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诉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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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钛不提他看到的东西，也不谈温华华遇到的事，就当是大人勒索小孩被家长打了两巴掌，东南西北一通闲扯。
温华华是闻着酒味儿就能晕一半的人，自己连干了两杯，大着胆子说“苏钛，你知道吗？我周围的朋友，就你一天活得特别精神。有一次我看你买菜包子吃，可能是出任务吧，啃东西都特别带劲，有精气神。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苏钛瞪说酒杯，他还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路边摊吃过菜包子，他一盯梢的警察被人盯了半天都不知道，苏钛摇了摇头，端起来抿了一口后，终于下定决定问了，“温华华你真当我是朋友？”嗯“那我可问句不该说的话，你这样多久了？”
温华华低垂着头不说话“行，当我没说过”苏钛继续添酒，电视里正在演新闻，讲一个男教授把媳妇杀了埋在天花板里的事，苏钛笑“这人可够神的啊？”视线余光瞄到温华华，温华华不看电视也不看他，低垂着头，似乎还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温华华探出来的脖子，不是特别白，感觉皮肤却很细。苏钛不由得细细打量了一下温华华，头发特别的软，都说贵人不顶重发，他是不是也快有秃顶的迹像了，头发有点薄。垂下来的头紧贴着脖子，虽然长得就是一般人，可是笑起来特别甜，看着就让人舒服。他一玩忧郁，苏钛跟着心里就往下沉，看着挺好的一老爷们，怎么偏偏是个同性恋呢？
苏钛一口酒进去有点生闷气，可能什么事都是有预兆的吧。前段时间和关洪执勤回来的路上，在小广场抓到两个耍流氓的，当时纯是闲着没事，结果贴近一看是两女的。其中一个短头发相长很干净，说话粗嗓门穿皮鞋，是附近的军校的学生，乍一见还以为是男生。他们两个其实是没事闲的，结果还没等苏钛把眼睛瞪圆了玩吓唬人的游戏，人家见到警察立刻就腿软要往下跪，哭着求饶，大叫着别告诉家里人，我还要念书。
关洪好奇，边审问边探究她们到底刚才在干什么。把两女生逼得鼻涕眼泪横流，才把人放了。关洪那是特意找麻烦，苏钛看不上，可是如果温华华再继续这么下去，哪天要是也跪在面前怎么办？苏钛的眉毛纠结成一团。
温华华给他空了的酒杯倒满“苏钛，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吗？”苏钛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洒了一小半出来，心突突直跳，抬起眼睛瞅温华华“什么感觉？”“你是个好人，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天我看见你追小偷来着，如果换成别人，穿便衣肯定就不管了。”
苏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别人也一样的。”“不一样的，我真见过穿着便衣不愿惹麻烦的。抓个小偷还要再送回所里去，连审再交接的，搞不好半天休假就泡汤了。就因为你是这种人，我才欣赏你，听你对象不停的埋怨你，我就知道你是好人。真的，苏钛，你知道你瞧不起我，可是我还是上赶着找你，就是我真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温华华说这样的话不是一次二次了，每一次都真诚无比，苏钛也是觉得他可交，才一直和他交往到现在。苏钛待他不像对其它朋友一样，其中有些原因正如温华华所说，是瞧不起他。可是没有目的的，对自己事业工作生活上没有任何帮助的朋友，交往还这么密切的也就温华华一个。
苏钛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摸头后脑勺咳了一声，蛮尴尬的。温华华看见他那天，他正准备去张丽家吃饭，路上遇见这么件事，条件反射的就冲了出来，结果衣服刮坏了，还让张丽一通狠批，没想让温华华看了全过程。
苏钛本来就喜欢自己现在这份工作，觉得特别有正义感和使命感，不像张丽披着同样的皮，还打着精细小算盘。
苏钛刚要谦虚两句，就听见温华华说“我23岁就和美丽结婚了。”
苏钛煽笑，他俩同龄，温华华都快有孩子了，自己结婚还没谱呢，“你们结得可真早”“不早了，不结不行啊，有孩子了。”“怎么那么样不小心啊？”苏钛喝了口酒，忽然想到，不对啊，只记得他们家有狗，没见过小孩子啊。
