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风天灾开始》川愚

12、医心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十五分钟，高琼的血暂时止住了。

　　医生夸了一声做得好，黎珠在她指挥下又继续这份救人的临时工作。

　　碘伏冲洗伤口。

　　一倒下，高琼就剧烈的挣扎，差点一脚踹到了黎珠身上。

　　“按住她！”
　　黎珠一声命令，云依依和长孙晴就上手了。一个按住高琼的手，一个把全部体重都压在了高琼的腿上，这才把人按在瑜伽毯上。

　　黎珠直接把一瓶碘伏倒光了，密密麻麻的气泡到处都是，棕黄色的液体流了高琼一腰。

　　“好了。”黎珠站起身，把空瓶子扔进塑料桶里。她自己倒是一身干净，除了裤脚沾染了点痕迹棕色痕迹。

　　医生又检查了一圈伤口，叮嘱她们注意观察有无感染迹象，如果真的有的话，立刻打电话。

　　所谓的感染迹象就是指红，肿，热，痛，臭，脓。
　　红指伤口的绯红、暗红向四周扩散；肿指创口创面肿胀不消退并有持续性扩散；热指伤口明显发热发烫；痛指伤口疼痛情况加剧；臭指伤口出现难闻气息；脓指伤流脓。
　　这六种情况出现，基本意味着患者情况大大不妙，需要医者格外关注。
　　但是在606这样的环境里，出现以上情况，很难得到专业的救援。目前最好的情况就是台风天迅速结束，尽快把高琼转移到专业的医疗环境中。

　　然而，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仅仅一个小时，脸白得不成样子的高琼就开始昏迷了，伤口红肿扩散，整体发暗。黎珠一摸额头，立刻确定：“她发烧了。”

　　黎珠喂给高琼的青霉素没起效果。

　　长孙晴立刻联系那位医生。

　　“持续用水擦拭她全身，有温度计吗？量一下多少度了？”

　　黎珠：“已经在测量了。”

　　等她拿出温度计一看，全都惊了。

　　“40度。”黎珠报出数值，将温度计展现给医生看。

　　成年人体温超过37.3度属于低烧，超过38.1度属于中烧，超过39.1度属于高烧，需要立即就医。

　　问题又回到原点。

　　台风灾害，医生难以抵达，高琼更难以就医。

　　-

　　海城大学体育馆。

　　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地休息，简单的单人小床在这都成了奢侈。

　　唯一的高台上，白大褂，绿军装，黑西服，所有参与这场临时安置工作的人员都在各自岗位上工作着。

　　其中，一位年过三十的女性捏着手机咬牙。她容貌平平，顶多是清秀，素静的面庞上还有一道长期带口罩压出的红痕，一身白大褂，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忽而，她站起身。

　　李钦雅向临时安置点的领导申请：“我申请前往3号楼救人。”

　　外面风雨瓢泼，别说出行了，就是开个窗户通风都没人敢。

　　领导自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决定，救人重要，但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样的事情，他也要为工作人员的性命负责。

　　李钦雅：“我坚持去。那个孩子还没毕业还有大好前途。外面风雨是大，可不一定会有事的。治病救人是我的誓言！我自愿前往三号楼去！”

　　李钦雅抓起纸笔就写下了一句话，她没太多时间去耽误写什么请愿书，这一句足够表明她的心志，那孩子已经烧到40度，还经历了大量流血，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老刘没办法，一咬牙道：“你放心去，需要什么东西都带上，3号楼里有不少老人家，你去了3号楼就地驻守。”

　　别再在台风天里跑来跑去了，危险啊。

　　一旁的军人听到李钦雅的话，当即就点了两位战士和她一起去，既是护送，也是保护。

　　-

　　3号楼606。

　　全寝室的人都没有了睡意，黎珠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突发情况。

　　云依依也安静地坐在一边，接过来给高琼擦拭身体降温的重任。

　　思来想去，黎珠都快饿了。她又不想出门，晚上才吃过泡面，就在寝室里拆了两盒自热米饭。过于香甜的味道让黎珠觉得腻歪，不过没办法，现在也没别的可以选。

　　云依依看她两眼：你还吃得下啊？

　　黎珠：“要来点吗？”

　　自己拿。

　　长孙晴没要，才认识就白吃白喝不太好，云依依没心情吃，“不是，这边有生命危险唉？”

　　黎珠：“嗯。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的命了。”

　　云依依嘴里嘟囔：“要不是知道你之前救过人，现在你简直是个没人性的魔鬼。室友生死一线，你居然坐在旁边吃夜宵。”

　　黎珠自然是听到了她这番不满的发泄，只当没听见，不想和云依依耗费唇舌。

　　长孙晴左右看看，默默坐在凳子上为高琼祈祷。

　　吃完一盒自热米饭，黎珠拿出温度计看了下，“42度了。”

