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之下》彩笺素

4、第一声啼哭

　　井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这里是哪里？
　　她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嗓子却传来一阵穿透心脏的痒意。
　　“你醒了，来，喝点水。”
　　青年的声音传来，一杯温水被递到她的面前，她慢慢润了润喉咙，那股痒意总算缓解了一点。
　　“这里是……？”她问，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印章管理局下设的机构医院。”
　　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她顺着声源看去，那个用手刀斩下巨兽头颅的银发少女正斜靠着门框翻着书。
　　见井研看过来，银发少女合上书，缓步向前，沉吟片刻，她看向病床边刚才给井研递上温水的青年。
　　青年无奈扶额。
　　“小姐，您好。”他轻声细语：“我的名字是柳钰，隶属于印章管理局第三小队，您面前的这位是我的队长——锦瑟。”
　　“你们好，我叫井研。还有，小哥你不必对我用敬语。”井研道，她还记得昏迷前失去理性对他们口出恶言，对柳钰敬称有些羞于接受。而且，她可能是之前有一轮情绪大爆发的原因，现在整体状态趋于一种耗空之后的空茫。
　　“不用管他，这是他的一种口癖罢了。”一个青年推门进入，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碗白粥，柳钰帮忙把小桌子铺在井研的床上，青年将它放在小桌子上面。
　　“队长，我把食物拿过来了。”
　　锦瑟点了一下头。
　　“你昏迷三天了，先简单吃两口。”她说，神色却不见放松。
　　井研点头，先是用勺子轻轻撇了一口粥汤，一股纯粹的米香在口腔中蔓延，无名的渴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一口接着一口狼狈地吃，连米汤落在了桌子上都顾不得。
　　锦瑟看她的模样，神色更加凝重。待井研缓过神来才发现小桌板上被她溅得都是粥汤，她有些不好意思。
　　“井研，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锦瑟道，她用眼神示意队员，两位队员带着小桌板离开病房后她才开口：“我希望你能加入印章管理局。”
　　加入？井研疑惑极了，前不久他们还打算消除她的记忆。
　　“你觉醒了印章，看看你的手腕。”锦瑟言简意赅，“觉醒印章的人会不自觉地吸引维兽——也就是你那天看到的巨兽。”
　　井研闻言翻转手腕，只见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色燕尾蝶，她轻轻抚上，脑海里却出现了当天的画面。
　　铜钱。
　　铜钱变成了她手腕上的黑色燕尾蝶。
　　而根据陈妈妈所说，这枚铜钱是井研父母留下的遗物。
　　“如果放任你在外面，你很有可能再被卷入。当然，印章局不会强迫你战斗，如果你不想战斗，可以在后勤做文职人员……”
　　“……我要上前线。”井研沉郁地打断锦瑟的话语，她低着头，眼里充满了困惑——可能知道铜钱秘密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如果她想深入探究，只得自己去。
　　更何况……
　　她重复道:“我想要去前线。”
　　“……为了死去的家人？”
　　“为了死去的家人。杀死我家人的巨兽已经死了，但是……一想到有人可能会跟我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我就、我就怒不可遏。”井研说，如果杀一只巨兽能救十几人，那她为什么不去做。
　　“杀死你家人的那只巨兽还没有死。”
　　井研猛地抬头，眼里因不可置信瞪得溜圆。
　　不可能——她明明看到眼前这位少女将其头颅斩下。
　　“最后一刻，它逃了。”锦瑟说，她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冷静地回答：“也许，你可以为你的家人们复仇呢。”
　　陈英姐——
　　井研终于放声痛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啪嗒啪嗒”像下雨一般落在病床上。锦瑟看向窗外，晨光透过窗户打在井研的脸颊上。
　　这是井研作为印章管理局成员的第一声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