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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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势柊真很少做梦。
但回到现代的第一个晚上，他沉沉睡去，坠入一片明晰梦。
梦里他回到了狭雾山。
身体维持在十二岁的视角，杂草因此比记忆中深出许多，阻力让他好像在涉水行走，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终于在尽头遇到了锖兔。
少年银灰色的眼眸就像这山上终年不散的浓雾，温柔地望着他，好似等候已久。
没能留下相片，故友的面容都被时间冲刷得几近模糊，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伊势柊真此刻复杂的心情，他下意识回以笑容，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这里不是你的终点。”
锖兔摇头阻止了他的靠近。
下一秒，周遭环境忽然开始发生变化，好似一部延时拍摄的默片，土地被推平，树木被砍伐，人类在其上建立起楼房，开垦出柏油路。
他们站在原地，四周的时光变迁影响不到他们，伊势柊真看着自己穿过一辆小轿车的手化作虚影，听到锖兔温和又坚定的声音。
“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未来世界吧？”
“嗯。”
伊势柊真笑着点头，“这就是我一直很想带你看的……”
他有许多话想同好友讲，但这个梦一点时间也不肯宽限，锖兔身影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伊势柊真下意识追上去，却看到少年无奈的神情：“别那么心急，我好像等了你很久，所以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锖兔略显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从即将卷走他的雾中伸出一只手，将他推了回去。
“别寻死觅活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吃人，所以……”
锖兔的声音隔山般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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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替我们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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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势柊真从床上醒来，长久注视着天花板。
胸口传来某种温暖的真实触感，仿佛真的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摸了摸那块地方，只感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
时隔多年又一次见到了故去友人的亡魂，锖兔却像上次一样，将他推回了生者的世界。
相信他不会被鬼的本能驱使，就像炭治郎、鳞泷先生和义勇相信弥豆子一样吗？
伊势柊真攥紧了胸口的衣服，还没从名为“怅然若失”的极端体验中回神，旁边冷不丁探过来一颗脑袋。
“柊真，你醒了？”
“……爸？”
伊势柊真头发睡的有些乱，脑子一时也是懵的。
“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他四下看去，才发现自己房间的窗帘一夜之间全部换成了更加厚实遮光的布料。
他爸在旁边搓手陪笑，“嗯……趁你睡着，给你的房间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装。”说着推了下鼻梁上的细框镜，便不小心把手上的脏东西蹭到了脸上。
伊势柊真：“……”
他光脚下地，绕过看上去颇为苦命的老父亲，拉开窗帘一看：果然，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全部从内侧涂满了不透光涂料。
并且……
伊势柊真尝试去推，发现以普通人的力量来说轻易无法撼动，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焊死了：“。”
手边没有能看时间的东西，不知道他这一觉睡了多久，伊势柊真抱歉地回头看向父亲，那封遗书是真的吓到他们了。
出差回来看到儿子的遗书，写了自己突然穿越到“异世界”的经历，和润色后选择“待在那个世界”的决定。
好在，在报警或联系精神病院前，他们抓到了那个意图不告而别的臭小子。
他真是个过分的儿子。
虽然报喜不报忧地省略了自己最后的结局，只说要回去协助同伴们继续斩杀恶鬼，但世界上最熟悉他的两个人，怎么能读不出字里行间的诀别。
房间里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夜行的鬼眼能看清一切，但伊势夏生几乎两眼一抹黑。
“哦，对，你的花都搬到走廊上了，想看随时可以去看。”
他爹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想自己的宝贝们，慈祥地上前摸摸他的头，“虽然你妈说住地下室更加安全一点，但总不能那样委屈你不是，而且肯定是待在熟悉的地方更自在。”
“嗯……”
虽然已经独立的年龄再被做这种动作有些不自然，但发梢被触碰的感觉，还是让伊势柊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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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他久违的和父母促膝长谈。
他们是知道他的，绝不会为找关注而开那种玩笑。
原本还想隐瞒的伊势柊真没能撑过两轮家庭会审。
母亲拿出他的那套胸口破了个窟窿的古董衣服，犀利指出他身体发生大小变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将事实和盘托出，他不是意外因地震回到现代，实际早在百年前的浅草小巷里，他人类的生命就已经终结。
不只身高体型，伊势柊真还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瞳孔的形状，为证实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竖瞳，眼周皮肤也充血出可怖的青筋纹。
他的瞳孔本来是偏红的紫色，像极了院子里栽的那株紫藤花。
