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女骑士(下)》萧湉

66、第二百五十章 训斥

　　“弗利奥，我有时……会感到害怕……”公爵靠在软枕上，轻声道。

　　“有什么好怕的！”尼奥哑着嗓子粗声道，他没有问公爵怕什么，却反而这样说，就好像他已经知道公爵是为什么感到害怕。

　　“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我不在了……菲怎么办……斯巴达院长说，一旦我不能保护她，她就可能也会被烧死……”公爵好像没有听到尼奥的话，他的思绪被这种可怕的念头紧紧地缠住了，在他的心里，对于爱人的担心远胜过对死亡的恐惧。菲……

　　烧死……尼奥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忽然又记起刚到斐迪南城堡的那天早上，好像是……修道院长来了，和公爵在书房谈了好一会儿话，公爵回来的时候，看林珞菲的眼神，既怜惜又充满担忧，那样的眼神曾让尼奥大为不安，现在，他终于知道，那天，公爵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了。

　　“你真是个傻瓜。”尼奥瞪着公爵，低声道，“你根本没有必要担心她是不是会被烧死，她那么爱你，你真以为你死了她还能活？你这样，看着像是在折腾自己的身体，其实，你是在杀死她，你明白吗？”

　　公爵怔住了，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一阵猛烈的咳嗽打破了沉寂。心里只是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怎么就咳嗽起来，公爵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咳得太猛，胸口闷得气都喘不过来，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他却还能听到尼奥的那句话，在执着地不停重复：是在杀死她……杀死她……

　　尼奥就坐在一旁，公爵咳得几乎神志不清，尼奥竟只是冷眼旁观，他慢吞吞地低下头，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是那样慢悠悠地伸过手去，握住了公爵的手。谁都没有想到，尼奥的手竟已是彻骨的冰冷，冷汗让这只手又湿又黏，并且公爵每咳一下，就有更多的冷汗侵湿他自己的手和公爵的手，公爵咳得厉害的时候，尼奥的手甚至开始颤抖、抽搐……

　　你……你就折腾自己吧！看吧……你这样做，就等于是在杀死你身边的人！

　　公爵终于渐渐压住了咳嗽，他早已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勉强半睁开眼看尼奥，吃力地张开嘴，低声道：“弗利奥……你的手……”

　　尼奥看都不看公爵，只把手抽了回来，冷冷地又接着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了蓝沙尔的人民？还是为了佐亚？听起来真高尚。可如果你连你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给予的‘保护’就没有任何意义！知道我为什么不肯信仰上帝吗？命令人献祭自己的儿子来表达忠诚，这就是上帝的仁慈？理由再冠冕堂皇，刽子手就是刽子手，能拿刀刺向心爱儿子的人，你还敢相信他可以爱别人？你好好想一想吧！你不顾自己做的这些事，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在强迫别人接受你的牺牲，就是亲手把深深爱着你的人们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说到最后一句时，尼奥不自觉地用了复数的代称，连他自己都是一愣，略微顿了顿才接了下去，“我不想跟你说孰轻孰重的问题，跟你这样的傻瓜，说不通。可你该明白，你没有权利为了那些‘别人’而伤害爱你的人，他们除了爱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要是想通了，请你以后在控制不住管别人闲事的时候，首先保护好自己，为了爱你的人，保护好自己！懂吗？！”

　　公爵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尼奥说完，他都一言未发，胸口越来越闷，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透不出来，头晕得越加厉害，整个身体都麻木了。

　　尼奥看着公爵重重地喘息，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那样，从肺部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这样混浊而不均匀的喘息非常危险，尼奥顿时懊悔起来，刚才不该说得那么重，他心急地抱住公爵的身体，抬手一下一下替公爵平抚胸口，手足无措地只是道：“求求你，别这样，我不该说那些的，你别放在心上……对不起……我道歉！你可别这样……”

　　不知是尼奥的按抚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话给了公爵些许安慰，公爵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喘息也正常多了，终于可以抬起眼睛看一眼尼奥，强撑着笑了笑，断断续续地道：“弗利奥……你说的……都对……”

　　“都对？”看公爵缓了过来，尼奥总算松了口气，忽然听到公爵这样说，他又不由得一挑眉，对公爵的话嗤之以鼻，“你要真觉得对，刚才就不会那样吓人！”尼奥看了看公爵，垂下头，叹着气低声道，“知道吗，勒内说，你要是再这样劳心劳力，活不过三年……她哭得连我都看不下去……算我求你了，等你好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好起来的，你没有忘了吧？”

