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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欢迎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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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妆容姣好的脸此刻像是在南极好好冻了一遭似的，嘴唇微张，眼睛圆睁，一松手，手里的包就掉在了地上，沾了一些污血。
林民生的情绪就有些复杂了，他惊愕地看着林嘉，差点没从轮椅上摔下来。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印象中，林嘉就是个在乡村长大的少年，沉默寡言，清秀木讷，包括刚来的时候，看上去也格外拘谨。
怎么这就……
阴阳怪气得让人想要抽死他呢？
林夫人磕磕巴巴地想要反驳：“不，丽丽不会这么做的……她不留心……”
林嘉的姿势更懒散了，他玩着手机，懒洋洋道：“是的呢，一不留心就送你了个邪像，一不留心又把胎死腹中的婴儿血熔到里面，再一不留心坏了林先生身上的福泽，直接害你丈夫出车祸了。”
……
“什么！！”
林夫人按紧了沙发，她死死地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林民生皱着眉，拍了拍她的肩。林琪琪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爸爸出车祸是这玩意儿害的？”
林嘉说：“林先生积德行善，三庭平等，富贵荣显。本应该顺顺当当，小灾小病都不会有，怎么会出车祸呢？”
林夫人喃喃道：“民生的确顺风顺水……”
她和林民生是青梅竹马，早些年世道艰难，她小灾小病不断，家族也没落了。反而是林民生，健健康康长到中年，事业也是一帆风顺，生意日渐兴隆。偶尔一次感冒，就算是大病了。
她的目光忽然往下落了落，赵公明的嘴角还在若有若无地往上翘，那简直是究极的嘲讽。她想起来丽丽把这尊相送给她的时候，满脸都是这样的笑，怪里怪气地说，这能保佑他们家平安。
林夫人在一瞬间就泄了劲儿，她茫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明明是近午的炎热天气，她却手脚冰凉，甚至有些浑浑噩噩。
林民生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早就跟你说离冯丽丽远一点，她没安好心。”
林琪琪看了林夫人一眼，说：“嘉嘉，咱们家都不懂这些，除了这东西，门口那条石子路有什么讲究吗？”
林嘉抬了抬眼皮：“不啊。”
他轻飘飘地说：“只是那条路碍着我的眼了。”
……
林民生按住了自己的手，强忍下去了想要抽他的念头。他心想，林嘉这欠揍的德行难不成是他家基因突变？
林嘉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一个小酒窝，看上去莫名显得有些乖巧。光是看这幅样子，可让人一点也联想不到刚才那个能把人怼得噎死的林嘉。
他轻轻地瞥了一眼脚下的东西：“叫人收拾了吧，别用手碰，埋到这房子的正北……清理用的东西全部烧掉。”
林夫人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似的，目光有些呆滞，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下。
林民生脸色有些不好地让人过来打扫，细细地交代了林嘉刚才的话。虽然他这个孩子有时候看上去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是在大多时候，林嘉都展现出了某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林民生交代完保姆后，又顿了顿，叫来了保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沉沉的：“把门口那条石子路推平了吧。”
不料这句话一说出来，林夫人直接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尖细了：“不行，那是笑凡回来的时候修的——”
林琪琪双指并拢，按着自己的额头，啧了一声。
在已经亏欠了多年的亲生儿子的面前这样偏心养子，她这母亲果然又任性智商又不够。她就不想想林嘉会怎么想？林嘉才刚回来，他本来可以谁都不得罪，但是他却指出了这邪祟的问题。好心好意如此，却遭到母亲这样的误解，林嘉一定很难过吧……
林嘉一定……
林琪琪有些担忧地望向林嘉。
……
……林嘉打了个哈欠，他的头发有两缕翘了起来，眼睛里有淡淡的水光。他的坐姿懒散又放松，看上去显得既漂亮又矜贵，简直让人想好好将他捧在手心里。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林夫人，拿着手机回信息。林琪琪离他有点近，刚好看见他手机上的字——
“没吃呢。”
“昨天熬夜上网有点困，早上的油条也没啃两口，现在又饿又困。”
“林家也太抠了吧，我好不容易赶过来连顿饭都没混上。”
……
林琪琪担忧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
呵呵。
