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师尊很美》卷边的纸

3、第 3 章

　　不服？

　　不服就对了，没见过她的实力怎么服气？

　　这种怀疑实力的事情，展现天赋是最快的解决方法，说十句不如挥剑一下有用。

　　当然，前提是得有天赋和实力。

　　月姬微微眯起眼，迅速地回忆着公子济的举止动作——
　　在聂怀枫两次说出寒山小习的人员增加时，他的反应都是最为激烈的，而真正让月姬记住他那一副敛眉厚唇的模样时，是他一句“只是河朔魏博的一介布衣，拢共三十人的名额却能说加就加，谁信”戳破了月姬的身份。

　　本来那时候大家表面上已经都勉强相信了月姬的身份，可惜半路杀出来个公子济。

　　可见这人观察敏锐，是个硬茬。

　　正待想着，聂怀枫却出声了。

　　聂怀枫道：“公子济，我刚看你从右边走过来，你不是也凭着显赫家室入寒山门的？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配呢？”

　　月姬立时想击掌赞叹，确实如此！

　　公子济道：“济虽不才，也是在宗室内赢得满堂喝彩的。纵观整个宗室内，恐怕无人比我修为更好。”

　　月姬也道：“这不是巧了，我也是宗室内第一人！”

　　公子济道：“可你不是已被废黜幽禁，革宗室之名，更名为李了么？你已不属于李玥宗室。”

　　月姬道：“纵把‘宗室内’这个限定去了又如何？那我也是当得起的。”

　　众人听得直直皱眉。

　　时人崇仙，即便是十二国的皇亲贵胄也不例外，他们往往会挑选宗室内有修炼天赋的，送到离得最近的大门派中。甚至有因为修仙天赋格外好，反而能够以卑贱的身份继承大统的例子，因此稍有些野心的皇子皇女都会从小修炼，日夜不辍。

　　但是，十二国中却有个例外。

　　李玥国内上下都弥漫着不崇仙的氛围。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皇族商贾，他们对待神明的态度都远不如其他诸国虔诚，就连中元节送的信奉花灯也都是小小的，远不如其余十一国来得盛大隆重。

　　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李玥国民，便也没那么崇仙拜神，修仙之人少了很多。

　　众人都在心里小声嘀咕：就算这位月姬自封的“第一人”当真，又有多少含金量呢？

　　月姬却指了指公子济手持的剑。

　　月姬道：“既然觉得我能力不足以在寒山门小习，便过来比试比试，输你们一人算我输！”

　　她以眼神扫着殿前站立着的三十人，突然将眼神停留在了方才指认她的李玥同乡。

　　“萧嬴，你不来试试？”月姬问道。

　　萧嬴连忙将脸庞深深埋在地底下，佯装听不见，趁着乱渐渐走远，不过这时周围乱哄哄一片，也无人注意她的行迹，让她逃了。

　　月姬轻嗤：切，胆小鬼！

　　月姬正待回头，却听公子济出言——

　　“夏国公子济，请教这位月姬殿下。”

　　说罢，公子济向月姬鞠了一礼。古朴敦肃的礼仪配上方厚的面容，公子济颇像《经》《义》之中不断推崇和描绘的士大夫形象，克己复礼，但又未免呆板迟钝。

　　他左手从剑鞘中取出宝剑，锋利的剑刃反映出阵阵光亮，一下子晃了人眼。

　　“得罪！”他轻轻低念一声，便以左手使剑，向姬月的方向挥刺而去——

　　月姬微微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

　　“喀嗒！”

　　公子济的动作随之停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公子济也怔了一下，他横眉蹙起，一面怒视月姬，一面催动意念，想要重新获得自身的掌控权。

　　他举着佩剑的左手微微颤动着，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他左手交锋，一会儿左手向外挪了半寸，一会儿左手又向内挪了半尺。

　　不过总归是向内挪移的更多些。

　　眼看着他的左手竟然离着自己的脖颈越来越近，锋利的寒刃已经离锁骨仅有半寸距离，公子济已经是满头大汗，眸间闪过几分恐惧之色。

　　众人亦都大惊失色——

　　公子济手中的剑若是再往前一些，他竟是在拿剑抹自己脖子！

　　聂怀枫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忙喝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咱们都是同窗之情，怎么就打起来了！有什么话都好好说，快停下！”

　　公子济背满了刀、剑、弓，可月姬手无寸铁，腕上还有束缚住她的锁链。两人第一次交锋时，是公子济先拔出了剑，聂怀枫未喝止，反倒是藏在人群里看热闹。

　　而当月姬出手还击时，聂怀枫反而是第一个出来阻止的。

　　月姬心道，真有意思。

　　月姬神色如常，看着那柄剑离公子济的脖颈越来越近，她缓缓地阖上眼。

　　公子济的手已不再颤抖，而是十分平稳地向内推动。

　　他的左手已经完全被月姬掌控。

　　在利刃即将划破皮肤时，公子济举的左手忽然停了下来。

　　月姬忽地睁眼，眸间墨色浓得化不开，眼中闪过一道肃杀之意。

　　她扬声道：“太女这个身份，不过是桎梏我的枷锁。我月姬即便没有太女这个身份，光凭我自己，也只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说罢，她冷冷地伸手，又打了一个响指。