苏钛猛的抬头看了眼温华华，他在想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江美丽坐在床上的样子有问题，江美丽一见进来人就特别心虚，苏钛当时就有个直觉，这女人状态不对。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温华华解释“打掉了。”“噢！为什么啊？不想这么早就被小家伙拴住啊？”“孩子不是我的。”苏钛一惊，抬头仔细的看了看温华华，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离得这么近，感觉起来又特别遥远，他忧郁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迷离，浑身上下都罩着一层忧郁的气息，周围嘈杂的人声似乎都静止了，苏钛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温华华下垂着眼角，嘴角微微上翘，带着点自嘲带着点无耐，这张脸这副表情苏钛常常见到，却第一次觉得他如此凄楚。
“我不明白，女人们这一刻和你甜言蜜语，下一刻就能和别人有了孩子。”苏钛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温华华是好，男人被戴了绿帽子，需要的并不是同情，而是你无视他的伤疤，畅饮谈笑。可是现在的温华华既需要倾诉，又不需要有谁来为他疗伤，苏钛看着他重新撕裂自己的伤口，状似淡定的在里面翻翻捡捡，用调侃的语气说，这是我什么时候留下的，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其实里面还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苏钛握住温华华要继续续酒的手，温华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她说，和我交往的同时，也在和那个人交往。她没想到我会愿意娶她，是真的爱她，所以她选了我。她铁了心要和我在一起，我是不是应该很开心？可是我连她什么时候出轨的都不知道。”
“我以前在电厂开叉车。”“那后来呢？”苏钛记得他真正注意温华华的时候，温华华就是个无业游民样，成天穿个大背心子躺在椅子上混吃等死。“那个时候单位忙，我成天上班，明明走时她还在睡觉，晚上回来又做了好吃的。她也有工作啊，哪里来的时候和那些人交往呢？”苏钛默然，温华华喃喃道“我连她喜欢的是我的人，还是我的条件都搞不清楚。”
温华华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于美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温华华上学的时候总去美丽工作的发廊剪头，一来二去的就混个脸熟。美丽人勤劳长得漂亮，又会说，温华华又比较好说话，美丽让他焗他便焗，让他染他便染，学校严禁学生染烫头发，温华华便染了个黑茄色，太阳光下一照幽幽发紫，搞得主任还误以为是自己老花眼色弱，有一次把温华华叫到楼道里，专门搬了他的头发看颜色，温华华把这些讲给美丽听时，逗得江美丽哈哈大笑。温华华就觉得，如果自己有个女朋友，也这么开朗大方该多好。
回想到以前，温华华不由得发愣，苏钛轻轻碰了碰他“那你怎么不上班了？”“我失业了。”温华华埋头喝了口酒，有些话他讲不出口，那段时间他像丢了魂似的骑着自行车跟踪江美丽，看她一天都去哪里，见了什么人。温华华觉得他俩能在一起，太不容易了，结果旷工二个月之后，他被单位除名了。
温华华说江美丽看上他的条件，这也是事实。那一年温华华去跳舞，看到美丽和她一个同事站在门口张望，温华华便买了她俩的门票，买完饮料又送爆米花，同学们一起哄，两个人就下去跳舞，磨来擦去的就蹭出火花来，曲子慢下来的时候，光线暗的地方照不到的地方两人就贴到了一起跳舞。那个时候温华华没有现在胖，还是挺帅的一个小伙，几年下来，干柴烈火，感情就越来越浓。
其实江美丽这人，温华华爸妈是看不上的，总觉得小丫头太疯了，不是正经过日子人，可是温华华喜欢啊。美丽的家是郊区的，家里要彩礼要得特别重，谈婚论嫁时美丽家里提出五万块钱的彩礼，温妈妈一定要给三万，温华华私下里和他妈说“妈，又不是没钱，给她家又能怎么样？”
“凭什么啊？房子我家买的，家具我家置办的，连装修钱他家一分都没出。亲戚倒是没少来，左一趟右一趟的，新人还没住呢，他们已经来好几趟了，还挑三捡四说地砖不是防水的，大衣柜的颜色太深了，尤其是他爸，说出来的话那是人话吗？什么叫你们随五万八万是你们应该的，我们给姑娘带回去的彩礼是三千还是二千，那都是我们疼女儿。”
