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捡来的猫发展成了畜畜恋》诤一

9、言言不知道

　　灯暗了下去。

　　门被关上，声音格外清晰。那些嘻嘻哈哈的声音都逐渐远去，门锁了。

　　温言用毛绒绒的额头蹭了蹭窗帘，隐约觉得困了，便把小脑袋搁到自己胸脯上，慢慢地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儿，门就又被打开了，灯光大亮，裴钰的声音有点沉：“哪儿呢温言？一会儿不见你就又跑了？”

　　温言软软地喵了一声，裴钰循声找过去，温言眼里的睡意和倦怠还没有消退，眨巴着漂亮的绿眼睛，里面水盈盈的。裴钰蹲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眼镜，望着这个已经跟小黑垫子融为一体的小黑猫，直接伸手拎起了他的后脖颈，重重地弹了一下猫脑门：“小垃圾！”

　　温言软软地叫了一声，脑中嗡嗡响，就那样被扔进被窝里。他好不容易才支棱起来，不管不顾地蹭进裴钰的怀里，不要脸地撒娇，开始软软地叫，甚至还磕磕巴巴地说：“不是、不是、小垃圾……”

　　“让你睡觉你不睡，偷偷跑过来，你就是小垃圾。”

　　裴钰把猫搁在自己怀里，指头揉着他的耳根，声音里含着淡笑：“还偷听大人说话。”

　　猫咪湿湿软软的鼻子碰到了他的手，舌头有些粗糙，舔过去倒是意外地温暖。温言小声说：“不是、不是故意的。”

　　“还顶嘴，不听话。”

　　裴钰捏着他的尾巴：“就是小垃圾。”

　　软软的猫爪在他胸口刨了两下，软绵绵的。这个小黑猫好像是恼羞成怒了，在他身上打了个滚，然后猛不防翻过了，一头栽在毛绒绒的被窝里。

　　黑暗中，某些感知好像放大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东西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一点征兆。

　　裴钰只觉得身边忽然一沉，一个冰冰凉凉的小指头勾上了自己的食指，触感温润凉滑，那是人皮肤的触感！

　　裴钰蓦然起身，直接开了床头灯，回过头望向温言的时候，眼中的凌厉之色还没退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握着的只是一个黑漆漆的猫爪子。

　　温言被他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裴钰。裴钰捏着他爪子的手还特别紧，都把他捏疼了。温言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怕得要命，拼命把自己的爪子抽出来，逃也似地跑到了门口。裴钰就那样坐在床上，微微眯起眼睛，面无表情。

　　一人一猫简直形成了某种对峙。

　　温言有些犹疑。

　　他焦虑地在门口打转，那种莫名的害怕让他赶紧离开，但是想要留在这个家得渴望却让他无法动弹，甚至连刚才的推搡，他都没有伸出锋利的爪子，只是用软绵绵的肉垫推开裴钰的手。裴钰的手上已经有一道他的抓痕了，不能再有第二道！

　　裴钰就那样坐了一会儿。

　　温言把自己的身体藏在门口，只是虚虚地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一双碧绿色的漂亮猫眼眨呀眨的。他看着裴钰用手掐了掐眉心，脸上那种冷厉的肃杀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那种平淡的温和。他对温言招了招手：“……过来。”

　　但是温言不敢，他小心翼翼地望着裴钰，只要这个人有一点要伤害他的动作他就要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裴钰的脸上浮现出那种饶有趣味的神色：“你是个什么东西？谁让你过来的？我书房里的东西你看去了多少？”

　　温言往后一缩，没影儿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甚至探出了半截身体，紧接着嗖的一下，就又看不见了。少年的声音简直慌张到极致，还带着一点哭腔：“……言言、言言不知道……”

　　黑猫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面前蹲下来的男人，摇了摇小脑袋：“真、真的……”

　　裴钰缓缓地向他伸出手。

　　他说：“会说话的东西我一向信不过的……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吧，别撒谎，我会让人去查。”

　　温言看着他的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蹭了上去。

　　暖绒绒的小脑袋滑过手心的感觉是很好的。裴钰微微垂眸看着温言，他听着他磕磕巴巴地讲述自己的过去，最后把他抱到了床上，发了个信息，然后用指头压了压温言的额头：“刚才是变成人了吗？再变一个我看看。”

　　温言软软糯糯地喵了一声，把下巴搁在了裴钰的颈窝里。裴钰直接用指头环住了他纤巧细嫩的脖子，温和地说：“言言划破了多少猫的脖子呢？”

