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风天灾开始》川愚

9、第 9 章

　　黎珠问她，“毕业证？”

　　和淑敏无奈点头，毕业证还在学校手里，真扣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足够错过很多工作机会。

　　黎珠安慰了和淑敏两句，上楼到一半，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黎珠拉住一位女生，“同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女生回答：“学校发物资了，每个寝室都有，你自己看群吧。”

　　黎珠还是不太习惯万事找手机，拿出来一看，班级群，寝室群都有消息。

　　辅导员纪可：“因明日台风来临，在校学生无法出行食堂就餐，学校临时下发五天生活物资，每人每天两瓶矿泉水，三桶方便面，一袋面包，两根火腿肠。”
　　“在校女生，若处于特殊时期，可额外领取一份卫生巾。”
　　“另，若有避难者入住同楼，请在校师生伸出援助之手，将无用被褥暂借给避难者使用。”

　　寝室群里。
　　云依依：“我们去领物资，@黎珠，你人呢？回窝了。”
　　黎珠：“楼梯三楼到四楼，正往回走。”

　　和淑敏半道上碰见她室友彭钦瑜和彭雨鑫，她直接跟着人下去了。黎珠也没走两步碰见了云依依三人，云依依抓着她不松手，“走，咱们一起去校门口领物资。”

　　3号楼玻璃大门被两张红木长桌挡住，两个宿管一人占据一边，玻璃大门外有如长龙一般的货运车，两位身着军装的士兵一左一右，不断地从货运车上接过物资，整整齐齐地码放在3号楼门口。
　　两位宿管，体型一致，矮胖，短发，各自按着一张红木长桌，声嘶力竭地候着，“排队！所有人都要排队！”
　　喇叭将声音放大，和人声的喧闹混杂在一起，勉强压住。楼梯口不断涌出人来，在校学生，抱孩子的妇女，杵着拐杖的老妪，像是春运的火车站一样，到处都是人，几乎没了落脚的地方。

　　黎珠几个人手拉着手才没有被冲散。

　　眼见着这样不行，黎珠推了一把长孙晴，也跟着宿管同声大喊，“排队！所有人都要排队！”
　　长孙晴会意，她志愿者的袖标忘了摘下来，使劲挤到前面，低头和几位志愿者商量了几句，便也跟着喊叫起来，“排队，所有人都要排队！”
　　她们不仅喊，还以身体作刃，划开拥挤的人群，不断来回走动，将人群分开，眼见着就要有一个队列形成，几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瞅准了缝隙就往前面挤去。
　　黎珠眼疾手快一手拉住一个，吼道：“不准插队！所有人不许插队！”
　　云依依、和淑敏几个人也跟着帮忙，拦下了另外插队的带小孩妇女。

　　按住了这几个带头捣乱的人，后面就顺利多了。
　　秩序一旦形成，就会有一种强大的惯性，让所有人不自觉地遵守秩序。

　　队列形成，黎珠和帮忙的几位同学倒是站在了队列外面。

　　哦，还有被她们抓住的几位妄想插队的人也在队列外面。

　　黎珠松开手，想要退到墙角，等排队的人都领完了物资再领她们寝室的。但被她抓住的老人家可没松手。
　　拐杖一扔，动作麻利得比猴子还快，直接岔开腿坐在了地板上，也不管地面还有泥水污渍，也不管满地寒凉，一手死死地抓住黎珠裤腿，一手死死地拍打胸口。

　　“哎哟喂！女大学生欺负老太婆了！欺负人啊！欺负人啊！”
　　又哭又闹，念唱作打，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不知道会有多怜悯这位可怜的老人家。

　　和淑敏眉头一皱，这里人太多了，她那番话可以吓唬那母子三人，拿来吓唬这么不要脸的老太婆，未必会起作用。

　　云依依当场就炸了。
　　“我们维持秩序，你别在这里倚老卖老好不好！是你插队在先才被我们抓住的啊！”
　　“你当大家都没看见嘛？”
　　她都愿意委屈自己最后领物资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死老太婆还在这里发癫！要不是这里人多，她非骂死她不可！

　　坐地上的老太太才不在乎这些，就在那拍打胸口，那几句台词也和玩具娃娃一样翻来覆去地念叨，没半点新意。

　　这边动静自然引起了发放物资的宿管在意，当即就有人气冲冲地要走过来评判公道。
　　要不是这些插队的校外人员捣乱，这里根本不会乱成这样，她在这学校干了这么多年，哪有一次发东西乱成这样的？
　　开始的时候队列排得好好的，就是这些校外人员随便插队，才乱起来的！
　　宿管也不是不生气的。

　　黎珠却抢先一步拍了拍手，朗声说道。
　　“古语有言，有德者老矣，尊之，无德者老矣，贼尔！”
　　“听听这敞亮的嗓门，这拐杖想必也是没用的老东西了”

　　黎珠一脚把拐杖踹开，要是这老太太发疯拿拐杖打她，她可真受不了多少下。
　　“各位同学，这位不知道名字的老太太，她充分地为我们展现了什么叫做无德者老矣！”

