯特拉涅欧依旧可以正常运转一段时间。他们不会急着出动。只是，没想到我两个方案都失了手。”
“原来如此，”六道骸点头，“你也在一旁观战好了。”
幻术解除，汀一下子软倒在地板上。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发觉已经过了十四个小时，现在是星期二的早上。她浑身无力，左眼变回黑色，身体不受控制。六道骸只用了一小部分力量以压制她的行动。顺着身体滑落方向，她默默注视门口。
彭格列，还是艾斯特拉涅欧？
只是来者两方都不是。
身着并盛旧校服的少年踏进保龄球馆的大门，双拐生风。
“呀。”少年招呼道。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不能原谅自己竟然忘了还有他。
并盛中学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你终于来啦。”六道骸略显失望地说。
“我找你很久了，”云雀目不斜视，似乎没有看到汀，“你就是这次恶作剧的主谋者？”
“kufufu，你说到重点了，”六道托腮，“以后我就是这里的新秩序。”
“你在说什么傻话？”云雀语气中带着不屑，“并盛不需要两种秩序。”
“我有同感，”六道拍手，“这里有我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你。”
“那是不可能的，”云雀兴奋起来，敲一下拐子上的消息，尖刺凸显出来，“我将在这里……将你咬杀！”
汀试图张口说话，但脸部肌肉不受控制。
光打架的话，云雀学长不可能会输。但是如果扯上幻术的话……
六道骸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就是他啊，你喜欢的人。
汀一阵头皮发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你打算就这么坐着等死吗？”云雀走上前，挥动拐子。
“kufufu，你说的话挺有趣的，”六道轻蔑地笑，“因为没有必要站起来，我才坐着的啊。”
嚣张！
即使使用幻术，云雀学长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请便吧！只不过你现在不说的话，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樱花的香味。
六道骸的声音在脑海中再度响起：查看一下共享的记忆怎样？
汀急忙照办。无数关于樱花的片段闪过。海外订购。很麻烦。云雀渐渐站立不稳。风太双眼无神进入排名模式：并中打架排名No1.云雀恭弥弱点第一位是……昏樱症。
看到樱花就会晕眩。
到底是什么时候……夏马尔……
这样下去，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哦呀，竟然硬性挣脱了……艾斯特拉涅欧的大小姐，你还有力气反抗吗。”六道骸玩味地看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汀，手指抚上嘴角。
汀双臂下垂，左眼鲜血直流。她强行使用六道之眼的力量突破控制，扑倒在云雀面前，挡在他和六道骸之间。她的世界变成了红色，什么都看不真切。
利用一切有限资源获取胜利没有什么不对，但是……
“不要忘了，你是反抗不了我的。”六道骸打了个响指，汀的左眼再度变得血红。灼伤般的疼痛席卷全身。她强撑着死命盯着六道骸的身影，直到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遮住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