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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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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狗皇帝的强盗逻辑,黎玉书简直是有口难辨。
明明是他说有法子的,结果自己随口这么一说,狗皇帝就顺其自然地把这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了。
黎玉书默默地反省了下。
他觉得狗皇帝的套路实在太多了,防不胜防。
他为自己方才对狗皇帝真诚愧疚的蠢货行为默泪一下。
然而,狗皇帝傅冀并没有因为他沉默而放过他。
“爱卿?爱卿?”
黎玉书继续默泪:“陛下,您想要臣怎么做?”
傅冀见他一副认命的可怜模样,嘴角一翘:“爱卿等着朕的安排即可。”
黎玉书:哦。
当日散值回家,黎玉书还未回到自己院子,便被黎侍郎叫住了。
“玉书,你今日跟陛下在御花园里放纸鸢了?”他问。
黎玉书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是啊。爹,您怎么知道?”
黎侍郎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好几个人跟他说了,恐怕不少朝官都知道了。
就这么一个下午,他就听到了不少的酸言酸语。
他犹豫了下,才拍拍儿子的肩,说:“儿呀,陛下再宠你,你也切不可生骄生纵,在宫中仍需谨慎稳重,知道吗?”
宠?
狗皇帝明明是在套路他。
黎玉书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知道了,爹。”
黎侍郎见他如此,又问:“怎么了,今天很累吗?”
黎玉书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敷衍道:“嗯,今日很困。”
他是已经完全上了狗皇帝这条贼船,下不来了,如今跟他再多说什么也没啥意义。
等夜幕降临,黎玉书的魂去到皇宫后,自然又对狗皇帝口吐芬芳了一晚上。
翌日早朝,等大家奏完该奏的事后,皇帝把孟州军队要钱的事,摆了出来。
他指了指户部尚书梁树,说:“梁尚书,你来说说,户部能给多少钱。”
黎玉书听到这儿,立刻精神一振。
狗皇帝要说这事了吗?!
啊,没告诉自己,自己要怎么做呢。
傅冀注意到了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小模样,心底一笑。
这时,被点名的户部尚书站了出来。
他哭丧着一张脸,道:“陛下,今年税收少,国库入不敷出,户部最多只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了。再多的,咱是一分钱也给不出了呀。”
说着说着,他还用袖子抹了抹眼。
他这么一说,便有人出来问了:“为什么今年税收会少呢?”
户部尚书还未回,林左相便也站了出来,望了陶右相一眼:“因为今年祈州和盟州的盐税,少了两百多万两。至于为什么会比去年少这么多,这就得问问陶右相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陶右相。
陶右相不紧不慢道:“回陛下,巡盐御史已经查过了,是因为今年这两地的盐井盐田出盐量变少导致的。”
“是吗?”林左相对其冷哼一声,而后对皇帝道,“陛下,这两州的巡盐御史都跟陶家有关,偏偏今年都同时少交了一百来万两盐税,此事必有蹊跷。臣恳请陛下彻查。”
陶右相不慌不忙:“据臣所知,今年盐税交得比去年少大几十万的,也有其他地方,臣也恳请陛下一同彻查。”
他心底冷笑一声。
就让你们去查,看能查出什么东西。
傅冀望了他们几眼,淡淡道:“嗯,朕知道。若让朕查出点什么,朕绝不会手软,到时谁也别给谁求情。都知道了吗?”
“是,陛下。”下面的官员齐齐应声道。
傅冀心底嗤笑一声。
要是他真的等到现在才开始慢慢查,只怕黄花菜早就凉了。
他望了众人一眼,又说:“远水救不了热火。众爱卿,如今国库紧张,大家觉得应该如何补救呢?”
“陛下,臣认为,应该提高田税、商税等比率,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臣认为不可,苛捐重税,祸国伤民。如今咱们北渊国之所以繁荣昌盛,那是因为陛下圣明,税率合适,百姓心稳。”
“陛下不是说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咱们讨论的,是该如何解救当务之急。你们扯那么远干嘛?”