她就不该忧心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
林嘉其实对这对亲生父母没什么太大的期望，所以就无所谓失望或者难过了。更何况，林民生和林琪琪对他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吃过午饭后，林琪琪带他去二楼卧室，林嘉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
林夫人备受打击，连饭都是佣人端进卧室里的。林民生腿脚不方便，所以没有去公司，但是手边也有好大一堆东西要处理。
林嘉穿着十分简单的白短袖，窗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皮肤上，于是那皮肤白皙得甚至能反光了。他低着头，随意地瞥一眼室内的布局，心里便大概有了些分寸。虽然林家并不重视风水玄学，但是这些摆设对于人体的气运还是并无太大危害的。
“你的房间在这里。”
林琪琪打开那扇门，里面刚刚才被打扫过，布置简单大方，窗台那边摆了一束灿烂的玫瑰。林琪琪眉头一挑，心想这家里的保姆还挺有情调，虽然房间简陋，但是鲜艳的玫瑰一映衬，就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林嘉随便地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谢谢。”
飘窗上悬挂的白色轻纱随风飘起，外面是林荫处。火红的玫瑰睡在瓷白的花瓶中，柔软的地毯上搁置着汽车模型和小手办。林琪琪脸色微微一变，这是林笑凡的，难道保姆没收起来？
这个卧室之前是林笑凡的储物室，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保姆没清理干净也说得过去，但是这活未免也太粗糙了。
林嘉倒是没介意那么多，他转了一圈，然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的少年皮肤瓷白，那双眼就这么平静地盯着镜头，颇有些阴郁的意味。林嘉怔愣了片刻，才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林笑凡。
这就是和他互换命运的那个男孩。
林嘉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东西。脑中千万根线死死地纠缠在一起，一根红线飘忽不定，让他始终不能捕捉。他看着林笑凡的照片，忽然起身——那动作幅度太大了，大到连椅子都被他带倒了。
林琪琪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林嘉死死地皱着眉，脸上是罕见地严肃之色：“林笑凡去哪儿了，给他打电话，快。”
林琪琪直接拿出手机，拨了号之后，才道：“林笑凡前几天去了夏令营了，应该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她抬头问：“出了什么事吗？”
正在这时候，电话接通了。
那边是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有事吗？”
林琪琪握着手机，她已经换上了家居长裙，细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说：“还好吗？笑凡？”
那声音依旧带着一点笑意，却增加了些疑惑的情绪：“你怎么这么问？我当然还好了……”
那边忽然顿了顿。
然后林笑凡便笑了起来：“是不是家里来了什么人？是哥哥吗？林嘉哥哥在那边听电话吗？”
林嘉看着林琪琪的手机，额上忽然沁出一些冷汗。
……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林琪琪低声说：“没事就好，笑凡，你好好学习吧。”
但是林笑凡并不回应她，他像是对林嘉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我走之前收拾了向阳的卧室，希望哥哥能喜欢。”
“林嘉，欢迎回家。”
直到挂断电话，林嘉都没说一句话。
他想，门前的石子路笔直地连接着别墅大门和总大门，直路，是路更是剑。不拐弯，戾气邪气怨气一股脑地都冲过来了。更何况，那个偏五通神像正对应的就是方才路过的林笑凡的卧室，那玩意儿专给阳气重的人添血气，命薄一点，很可能就死在了各种各样的事件之中。
……而林笑凡。
照片上的那张脸笼着淡淡的死气。
林琪琪把大波浪卷发拨到脑后，微微歪着头看林嘉：“有什么问题吗，嘉嘉？”
林嘉摇了摇头：“……是我弄错了。”
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檀香珠，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目光忽然望向了飘窗那边的玫瑰花上。
花瓣娇嫩得就像少女的胸脯，上面甚至还带着水珠。那仿佛是用血液染就的红色，像是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似的。那是苍白的背景里唯一的色彩，要人的眼睛马上瞎掉。然而再去看的时候，又温和了起来，花瓣在风中摇曳着，长长的纱绳一路飘摇到地毯上。
林嘉心头忽地一跳。
他想起了某个深夜里，玉石压过嘴唇的阴冷和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