　　温言直接没办法动弹了，那种令猫颤栗的感觉又浮现出来。他伸出小舌头，试探性地要舔裴钰的手，舌头滑过皮肤表面，粗糙的感觉简直令人起鸡皮疙瘩。裴钰直接松开了手，笑着把温言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变成人也是个公的吧。”

　　“小崽子。”

　　温言把自己团成更小的一个球球，缩在裴钰身边不动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闭上了眼，但是仍然能感觉到裴钰的动静。

　　……裴钰起来了，去了阳台，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身烟味。

　　……裴钰去打了个电话。

　　……裴钰起来喝了杯水。

　　……天亮了。

　　站在天台上几乎能一览京城的景色，远处的天边忽然出现一抹白色，像是乍破黑暗的厉光。从地平线往周边看，各种高楼临街栉比，远远地望见鱼肚白，接下来便染上了太阳的颜色，连同还未完全消除的黑暗，晕染成橘紫色，大片大片的，云格外有质感。轻微的暖风拂过来，往下看，能看到微微破芽的一小片青绿。

　　温言嗅到了风带来的嘈杂人气，以及不知从哪里裹挟来的海腥味，刚被土生动物翻过的泥土的淡淡的苦涩的清香。

　　往下看，能看到裴钰正在他的院子里检查蔬菜生长情况，他也许在思索着该种什么菜了。他往上一看，看到了温言。

　　一点温暖的阳光洒在了裴钰的脸上，他的眼睛里有光，脸上像是刷了一层玉色的釉。他朝温言摊开了手：“跳下来能不能摔死？”

　　温言直接往前一跳。

　　撕裂风声的感觉在耳边响起，他的毛被风吹开了。温言直接跳到了松软的泥土里，冲到了裴钰身边，一下撞到了他的小腿。

　　裴钰从土地里出来，问他的猫：“你想吃什么菜？”

　　温言：“……喵。”

　　……我喜欢吃肉。

　　裴钰若有所思：“让他们在小池塘里放一片鱼苗，可以做小鱼干。”

　　温言：“喵喵喵……”

　　裴钰：“说谢谢裴钰哥哥。”

　　温言：“谢谢、裴钰哥哥。”

　　他果然是只很乖巧的猫咪呢！

　　裴钰走在前面，温言在后面跟着。他在池塘边撩了两把水，自己舔了舔。池塘的水经历了一个冬天，尝起来有种凛冽刺骨的鲜味。裴钰拎着一个废旧的轮胎过来了，他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漂亮精瘦的小臂。温言跟在他后面，温软地喵了一声，轻轻嗅了嗅他手里的轮胎。

　　外面的车声响起的时候，裴钰正在把轮胎往秋千架上绑。秋千架的木料是他随手从院子里找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送来的，上面飘着淡淡的香味。裴钰的手工活不错，不一会儿就扎出了又漂亮又坚实的架子。轮胎上面垫着漂亮温软的厚垫子，刚好呈现出猫最喜欢的小窝的样子。

　　来人大约有十几个，这次不像是昨天晚上全部都是黑色衣服了，一个个各有各的特色，“不好惹”三个字写满了这些人的全身上下。温言怯生生地躲在裴钰身后，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想要让裴钰抱。

　　裴钰抱起了他，把他放在秋千架上，轻轻地推了推。

　　垫子是黑色的，上面是软绵绵的绒毛。温言没有玩过这个，有些措手不及地抓住了绳子，但是抓住绳子是没用的，所以他一下就跳到了裴钰身上，叫声细细的，软软糯糯的，简直是猛男必备宠物。

　　裴钰又把他放了上去，温声道：“言言先在这儿玩，等会儿进来吃饭。”

　　不好惹说：“这只猫就是那位贼能打的勇士？”

　　温言两只爪子抱紧了裴钰的手，他的指甲缩回肉垫里，两个软软的小爪子就那样随着来回荡的秋千在裴钰的手上磨磨蹭蹭，手感格外好。裴钰摸了摸他的头，推了一把秋千，站起身，扬了扬下巴。

　　“进去吧，别吓着猫。”

　　温言紧紧地扒拉着小坐垫，阳光已经打了过来，暖融融地照在猫的身上。温言已经适应了这个新奇的玩意儿，把自己蜷成一团，尾巴在外面随着秋千的晃动一甩一甩的。他黑漆漆的一团，缩在肉眼看上去几乎是同样材质的小绒毛上，简直分不清上面卧着一只猫。温言轻，所以风很容易就吹动了秋千。黑色的毛皮吸热，简直吸足了阳光。秋千架下是残败的绿色草木，在春风拂过后应该会开出灿烂的鲜花。温言已经听到了草木下面动物松动泥土的声音，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冬天要过去了。

　　不论是这个世界的冬天。

　　还是温言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