变成鬼后，颜色加深，好像花朵被碾碎成汁液，透露出一丝邪恶的颓靡。
“能够再见你们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
伊势柊真一时难过极了，表情又想哭又想笑的。
“所以……”
“闭嘴！”
他从未见母亲如此生气，她清冷的外壳被打破，高高抬起手，呼吸都带着颤抖。
就在伊势柊真以为她要落下来，闭上眼睛时，却久久没等到那阵风。
他睁开眼，随即被恶狠狠地掐住了脸。
伊势真理单手压住茶几，黑发凌乱垂落，冷若冰霜的脸上，目光如淬火的刀，逼着想不开的儿子直视：
“你现在是清醒的，就不要说这种话。”
脸变形的伊势柊真想说什么，但他妈不想听他放屁，直接伸手盖住他下半张脸。
刚从国外飞回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他们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
“今晚先休息吧。”伊势夏生扶住妻子的肩头：“柊真也是，先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
他看向沉默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他的父母也相信他不会伤害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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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伊势柊真感觉一切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他喝下有助长高的热饮，一觉睡到了……
两天后？
原谅他在拿到父亲递给他的新手机，看到日期后无法称呼那杯饮料为单纯的牛奶。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里面被加了料。
所以他这一觉睡的无知无觉，房间动工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这还真是他的父亲能做出来的事，伊势柊真从很早就觉得他有点病娇属性在身上。
他变成鬼后除了弥豆子的血，百年来还什么都没吃过，因而不知道自己的味觉发生了什么变化，只觉得那杯液体的味道很奇怪。
现在想来他身上发生的事，或许与曾饮下弥豆子的血有关。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鬼，那孩子是特殊的，不仅能克服吃人的欲望，还能凭借睡眠恢复体力。
伊势柊真才把补办的电话卡插好，积压的许多信息一股脑弹出来。
最醒目的是切原赤也不久前才发的：
【明天八点学校报道，千万别忘了带球拍！(??⊙ω⊙`)????（乱七八糟的一串emoji）】
伊势柊真回了个ok。
“我妈呢？”
偷瞥见他回信的伊势夏生心下一松，轻咳一声：“在地下室，准备把那里改装成实验室。”
伊势柊真愣住了，“实验室？”
伊势夏生道：“会找到让你变回人类的方法的。”
他们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自己失控没人能阻止，甚至伤到至亲的人，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
女人出现在房门口：“也会找到能杀了你的毒药或武器，这样能安心了吗？”
伊势真理说一不二，他妈的话就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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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在伊势柊真的记忆里，变成鬼才不过是一两天前的事，在亲朋好友乃至故友托梦的连番攻势下，他根本没有牛角尖可钻。
而安定下来后发现，需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
比如，首先家长问他关于未来人生的规划是如何想的，他现在变成了鬼，有很多职业无法选择。
是否要继续走完行上岔路前的人生轨迹？
如果想以成年人的身份活动，也可以替他伪造相关的身份证明。
伊势柊真迟疑：“伪造身份违法吧？”
对面笔记本后那双与他相似的红眸看过来，“那咋了”。
“……”
虽然没直接说出口，但她的眼神明显是这个意思。日本政府就是垃圾狗屎的嘲讽不言而喻。
最终伊势柊真回想起海带头那番豪言壮语，做出了选择。
而后来到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饲养一个十二岁的青春期小孩。
和饲养一只鬼，这种以往被认为只是传说怪谈的生物，难度是截然不同的。
在研究如何饲养一只鬼前，他们需要关于物种先展开一轮纠正。
“吸血鬼……”
“不是吸血鬼，是食人鬼。”
“食人鬼，也就是说只能以人为食吗？”
伊势家一直是父亲负责做饭，夏生穿着围裙走出厨房：“既然人类的食物无法补充能量，你先试试这些。”
他端上一盘未经处理的生肉，有红肉也有白肉，被切成方便下口的小块。
伊势柊真坐在餐桌后面，罕见生出几分弱小无助之感。
“水都不焯一下就给他吃？”真理冷冽地抬眸。
“这……”
无能的丈夫搅着手指。
真理展示自在正在检阅的内容，“按照生物习性，还是得吃机体能够消化的食物最健康。”
“可人的尸体不好搞，医院有血库倒是方便一些。”
“你光喝饮料能饱？”
“……”
不要再说了，越来越刑了！！
拜托不要比他这个百年前的人更挑战现代社会规则！
伊势柊真顺了口气打断道：“……我是不会吃人的，人血也是。”
夏生笑弯了腰：“哈哈，你看这孩子，开玩笑看不出来？”
真理也忍俊不禁：“嗯。”
伊势柊真麻木地看着这对夫妻：“……”不要开这种你们真能做到的玩笑。
鬼的生理结构使它们不吃不喝也不会影响基本生存，但还是会感到饥饿，对人类血肉的渴望也会随之增加。
不过他睡了一觉再醒来后，发现这种感觉减轻了许多，看来他也能通过睡眠恢复体力。
这是一大幸事，只是效率实在太低。
最后伊势柊真还是咬牙吃下一盘简单焯过水的肉，看自己能否消化它们。
好消息：虽然困难还有点反胃，但除了饱腹感外，他是可以从中获取能量的。
见已经得出结论，伊势夏生去洗盘子前愉快拍手：
“太好了，那柊真明天就去上学吧，我这就去给你做要带去学校的便当！”
“太着急了。”伊势真理不赞同道。
“国中的入学典礼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错过就太可惜了。”
“你这话不严谨，如果留级或转学了呢？”
“……”夏生扶镜框苦命笑，“我们家柊真不会的吧？”
伊势柊真扶桌按胃讲不出话。
夏生镜后的眼睛一转跃跃欲试：“但话说回来，留级或转学也是不错的体验，要体验一下吗？”
伊势柊真顺了口气，睁着死鱼眼：“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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