　　“喀嗒！”

　　停顿片刻的剑刃又往公子济的脖颈上凑近，只不过这次，剑刃向内的速度却快得多，像是人挥剑一般干净利落。

　　公子济面色苍白地死死凝视着月姬，身体已经瘫软地跪倒在地。

　　很快，剑刃已没入公子济脖颈的皮肉。

　　鲜血霎时间喷溅而出。

　　却又在下个瞬间，鲜血凝固成一粒粒红得剔透的固体，像一块块玛瑙嵌在脖颈上。

　　“当啷！”

　　长剑从公子济的左手兀地坠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

　　寒拾殿间隔内外的水膜忽地一破，廊间似是刮起一阵轻风，将檐角下悬挂的古朴铜铃吹得微动。

　　檐角下悬挂着一排同一样式的铜铃，每枚铜铃由红绳拴着，下吊一枚铜钱，铜钱下再吊一条红彤彤的流苏。此刻铜铃仍旧岿然不动，但底下的红绳却随风微微晃了一下。

　　“孽障！”

　　不知何时，虞华出现在了正对姬月的方向，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他身材高大魁梧，站在月姬旁边如山般岿然，精壮的手臂青筋凸起，手握一条青藤，那青藤甚粗，长约四尺，像是刚被摘下来似的，尾根处甚至可见明黄色的嫩叶，刚抽出新芽。

　　众人齐齐看向虞华，只见他神俊异常，此刻不由生出一种拜伏倒地的冲动。

　　月姬心中亦是一震，她仰起头直视虞华，突然明白了。

　　原来刚才那阵廊间的清风是虞华引起的，只是他速度太快，旁人未能察觉他的身形。

　　因为他的高领衣襟上，还留有似有若无的茶香轻溢，仿佛上一刻还在寒拾殿内煮茶品茗，做尽了风雅之事。

　　月姬在心底暗暗骂道：糟了！

　　他定是一边喝茶，一边来观察寒拾殿外，事态发展尽然显现在他眼前。

　　刚才那些事，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月姬露出心虚一笑，只道：“何故惊扰尊驾。我与这位公子济见面便觉有缘，一时技痒，就互相切磋了一两招。可能是我们切磋得声音有点大，打扰到了这位……师兄？”

　　虞华冷哼一声，直接扬起了手中的青藤，那青藤作鞭子真可谓趁手，一个外旋就扑向了月姬的方向。

　　月姬想躲，但奈何青藤的速度实在快，她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鞭子，身形都差点站不稳。

　　“哎哟喂！”

　　月姬疼得叫爹，心道这一鞭子抽下来竟比想象中还疼。

　　可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那厢聂怀枫终于回过神来，他急急忙忙地小跑到了虞华身边，竹筒倒豆子地讲着。

　　“虞……虞宗师，恕弟子办事不力。今日本是寒山门的大日子，却没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方才这两名新进寒拾殿小习的弟子本是切磋，没想到手脚不知轻重，竟打得狠了，差点酿成祸事，让虞宗师费心过来了。”

　　一旁的公子济才恍然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又重归自己掌控，旋了旋手腕脚腕。

　　他也道：“是我技不如人。”

　　月姬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着——

　　刚才二人之语，已经把方才之事都定性为“切磋”“误伤”“不小心打狠了”，这对她是大大地有利。

　　但为什么她直觉不妙呢？

　　月姬又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遍，忽然回头想起聂怀枫一开始对这人的称呼。

　　虞……虞宗师。

　　月姬的冷汗瞬时间下来了，眼前这人瞧着貌不过三十，愣说是二八年华也绝对有人相信，怎能是虞宗师呢？

　　别的不知道，月姬对虞宗师的年龄可是清楚得很。

　　天子帝师，也就是她娘年少时候的老师，现在已经是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玄姜大人。

　　这位玄姜大人曾经在虞宗师门下受教过，是虞宗师的亲传弟子之一，后来她学成归国，成为李玥国的一代名臣，辅佐国主开疆拓土、箴言时弊、政兴人和等等等等且不论。

　　就说虞华这年岁总也得比玄姜大不少吧？

　　这么算下来，这位虞宗师的年纪要在一百岁往上了。

　　月姬啧啧，怪道这么多人想要修仙，童颜不老的确是很吸引人的。

　　“小小年纪，竟展露出如此杀戮之心。心性如此狂悖，纵使天赋再好也不成器，朽木难雕，玉劣难琢，粪土之墙不可污。”虞华垂头瞧了眼月姬，便默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姬月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了蒸蒸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