　　“是的……”公爵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远方：菲，你……哭了吗？……“三年……的确……太短了……”

　　尼奥禁不住又惊又喜地瞥了公爵一眼：他这么说……是……想通了吗？希望他能好好想明白，从今往后，记得要珍重自己的身体……

　　“谢谢，路太太。”门外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是她！公爵虽然虚弱，却仍向尼奥打了个手势。尼奥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还是遵从了公爵的意思，扶着他好好地靠在软枕上，便放开了手。

　　门开了，林珞菲悄悄走了进来，亲自端着一个托盘，她并不知道公爵已经醒了，只是低头留意着手里的托盘，一边小声道：“尼奥，你没吃什么东西，我让路太太做了点……”刚说到这里，林珞菲偶一抬头，竟看见公爵靠坐在床上看着她微笑，林珞菲一下子呆住了，她把什么都忘了，连手里的托盘也顾不上了，不知往哪里一放，就快步跑向公爵，扑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拉乌尔……你醒了……”她含着眼泪，唇边却带着无比幸福的笑靥，只让人看着也觉得心都像是要化了。

　　“菲……”公爵轻轻搂着心爱的少女，他知道她哭了，她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听到她低声啜泣，公爵只觉得心疼。刽子手，尼奥是这么说的……林珞菲的脸色苍白憔悴，黑眼圈让她的小眼睛看上去像是大了一圈……尼奥说她两天没合眼，这些明显的迹象让公爵难过极了，他真的是一个刽子手，他在亲手杀死他最爱的人……这真可怕……

　　“拉乌尔，你怎么了？”林珞菲敏锐地觉察到了公爵的异样，悄然一笑，吻了吻公爵的前额，轻声问道。

　　“没什么。”公爵微微摇头，却不料，这个动作竟引起了又一阵眩晕，尽管公爵拼命克制，但他清楚，他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糟糕，他强忍晕眩，低下头，捧起林珞菲的手轻吻，希望可以掩饰他极不正常的脸色，不让爱人再为他担心。

　　“拉乌尔……”也不知道林珞菲是不是已经察觉，她没有问他，只是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她的手软软地任由他握在掌心，只有在感觉到他的吻时，纤细的指尖才会略微颤动起来，就是这样的颤动，也是轻缓柔和地传递着两个人的幸福。

　　尼奥吐了口气，咧了咧嘴，目光转向了林珞菲丢下的托盘，她刚才好像说，那里面的东西是给他的？好吧……尼奥敲了敲躺椅的扶手，撑起身体，向那个托盘探出手，猛一下拽了过来。唔，有一杯牛奶，一碟水果泥，还有一小碗清汤。最近，尼奥好多了，两天前他还不能碰一点油腻的东西，现在却可以喝一些牛奶了。既然是给他的，那还等什么？尼奥端起牛奶，先喝了一口。嗯？尼奥咂了咂嘴：这可真有些奇怪，怎么他在牛奶里尝到了些许酒的味道？尼奥不由得又喝下一口，没错，这肯定是掺过一点酒精的。“嗤”，尼奥禁不住一笑，没想到，她还真鬼，大概是怕他又不肯吃，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随手放下牛奶，尼奥忍着反胃，便开始闷头往嘴里塞水果泥，至少，在那两个人深情对视的时候，他也有事可做了……

　　“弗利奥大人，菲奥娜小姐。”这是弗里兹的声音。

　　弗里兹不知道公爵醒了，所以并没有称呼公爵，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回答他的却正是公爵本人。

　　“进来吧，弗里兹。”

　　温和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沉稳镇定，弗里兹大惊之下，迅速推门走了进来：“大人。”他在公爵面前深深地躬下身，弗里兹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却一直没有直起身，这个比平时久得多的礼节，远比任何语言都更令人感动。

　　“谢谢，弗里兹……”公爵喃喃道。

　　“大人……”弗里兹低垂着头，他痛恨自己，公爵刚醒，他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他带来的消息也一样，“大人，杜塞尔男爵的贴身男仆来了，明天，男爵想请您密谈。”

　　“明天……”公爵不禁皱了皱眉。

　　尼奥猛地把托盘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毫不掩饰一肚子的怒气：明天？！那些人怎么不干脆让他去死？！明天……如果他这个样子还打算去什么密谈，尼奥就决定马上离开斐迪南城堡，再也不管这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