　　黎珠拿手机搜了一下，这个温度很危险。

　　“怎么办？”云依依倒吸一口凉气，尖锐发言道：“再烧下去，不死也要变傻叉。”

　　黎珠：“退烧药也喂给她了，用水擦身体也做了，等吧。”

　　要么等一个奇迹，要么等高琼烧死。

　　寝室里一时间很沉默，只有黎珠吃饭时那点细微不可闻的声音。

　　“叩叩。”

　　寝室门敲响。

　　几人想不到是谁来敲门。云依依问外面是谁。

　　是高琼的奇迹。

　　“医生。”

　　没有了电话的失真传递，黎珠清晰地听到了那个轻柔的女声，带着急促和喘息。

　　云依依反应极快，开了门，露出位浑身几乎湿透的白大褂医生。在这种暴雨天气里，就算是雨衣也失去了遮蔽雨水的效果，但凡敢出门，浑身都不会有个干处。自然，更令人诧异的是，这是台风天啊。

　　这位冒雨而来的女医生，就站在寝室门口，背着一口白色箱子，身后一左一右两位士兵松挺如守护神。

　　“快进来！快进来！”云依依招呼医生入内。楼道里有人好奇探头，也很快被迅速关闭的寝室木门阻隔了视线。

　　医生一来，只在寝室里环视一圈，别的什么都没多说就展开了救援工作。

　　云依依不断说话发泄着心里压抑的情绪，黎珠则上前，没有和医生多说，抽出温度计递出去已经足够让医生胆战心惊

　　42.3度！

　　这个温度是真可能烧死人的。

　　医生立刻半跪在在高琼面前，打退烧针，又给高琼拔下玻璃片，再次清洗伤口包扎，一番折腾下来，足够让医生和高琼全都出一身汗了。

　　高琼是疼的，哪怕人昏迷了，该有的肌肉反应也还有；医生是累的，冒着生命危险一路和风雨拼搏而来，又进行了紧急救援，这一番两番下来，那是累得不清。

　　黎珠顺手递了杯热水过去，又拿纸杯给两位士兵倒了水。医生没拒绝，两位士兵都迟疑着。黎珠没勉强，就把水放在这两人手边的桌面上。一口热水下去，浑身都暖洋洋，李医生叹了口气，“今晚我可能要呆在这观察病人的情况了。”

　　几人都表示太好了，倒是屋里五位女生，让两位士兵有些不太习惯，向医生敬了个礼，“李医生，我们去门口守卫。”

　　刚好，赵轻尘多出来的这床被褥借了出去。一共四床铺盖卷加褥子，连带高琼一人分了一张。高琼自己的被褥全湿了，拿给她一个伤患盖这个，云依依于心不忍。

　　这一晚上，全寝室的人都没有睡好。黎珠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李医生三个人是担心伤患，好在高琼退了烧，只是伤口还是暗红色，周边一圈红还在扩大，并且有流脓的迹象，黎珠还闻到了一点不舒服的味道。

　　李医生给高琼简单拿了药，打了麻药，又再次清理了伤口，一边打哈欠一边给高琼量体温。

　　“41.2度。”

　　还在40度的高温上，但至少降了一度，让人看见了痊愈的希望。

　　黎珠劝她去休息，云依依和长孙晴主动接过给高琼擦洗身体的任务。李医生也没再坚持，趴在黎珠桌面仅剩下的一小块地方睡着了。

　　黎珠则也没了睡意，算起来从昨晚上到现在她不过睡了四个小时。

　　饿，饿得黎珠难受，烧心烧胃的难受。

　　果然，仅仅是那些素食没办法完全补充强身丸的消耗，她得进食更多食物。

　　6月21号早上，黎珠拆了两盒自热米饭，泡了两桶方便面加5根火腿肠，又吃了两个苹果并一把肉干才把早饭糊弄过去。

　　进进出出好几次，寝室里两个人都还在揉眼睛，门口两位门神眼睛瞪得老大在站岗，看到黎珠手里的方便面，两人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

　　黎珠笑了下，年轻小伙子就是不经饿啊。她顺手就把方便面一人塞了一碗。

　　两人坚决不接受。

　　黎珠笑道：“吃吧，已经泡好了，你们救了我的室友，总不能让你们饿肚子，不吃就浪费食物了。”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

　　两人肚子又响了下，还是不肯接受，黎珠只能说这算是借给他们的，实在不行打借条以后还吧。

　　这两个年轻小伙子老老实实各自写了一张借条，落款写清楚部队番号、自己的名字及所属，这才端过方便面大口吃了起来。

　　黎珠：“吃饱了吗？我那还有，要不要来两个苹果？别客气，反正借都借了，也无所谓再多借点，总不至于还不起吧？”

　　她语调平平，似在逗弄小孩。

　　从心理上，在她看来，这两位小士兵确实和孩子无异。从事实上，或许问一问年纪，还不定谁大谁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