“那你有何高见?”
“我……”
傅冀静静地看着他们你一嘴,我一舌地吵着,谁也不服谁,始终没争出个结论来。
终于,有人这时插了句话,说:“大家都是朝廷命官,理应身先士卒,急国家之急。依我看,大家不如各自勒紧腰带,捐点钱给国库?”
说话的人,正是礼部司郎中陈恕,上次带头要皇帝选妃立后的人。
他这话一出,众人便沉默了。
又是他!
很多人默默低下了头,暗自咬牙。
就你长的这张嘴最多余!
傅冀见此,轻轻笑了一声。
陈恕果然不负他望啊。
他立刻轻咳一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众爱卿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没有人出声。
黎玉书抬头,偷瞄了皇帝一眼。
难道,狗皇帝所说的“劫富济贫”就是这个意思?
他刚抬头,就对上了傅冀的目光。
傅冀对他微微勾了勾嘴。
黎玉书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来。
咳,他承认,他怂。
他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狗皇帝“眉来眼去”,让人误以为今日这一出跟他有关。
傅冀收回目光,开始点名:“左相,右相,你们二位怎么说?”
林左相张了张嘴:“……臣觉得此法可。”
陶右相这才接道:“臣也赞同。“
这两座大山一开口,众人便知,此事推不了了。
傅冀便问:“那你们要捐多少?两位爱卿,你们可要带个好头啊。”
林左相这回不先说了。
他望着陶右相:“右相,你先。”
陶右相也回望着他:“左相,你先。“
两人居然还相互“谦让”起来了。
傅冀拍了拍龙椅,不耐烦道:“右相,你先说。”
陶右相这才停止了推让。
他沉默片刻,才道:“那臣便捐白银一百两吧。”
他这话一出,很多官员都默默松了口气。
殿中的气氛又快活了起来。
傅冀望着眼前这幕,毫不意外。
他望了眼陶右相,问:“右相不再多捐点?”
陶右相却叹声道:“陛下,臣家底不厚,再多的钱,也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了!家里人口多,个个都要张嘴等着吃饭,臣也是没办法呀!”
黎玉书抬头,望了陶右相一眼,只觉得此刻的他,仿佛跟方才哭穷的户部尚书梁树形象重合到一起了。
傅冀轻哼一声。
他又望向林左相:“左相,你呢?”
林左相回:“臣捐二百两。”
傅冀:“哦,左相也拿不出更多的了?”
林左相咬牙:“臣再捐多一百两,三百两。”
傅冀没再说什么,转头吩咐徐德:“好,都给朕记下来。”
徐德立刻摊开小本本,道:“是。”
接下来,朝上的官员们,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个按顺序报上名字和认捐银数。
因为有陶右相的带头,大家捐的都不多,有五十两的,有二三十两的,甚至还有三五两的。
黎玉书随他爹的数目,也认捐了一百五十两。
等都登记完后,皇帝问了众人一句:“大家都尽力捐了吧?”
众官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咱们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傅冀挑挑眉,没再多说什么,便让人宣布退朝了。
——
黎玉书回到亲政殿内,见皇帝还没回来,便无所事事地在殿外晃荡了一会儿。
等他再回到东正阁时,徐德正好抄写完一份早朝官员认捐名单。
黎玉书便问:“徐公公,算出认捐总额了吗?”
徐太监点头:“嗯,加起来就五千两呢。”
哦,跟黎玉书在殿内估算的差不多。
五千两,跟二十万差了五十倍呢。
杯水车薪。
这就是狗皇帝所说的“劫富济贫”?
黎玉书忽然有种失望的感觉,同时又很心疼自己的一百五十两。
就在此时,傅冀回来了。
他一看到黎玉书的表情,便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
皇帝让人都退下后,将徐德抄写的那份名单,递给了黎玉书:“爱卿拿着。”
黎玉书接过来,问号脸看他。
傅冀轻咳一声:“今日爱卿表现得不错。”
黎玉书强颜欢笑:“这是臣应该做的。”
“爱卿是不是失望了?”傅冀睨了他一眼。
黎玉书叹了口气:“是啊,才五千两呢。”
到哪儿凑另外那十几万两呢?