　　云依依跟着起哄，使劲吼道，“贼尔！贼尔！贼尔！”

　　黎珠给了云依依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说道，“感谢这位老太太的亲身展示，让我们为她鼓掌！”
　　黎珠说完，率先为她鼓起掌来，云依依几个跟着配合，手掌拍得啪啪作响。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又或者是气氛正好，从一楼到六楼的队列都跟着鼓掌，整个3号楼都热闹起来了。

　　高楼层的人不明所以，一边鼓掌一边问身边的人，“下面怎么了？”
　　身边的人回答，“不知道，鼓掌就对了。”

　　这老太太早是个惯犯了，真在乎脸面的人也不可能干插队未成功还倒打一耙的事情，这点羞辱她根本就不在乎。

　　黎珠也没指望就这么几句话就能打阿发了老太太。人家脸都不要了，几句话又算什么羞辱呢。

　　黎珠右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收！”

　　从一楼开始，掌声顿消。
　　直到整个楼层安静下来，只剩下干嚎的老太太。

　　黎珠又道：“但是，我们作为当代大学生，仅仅是自己做一个有素质的人是不够的，我们有责任让社会变得更美好！”
　　“我在这里，以我个人的身份，向各位同学提出一个建议与请求，每一个领取到物资的同学，都向这位不知道名字的老太太发出一句劝告：
　　插队是不文明的行为，请问您和您的家人捡起素质。”

　　黎珠根本没提自己被诬告欺负人的事情，不解释，将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身影淡化，从一个客体视角再度掌握了主动权。
　　不要让别人来批判自己，抽离事件，转移重点，掌握主动。

　　话说完，整个一楼都安静了，沉默从一楼传到二楼，三楼，再到六楼。

　　宿管都愣住了。

　　黎珠提醒道，“该发物资了。”

　　宿管看了看还在干嚎的老太太，以及平静得和没事人一样的黎珠，返回长桌背面，“开始发物资，一个寝室一个寝室的领取，在我这里签完字再去周阿姨那里拿啊。”

　　拍在第一排的寝室领取完东西，黎珠叫住他们，“同学，请帮帮忙。”

　　这一个寝室四个人，左右看了看，那老太太还揪着黎珠的裤腿没放，一身坦荡的黎珠和这个死皮赖脸的老太太简直对比鲜明，于是她硬着头皮上前，声音有些小。
　　“插队是不文明的行为，请为您和您的家人，捡起素质。”

　　黎珠礼貌道谢，四个人抱着物资，飞快地跑开了。

　　领物资的第二个寝室，没要黎珠开口，主动就走到了黎珠面前，还冲着那老太太鞠躬，说道：“插队是不文明的行为，请为您和您的家庭，捡起素质。”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自然就不会远了。

　　人群如水流过，到了后面，似乎成了某种仪式一般，领物资的同学都会先到黎珠这里鞠个躬，说句话再去宿管那里领取物资。

　　有些女孩害羞面生，黎珠只需要微微笑着，鼓励地看着对方，再温柔地说上一句“请帮帮忙”，事情也就办成了。

　　老太太倒是不干嚎了，抓着黎珠裤腿的手倒是还没松开，怄气一般把脑袋偏向一边。

　　又过了几分钟，感受着火候差不多了。

　　黎珠弯腰把老太太扶起来，客气道：“地上凉，您坐了这么久可对身体不好了唉。”

　　老太太就势扶起来，云依依要说风凉话，还没张嘴就被长孙晴拉住。高琼倒是好心，帮忙把拐杖捡回来了，擦干净污渍才妥当地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斜眼瞪了高琼一眼，抢过拐杖，她惊了一下，退到黎珠身后沉默。

　　黎珠扶着人，“老太太，您也一把年纪了，大家辛辛苦苦劝了您这么久，您多少也该知道对错不是。”

　　老太太没再哭，今天她是讨不到好处呢，她本来还想借机占点便宜，没想到这个女大学生不吃这一招，真是运气不好，倒霉。
　　老太太勉强挽尊道，“你这个女娃娃做事情要仔细点。”

　　黎珠又问，“您知道插队是不对了的吧？大家可都还等着您回答呢。”

　　老太太心想，她都活了一辈子了，啥子对啥子错还要她这么个小女娃娃来教？真是些读书读傻了的瓜娃子，一天闲得慌。

　　老太太敷衍地道：“嗯嗯，晓得了。”

　　黎珠松手，任由这人跑一样地逃开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需要拐杖的样子。

　　没完成打卡的又一对寝室成员遗憾，“怎么就走了。”

　　黎珠解释了几句，这伙人倒没抓着不放。

　　云依依很是不满，“怎么就放跑了？这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黎珠：“差不多就得了吧，再闹下去，你想上热搜啊？”

　　人家年纪大，头发都白了一半，等死的年纪了，真把人气狠了往3号楼门口一吊，今天几个人，都会愧疚一辈子的。不过老太太这种人，生存意志可是很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