美丽私下里和温华华说“你家又不是拿不出来，你妈为什么非得卡那二万块，是不是想让我求她啊？”这话是温妈妈隔着墙板听见的，和儿子说过的话那么相似，以前的好印象一下灰飞烟散，美丽所有的缺点都想起来了。温华华他妈和江美丽本来就不合，美丽凡事太要强，什么事都想说了算，温华华他妈当家二十几年，突然碰上这么一位一进屋就指手划脚的，哪里那么容易适应。
现在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就知道给他儿子吹枕边风，母子俩见面成天像斗牛一样，他妈实在忍不下去了，好好的儿子都被挑唆坏了，不能这么宠着他们。没过多久，借着和江美丽吵嘴，一起把两人都扫地出门。温华华正在玩游戏呢，被他妈拉着胳膊就给拖出屋去了，再撇出双拖鞋给他穿，搞得温华华莫名其妙。他妈总说美丽是小农意思，见便宜就占的刁民习性。
“那个时候，我是真喜欢美丽。”温华华叹了口气，他对美丽是那种掏心挖肺的那种爱，所以想不明白美丽怎么可能会同时喜欢两个人，还都是真心的。那时候美丽一边爬墙一边说“温华华，你妈太歪了！”事后被温华华知道怀了不是他的种的时候，美丽又哭着说“你事事都以你妈为重，我顶着家里多大的压力和你在一起，可你只会对我说，那不是我妈嘛，你就不能让让她？你对我没有以前好了。”
只要一想起那时候的事，温华华就头疼，可是那时他还无知无觉的劝美丽，两人暂时搬出去租了处房子住。在温华华的印象里，那是他们过得最幸福的时候，双方家长随着交涉的次数频繁，矛盾越发激化。这两个当事人虽然愁，依然过着蜜里调油般的小日子，你浓我浓的小幸福。江美丽说过“我什么都不图，看上的就是华华这人。”
温华华他妈嘴再厉害，毕竟不是刻薄人，“美丽，我也不是差那二万彩礼钱，我家就这一个孩子，什么东西将来不是他的？你看看周围，现在没有几家能做到我家这种程度的，这是他爸能挣一些，给孩子攒的这点钱，之前答应你的一分也不少，但是我家又买房子又装修，实在不能多拿了。”
两个人便悄悄的去登记，温华华家里炸开了锅，美丽家里也呼天抢地，江美丽他爸说“我家姑娘已经成为你们媳妇了，吃到嘴里的不能再吐出来，必须得给。”美丽爸爸坐地起价，温华华妈妈冷笑“反正睡了睡了，我家是儿子，不吃亏。现在结了婚，你们应该高兴我儿子要了你女儿才对。你要是再这么不讲理，我看咱们也不用办酒席了，这么过下去挺好。”
不管家里怎么吵，温华华照常上班，美丽肚子马上就要显形了，两家老人才妥协出来一个政策，硝烟骤减。美丽家里也不挑彩礼应该给几万，温华华家里也开始可着劲的收拾房子。等一切大功告成，温华华才知道，美丽肚子里的不是自己的种。
温华华无法形容那个时候的自己熬过多么难的一段路。“苏钛，你不知道，各方面都是压力。好像我是负情负意的那个人，我说婚事暂时搁一搁以后再办，话还没说完，他爸冲上来就揍我。我爸妈也不站在我这边，美丽平时把我妈气成那样，我妈那时候说的话全是美丽的优点。”
那段时间温华华的压力确实特别大，江美丽他爸特别倔，“别弄得好像我们家求着你娶我们姑娘似的，以前有个正式工作的时候还好一点，没本事把工作弄丢了，还说太压抑了想出去旅游散心。温华华，你想干什么？你是公子哥啊？想学鲁宾逊去漂流啊？”温华华看了他未来老丈人一眼，心说厉害啊，农村老头还知道鲁宾逊呢，美丽他爸一下就炸了“你看他那什么眼神？看不上我是不是？得，温华华，你自己牛去吧，这婚，咱不结了。温华华你就等着，我这就找个锣屋前屋后去喊你睡了人家大姑娘不负责。”老头抬腿就要走，硬是被温华华他妈给拦下来了“亲家别着急，有话咱们慢慢说。”
苏钛低头想了想，这窝囊气如果换在他身上，他绝对受不了。
“那男的，那段时间天天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全是他和美丽之间的那些破事。一来电话我就紧张，不敢接，家里逼得又紧。有些话我也想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美丽家那边讲究这些。跟人好了有了孩子，又没结成婚，他爸妈得被人笑话死。美丽哭着求我，说她不懂事，让我给她留点面子，别跟他计较，她爱我~”
温华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近乎崩溃。苏钛知道，美丽的话，给了温华华什么样的冲击。温华华脸埋在手掌心“我一次只能爱一个人，我只能爱一个啊！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多少年之后苏钛有想过，如果他们不是喝过这一次酒，如果温华华不是那个邋遢的混子，还是当年第一次苏钛恶眉瞪眼望着他时，还一脸莫名其妙呆鹅相的帅小伙。那他们，也不过就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甚至都不会记得有对方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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