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恶魔第二部》三世菩提

2、第2章

　　“老师……”
　　“嗯？”
　　“我，怎么会在这里？”卓志寿皱眉，有些不安地打量四周。
　　我勺了碗粥端他身前，尽量把语气放轻松：“肚子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谈？”
　　他迟疑一会儿，蓦然抬头，紧张道：“我……老师……莫非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碰巧经过蓝天酒吧，偶然看见你而已。”我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别怕，老师会帮助你。”
　　“我才不需要你帮助！”他拂开我的手，一脸倔强，“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什么都管！”
　　我眨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平素乖巧的卓志寿，脾气怎么会……
　　“我是你的老师，有责任将你的人生扶直。”我蹙眉。
　　他站起身，朝外走，边走边回我：“老师，你别以为自己是圣母，我的人生是我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少管闲事！”
　　而后，门嘭地关上了。
　　我头痛地揉捏眉心，眼角瞥到书架角落一沓整齐的报纸，心情才舒缓。
　　那是我三年来收集的报纸，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每天我都要翻一翻，看一看才会睡得着。
　　隔天放学后，我决定到卓志寿家里看看。穿过长长的小巷，才在一排旧公寓中寻着那间廉价超市。那家超市现在似乎并不太平，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门口，手握粗棍，明显是放高利贷上门追债的。
　　柜台前瘦巴巴的女人显然被吓住了，身子一个劲儿地抖啊抖。
　　其中一个穿黑背心的男人将烟弹到地上，开门见山：“还钱！”
　　女人的身体往里缩了缩，哆嗦起来：“我……我没钱……”
　　“没钱？兄弟们，给我砸！”男人挥手，其他人便一涌而上，见东西就砸。
　　“住手！”一个清亮的声音骤响，紧接着，卓志寿冲入店内，将女人护到身后。
　　为首的男人打量他一眼，“给我继续砸。”
　　“我有钱！”卓志寿从衣兜里掏钱递过去。
　　男人看了一眼，冷笑：“这么点钱，利息都不够不上。”
　　卓志寿咬住下唇，声音软下去：“我下个月会凑足钱还的。”
　　“下个月可就不是今天这个数目了。”男人拍拍他脸蛋，*笑，“我知道你，在蓝天酒吧的，据说你后面不错。”
　　卓志寿刷白了脸，最后，说：“我……今晚……随你处置……”
　　“我可不想等，现在就跟我走。”说罢，一只大手已抓住他瘦小的胳臂。
　　卓志寿身后的女人忽地跪倒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求你，放了我儿子，钱我一定会还，求求你……”
　　男人朝她啐了一口，骂道：“妈的，没钱就拿你儿子顶数！”
　　我再也看不下去，疾步走到他们中间，说：“他们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们还。”
　　卓志寿乍见我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老大。那男人斜睨我一眼，皱起眉头，似想到了什么，咧嘴笑道：“三十万。”
　　“哪里是三十万？明明是十万！”卓志寿气红了脸。
　　“我说是便是，你再多说一句，就是四十万了。”男人摆出敲诈嘴脸。
　　卓志寿立即不敢再出声。
　　我翻出银行卡扔过去，报出密码，又说：“里面刚好是三十万，密码也是正确的。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们。”
　　“这个自然。”他再次用古怪目光瞅我，而后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
　　“这位先生，真是感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女人寒腰向我道谢。
　　我随意应付过去，眼光四处搜寻卓志寿的身影，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跑开了。
　　我问：“你是卓志寿的母亲？”
　　那女人连声应道：“是是，我叫何玉兰。”
　　“我是他的班主任温山，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何玉兰又是连声道谢，非要留下我一齐吃饭。我推拒不得，唯有留下。
　　饭桌中，卓志寿板着脸，却一直不看我一眼。临走前，他跟了出来，尾随我身后。
　　此时夜幕盖天，华灯初上，路的尽头，却漆黑一片。
　　似乎想起了某个夜晚，我从宴厅出来，他跟在我身边，骄傲自大地说他从前的理想是竖立他的雄风。
　　当初，已经回不去了。
　　“老师。”卓志寿打断我的回想。我停下步伐，别脸看他。他叹气：“你再往前走，就要掉坑里了。”
　　我一呆，垂目看了一眼，脚前是个没了铁盖的圆坑，黑漆漆地等着我跳进去。我一脸汗颜，尴尬笑道：“谢谢提醒。”
　　“你在想什么呢，呆子。”
　　“只是想起了个故人。”我绕过圆坑，“还有，你也别再去蓝天酒吧了，你还未成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撇嘴。
　　“债还清了，再去也就没有意义了。再且，你也不是自愿的。”
　　“谁说还清了的？只不过是从一个债主变为另一个债主而已。”
　　“这样啊……”我摸摸他的头，“你考上大学，那三十万就是我送你的礼金。”
　　“你……！”他脖子一梗，返身便跑，跑出老远，传来一句：“谁稀罕啊！”
　　我拂掌叹息，真是别扭…
　　猝然，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小巷中回荡，一声响过一声，直颤上我心尖。
　　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那头静默。
　　“请问您是谁？”
　　“……”依旧毫无声响。
　　“我挂了。”
　　“小三老师，很久不见。”如大提琴的男音缓声。
　　我的心瞬间忘了跳动，手一滑，手机“啪”地掉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