在不知不觉中,黎玉书又开始为皇帝发愁了。
傅冀见他这模样,很是愉悦,轻笑一声,说:“朕也觉得这五千两少呢。这平均下来,每人也就只捐那么一二十两而已。爱卿,你看看上面的名单,你觉得,他们可能只拿得出这么点银子吗?”
这……
黎玉书就不好多言了。
当然,说实话,他不信。
傅冀忽然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朕不是说过,要劫富济贫吗?这认捐,只是个前菜而已。爱卿,朕交给你个任务,你去查一下,看看这上面的人当中,哪几家最有钱。”
啊?
黎玉书懵了。
“怎么查?”
“朕从金鹰卫里抽几个人给你,让他们协助你。”皇帝微笑道。
——
一个时辰后,黎玉书在金鹰卫左飞令管华等人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皇城最繁荣的一条街上——荣华街。
凤采阁和朱绣阁,是荣华街中最受皇城贵妇们欢迎的两个首饰铺。
它们里面的胭脂水粉皆是上品、极品,首饰做工精致、设计巧妙,还能时不时地出售些精妙的、最新的舶来品。因此,它们里面的东西也往往非常昂贵
这是贵妇们最爱,也最容易花掉大钱的地方。
后门,左飞令管华向对方出示了一块玉牌后,对方便恭敬地请他们进了一间房。
很快,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便手捧着册子,敲进了门。
“大人请慢看。”
等那掌柜走后,黎玉书小声问道:“左飞令大人,他们为什么肯让我们看他们的账本啊?”
“……因为他们也怕皇权。”
“哦哦。那账本他们会不会作假呀?”
“他们不敢。”
黎玉书听他这么说得这么肯定,便不再质疑了。
管华把账本放到黎玉书面前:“听君郎,请看。”
黎玉书便动手,开始翻阅起来。
在他看的时候,管华不时告诉他,这个夫人是哪个朝官的老婆,那个夫人又是哪个朝官的妹妹……
黎玉书在他的协助下,将重要的信息挑出来,记录、计算。
半个时辰后,他更心疼自己今日早朝认捐的一百五十两了。
草了。
人家某某夫人一盒胭脂,就花了二百两,一支金玉钗,就花了一千两;人家某某官员的妹妹,两个月就花了上万两。
跟人家对比,他就是个穷人!乞丐!
他装什么大款,捐什么一百五十两?
他爹也是的,心里没点数嘛。
呜呜。
黎玉书泪目了。
从凤采阁出来后,他们又去了朱绣阁。
在房间里,他隐隐听到了前厅朱绣阁掌柜对客人所说的话。
“哎呀,那凤采阁,能有咱们朱绣阁的东西好吗?”
“我的姑奶奶,您瞧瞧,咱们这支百鸟翠玉钗,用的可是最新的制法,看起来既矜贵又淑美,一支一千五百两,一点儿也不贵。”
“别去朱绣阁了,它那里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您这样高贵的身份,最适合戴咱们的东西了。”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个妇人的声音。
“哎呀,是嘛?我戴这个真的合适?”
“好吧,那……把这个包起来。”
黎玉书瞬间感觉,自己听到了银子哗啦啦响的声音。
在一旁的左飞令不忘提醒他道:“这是XXX的夫人。”
黎玉书在纸上,又记下了沉甸甸的一笔。
半晌,他忽然问了管华一句:“左飞令大人,您知道,这朱绣阁和凤采阁的主人分别是谁吗?是哪个官的?”
这更是两个大财主啊!
一个月,每个铺至少得有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入账吧?
