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梦净浓

23、23

　　第二十三章

　　杰森离开后，欧阳翌辰走进别墅旁边的跃迁站。跃迁站的核心智能例行询问后，把目的地定位太空城中央大厅。

　　太空城实际上是一艘停泊在火星中轨道的宇宙战舰。欧阳翌辰登陆火星之前是去过那里的，但“中毒失忆”导致他对太空城印象仅仅停留于它那恢弘磅礴的外形，对其内部是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欧阳翌辰还没来得及对太空城展开想象，便听到一记悦耳的提示音。

　　到站了。

　　他带着几分新奇踏出跃迁站。

　　欧阳翌辰的神色嗖地一变！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中央大厅，倒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飞行器内部通道！

　　这通道狭窄曲折，光线昏暗，到处弥漫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难道来错地方啦？

　　即便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对，欧阳翌辰仍然没有原路返回，退回跃迁站。他表面安静内敛，骨子里却是个喜欢冒险的人，遇到新鲜怪异的事也总会用“既然遇到了就不妨看看”的心态去面对。

　　他沿着通道向前走了几步，并未见到有其他异常。不过，通道两边的舱壁倒是引起他的注意。他靠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很快得出个结论，这舱壁设计的竟十分......平庸，莫说是火星水准，恐怕还不及好莱坞科幻片里的效果，充其量也就是地球的目前技术水平。

　　在火星苏醒以后，没有人特意跟欧阳翌辰描述太空城是什么样子的。但从别人的言谈之中，他可以听出太空城是个光影交织，美轮美奂的地方。

　　这里会是太空城的一部分吗？这是真实空间还是异次幻境？他又为何会来的这里呢？是跃迁出了差错？还是有人故意设计？

　　........ 还有，太空城为何逐个通知志愿者来激活专属智能，难道他们还会缺这方面的工程师？

　　一时间许多疑问一股脑的从心底翻起。

　　其实来火星前欧阳翌辰就明白，所谓的“帮助外星人重返陆地生活”说辞也许就是场美如童话的骗局。

　　也许火星人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地球人会不会相信他们，相不相信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这是双方文明程度不对等性决定的，这种不对等性就好像地球人逗弄蝼蚁的时候，不会考虑蝼蚁的感受一样的。

　　不过，人类在地球上好歹也风风雨雨进化了几十万年的，经历各种自然灾害和无数次残酷的战争。苦难和杀戮把人类磨砺的不怎么天真，甚至还非常狡诈。试想，这样的地球人又怎么会完全相信外星人所说的话？

　　“有价值才会被欺骗，别人忌惮你才会对使用诡计”的道理地球人都明白，可即使心里都明白，目前还没有哪个地球人愿意去戳穿，因为在找到自己的价值和看清外星人真实意图之前，大家总得先低头先活下去。

　　所以，故作欢快也是欢快。

　　欧阳翌辰沿着通道往深处走，空荡荡的舱体里忽然响了一阵轻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转弯的另一侧有人向这边走来。

　　......会是什么人？

　　他一边揣测着一边大胆的继续往前走，刚一转弯，视野里赫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那人正朝这边走来，所过之处，灯光全骤然亮起。明亮的光线随着那人脚步的移动迅速向这边铺展开来！

　　人类的眼睛是无法即刻适应突然而至的光明，欧阳翌辰顿时感到眼前一片灿烂明亮，他不自觉的抬手遮挡双眼来，一时也没来及看清那人长相。

　　“.......欧阳.....博士。”

　　就这时，却听那人一声颤抖而绵长地轻唤，声音里带着惊讶和激动。

　　好熟悉的声音.....

　　欧阳翌辰随即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他瞳孔微缩，呼吸不由得稍稍一窒！

　　杰森？！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几日，杰森每天清晨都会来欧阳翌辰住所闲聊片刻，今日也不例外，他刚刚不说要去凌然那里的吗？

　　杰森的专属智能也再前几日修复过了，为什么还要来？还有，以杰森的性情若他今日要来太空城，刚才一定会提出一同前来，难道之后......

　　欧阳翌辰的目光微微下移，不由深吸一口气！

　　杰森此时穿的并不是MRO航天服，而是NASA研究员在空间站里经常穿的那种专用航天服？？

　　欧阳翌辰把目光又移回到男子的脸上。

　　种种不可思议让人不得不怀疑，可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分明就是杰森。

　　“杰森？” 欧阳翌辰试探着问： “你怎么会在这？”

　　男子嘴角抽动两下，想说什么却似乎因太过激动没有说出来，他直勾勾的盯着欧阳翌辰，沉甸甸的目光使他的脸看起来很复杂，似乎既绽放着一种巨大的惊讶与喜悦，又浸透着某种伤感和痛。

　　认识许多年，欧阳翌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杰森如此炽热的眼神和复杂的表情。等等，这小子的眼里有东西在晃动......是泪水，这太反常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男子很蹊跷，但欧阳翌辰直觉这人就是杰森。

　　“你还好吗？”欧阳翌辰难得的关心一下别人的情绪：“你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不知是因感动还是什么，男子泪水决堤而出，他居然一把把欧阳翌辰抱了个满怀，哽咽道：“好久.....不见。”