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从前略有耳闻,知道这里的东西贵,但也没像今天这样,感受如此之深。
左飞令听到这,难得沉默了下。
片刻,他轻咳一声,说:“不知道。”
“一个都不知道吗?”黎玉书仍不死心。
“……嗯。”左飞令严肃脸。
哦。
黎玉书失望地叹了一声。
他之前好像也隐隐听过,听说这两家店背后的主人都很神秘,大概两年前,便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同横空出现出这条街上,然后很快就击败了之前在这里的几个老字号,同时红火到现在。
如今,这两家是这条街上最赚钱的铺子了吧?
黎玉书想。
就是他们的风气都不太好,彼此都跟客人讲对方的坏话。
黎玉书甩甩头,将这些东西都抛之脑后。
他将自己今日记录的东西整理完后,拿了几张新的纸,在上面讲目前查到的排名前三十的名单和金额,按从高到低的顺序,誊写了下来。
写完后,他对着纸轻轻吹了几下,等它们墨迹干后,才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收好。
左飞令等金鹰卫的人耐心地等他做完这一切后,带他去附近一家酒楼,点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黎玉书看着这满桌的佳肴,犹豫道:“这餐的费用,算在咱们的公务费里么?”
毕竟,狗皇帝那么抠,那么穷,说不定把这预算也定得死死的,不给他们吃这么好的。
“算。”左飞令点点头。
噗呲。
坐在一旁的金鹰卫主时叶以枫瞥见黎玉书略带担忧的表情,忍不住低笑一声。
“听君郎,咱们是专门为陛下办事的,待遇方面不用担心。你怎么会那么想呢?”
哦哦,那就好。
黎玉书点点头。
他今天可是刚刚失去了一百五十两呢。
本来他是没那么心痛,但谁让他刚在朱绣阁和凤采阁那边得到了深深的伤害呢。
几人吃饱喝足,才慢慢回宫。
这是黎玉书第一次跟其他人一起办公事,他觉得感觉很不错。
在亲政殿前道别时,他甚至还有点依依不舍。
金鹰卫的人往金鹰卫署走去。
等回到署里后,叶以枫低声笑道:“这位听君郎,做事还挺认真挺乖的嘛。”
另一个人接道:“是啊。不过,陛下都已经清楚了的事,为什么还让我们陪他去查呢?之前听宫里的传言,我还以为他真是个那啥以色侍……咳咳,以为他是那种人呢。”
管华转头望了他一眼,不轻不重道:“成安,慎言。”
“是,左飞令大人。”
叶以枫对着管华的后背咧了咧嘴,又对成安偷偷挤了挤眼。
管华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回头,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叶以枫立刻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咳,咳咳。
黎玉书见到皇帝,便心痛地将自己今日的调查结果递给了他。
傅冀见他委屈的模样,奇道:“爱卿,你怎么了?”
黎玉书支支吾吾道:“陛下,请问我今日早上认捐的数额,可以减少一半吗?”
傅冀:?
不过,等打开那几张纸后,他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原来小混账是为着这个委屈不平呢。
他点点头,轻笑一声:“可以,到时朕给你奖励,你就不会惦记着那一半了。”
听到有奖励,黎玉书乐了。
不过,一想到皇帝口口声声说着劫富济贫的事,他便有些犹豫道:“陛下,难道你要按着这上面的名单,去抢大臣们的钱吗?这……恐怕不太好吧?”
黎玉书还是有点基本的道德观念的。
“有什么不好的?”傅冀轻笑一声,“他们在朝上说自己没钱,那朕偷偷拿了他们的钱,他们敢嚷嚷出来吗?那岂不是欺君了?有钱不拿,是傻子啊。听君郎,朕可是缺钱得很哪。”
傅冀说着,拿起一支笔,将名单上部分人的名单划去。
“这些人的钱,有的自己正常经商赚的,有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朕不动他们,”他又用手指点了几个名字,说,“但这几个呢,就不同了……”
黎玉书惊讶地望着他:“陛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傅冀挑了挑眉。
废话,他不将情况查得清清楚楚了,到时怎么去抢钱?
他对黎玉书轻声道:“听君郎,朕改日带你去挖坟,好不好?”
黎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