　　欧阳翌辰措不及防，原地一愣！好久不见？？不是刚不久才见过的吗？搞得怎么跟久别重逢一样？

　　虽然是熟悉的人，但欧阳翌辰还是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他试着推开杰森，却发现这家伙抱得异常的紧。

　　也许是因为哭泣，杰森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怎的，欧阳翌辰一时竟心生不忍，他轻轻拍了一下杰森的后背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来这儿？”

　　“这......这”男子吞吞吐吐的开了口，他放开了欧阳翌辰，揉了揉眼睛，脸上的伤感之色一瞬间烟消云散了，继而浮现出一种特有的无遮无拦的欢乐感，他努努嘴：“还不是因为你......算了，我还没想好......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总之......是我一时疏忽，被人算计了。”

　　算计.......这小子说话永远让他伤透脑筋。

　　欧阳翌辰又指了指杰森的衣服：“你这身衣服？”

　　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瞬间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低咒：“噢，见鬼，这小东西！”

　　欧阳翌辰眉尾一动，再次试探性的喊一声：“杰森？”

　　男子下意识的“嗯”了声，反应非常自然。

　　“你刚不说要去找凌然的吗？”欧阳翌辰问。

　　男子一抬眼，对上欧阳翌辰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他连忙俏皮的挠头道：“呵呵......博士，来太空城是要去中央大厅的吧？您走错地方了，你还是赶紧去哪儿吧。”

　　他说着，便示意欧阳翌辰往跃迁站的方向走。

　　男子既然打马虎不想说明情况，欧阳翌辰觉得再问下去也毫无意义。于是他跟着男子按原路返回至跃迁站。

　　临进跃迁站时，男子对欧阳翌辰说了句：“那个......博士，回到火星后，先不要跟其他人提及此事，若是见到......我，也别提，等我想好再跟您解释这事情。”

　　“欢迎访问中央大厅，欧阳博士。”

　　欧阳翌辰刚出迁跃站，一个火星美女便袅娜出现，她的手腕带有控制环，是个高级拟真智能。

　　他之前有想过中央大厅可能会很大，但实际有些超乎想象。脚踩之地是茵茵绿草，无边无际，无遮无拦，头顶上空流云卷动，瓦蓝碧澄，恰如苍穹倒扣，让人油然生出一种陆地旷野，天高地迥，宇宙廖阔的无穷感。

　　欧阳翌辰暗感这中央大厅的四壁、穹顶包括地板有可能都是巨型显示屏......想到这，他心里微叹，小说家往往对科技世界充满了奇幻瑰丽的想象，反而他们这些科学家却因自己的专业知识而缺乏天马行空的浪漫想象，因为他们习惯用一堆原理去论证自己所想的。

　　“欧阳博士，按预约我将带您前往1132号研究室。”拟真智能满面笑容的说道。

　　欧阳翌辰点点头，视线却一直徘徊在另一处。他的视野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人物雕像，因为站立位置和视角问题，他目前只能看到雕像的背影，不过从背影可以看出这是一座年轻男子的雕像，并且还是短发？这短发倒是异于目前火星人的清一色长发造型。雕像男子衣着简约大气，他右手高举，左臂弯曲应该是收于胸前，像在宣誓，气势雄伟磅礴，显得庄严无比！

　　雕像一般反应着一个文明的信仰。不知这被雕刻的男子是火星人信奉的神明还是他们某个时期的精神领袖？

　　欧阳翌辰本以为拟真智能会同他原地跃迁至1132研究室，谁知她竟然带他绕着雕像肃穆庄严的走了一圈，跟瞻仰什么神迹似的，表情肃穆。

　　她说这雕像男子是他们母星球上古时期的大英雄，曾为他们开天辟地......

　　大英雄？

　　欧阳翌辰心中揣测着为什么走了一圈，无论从什么角度都只能看到这位大英雄的背影？是有意为之的艺术效果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拟真职能仿佛也洞穿了他的疑惑，扬唇笑了笑，这笑的含义很明显：抱歉，此事我无权解释。

　　他们转了一圈似乎是回到原地，但也可能不是，欧阳翌辰也不太确定。

　　拟真智能抬起手在他身侧轻轻一扣，一道门打开了，门里一片扭曲，如同可视化的旋转磁场，她朝欧阳翌辰做了个请的手势。

　　欧阳翌辰走了进去。

　　他的眼前立即闪过一组清晰的数字——1132。扭曲的光线在他身边诡异的变幻着，犹如一条条被弹拨变幻的弦。

　　一种强烈的时空纵深感。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些跃动的光线便迅速向他聚拢旋转起来，千丝万缕，密密交错，螺旋而上，结织成一个光与影的巨茧把他包裹起来。

　　巨茧又迅速散开，欧阳翌辰已经身在一个干净简洁，莹白如玉的空间里。

　　嗯，称为空间更为准确。

　　“您好。”

　　打招呼是个相貌年轻火星女子。

　　她与欧阳翌辰面对面站立着，面前悬浮着一个透明的操作界面，界面上正跳动着一些幽蓝色图形和字符。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相貌更加年轻火星男子。

　　这三人全部身穿白色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