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尊如何自救》嘉树友

55、东临城故人

　　第五十五章 东临城故人

　　去人界的必经之路，是魔界与人界的边境之地。这并非寻常国与国、城与城的接壤，而是两界壁垒的交界线 —— 原本横亘着撕裂空间的无间深渊，黑渊之下罡风呼啸，足以撕碎任何贸然靠近的生灵。可偏偏有几处地方，异界隔离结界薄弱如蝉翼，时空错乱交织，时常有魔族、人类互穿乱窜，恶意偷渡、越界劫掠的事件从未断绝。
　　没人愿意常驻这三不管的地界，毕竟魔族神出鬼没，今日偷鸡摸狗，明日便可能刀兵相向。可自 “东临左岸商会” 在此立根后，情况竟悄然改变。
　　东临城本是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只因与冥河人界相连，自发形成了混乱的鬼市，历来被地头蛇争抢不休，战祸不断。直到东临左岸商会拿下管治权，以通商为基，定下规矩，才勉强保得一方平安。如今的东临城，早已不复往日荒芜，成了三界闻名的繁华之都 —— 雕梁画栋的楼宇鳞次栉比，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有身着华服的人族富商，有背挎刀剑的修真者，甚至能见到隐匿气息的魔族商贩。沿街商铺挂满琳琅货物，香料、丹药、法器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派纸醉金迷、生机勃勃的模样。
　　最热闹的当属城中心的四季酒楼，朱红大门敞开，悬挂的鎏金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喧闹。店小二穿着青色短打，手脚麻利地给刚落座的客人斟上热酒，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各位贵客，打哪儿过来？是来听咱们酒楼说书的吧？今儿个说的可是诛仙台的重头戏！”
　　“从北部边过来的。” 客人捧着温热的酒碗，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那边日子可太难过了。”
　　“北部边啊？” 店小二了然地咂咂嘴，压低声音道，“您是说比翼鸟族和魔族地宫的冲突吧？这阵子确实打得凶，三天两头就干架，谁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角落里一桌客人闻言，立刻有人插嘴：“谁说不是呢！这两族怎么就不能安分点？一见面就死磕，这天地间就没人管管吗？”
　　议论声正浓时，酒楼中央的说书台突然敲响醒木，“啪” 的一声脆响，满厅喧闹瞬间安静。说书人穿着藏青长衫，手持折扇，唾沫横飞地开场：“欢迎各位贵客来到四季酒楼！这里四季酒不断，三界事尽知！上回咱们讲到，诛仙台上，肖凌云自爆魔婴，与围剿他的人同归于尽，三界皆传他已身陨，无人不信！”
　　他顿了顿，折扇一摇，语气变得神秘：“可偏偏那三生石不干了！要说这三生石，乃是集齐天地灵气所化的灵石，何等尊贵！偏生你们这些有情人，今天来一个刻字，明天来一个血书，什么‘三生石上旧精魂，赏风吟月不要论’，什么‘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老子可不是你们传递情书的工具石！今生事今生了，别把因果纠缠都堆在我身上！”
　　台下立刻有人起哄，随即有人高声问道：“先生，有个事我一直弄不明白！这肖凌云，到底是冤枉的，还是真该死啊？”
　　说书人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啊 ——！”
　　一声痛呼突然打断了说书声。靠窗的桌旁，少年肖凌云正双手抱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俊美无俦的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墨绿锦衣。那股头痛来得凶猛至极，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恨不得一头撞在地上打滚。浑浑噩噩的记忆碎片在剧痛中翻涌 —— 诛仙台上刺目的白光、魔婴自爆时的灼热、三生石金光的庇护、冰玉天临终前的笑容、天界那些冰冷的眼神…… 这些片段杂乱无章地冲撞着他的神识，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凌云！”
　　一道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响起，玄袍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大厅，稳稳落在肖凌云身边。龙冽刚接到传音符时，气得几乎捏碎了玉简 —— 这小东西竟敢违背约定，不去人界修学，反倒在东临城滞留，还在酒楼里逍遥快活听书！可此刻见到肖凌云痛苦的模样，他所有的怒火都瞬间消散，只剩下心疼，伸手便要去扶他。
　　肖凌云却猛地抬起头，头痛稍稍缓解，那双灵动的大眼此刻带着几分水汽，却依旧不改狡黠，看到龙冽阴沉的脸，反而咧嘴一笑：“龙尊主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在考察门派吗？听闻合欢宗不错，学成归来也好伺候你啊。”
　　少年的脸庞稚气未脱，眉梢眼角的魅惑还未完全长开，调笑的话语落在龙冽耳中，只觉得青涩又勾人。龙冽的心猛地一跳，体内瞬间窜起一阵酥麻，止不住地战栗 —— 是他，他的肖凌云真的回来了，还是那个让他爱到极致、又恨得牙根痒痒的模样。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玄袍扫过凳面，径直坐在肖凌云对面，眼神沉如寒潭：“合欢宗都是给人做鼎炉的，你要学，我自然支持。” 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毕竟，你只能是我的鼎炉。”
　　“啊！那还是算了！” 肖凌云立刻皱起鼻子，眨着大眼改口，“‘鼎炉’听着就是炼丹的工具，我才不要做工具呢。”
　　龙冽看着他秒变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起脸：“当初放你出来，我们可是约法三章。你滞留在此，可知错？”
　　肖凌云见他真的有些不悦，便收起玩笑，一抬手，行云流水般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只是要去见一位故人，龙尊主不必担心。若是实在不放心，你随我一同前去便是。”
　　龙冽本就没打算离开他半步，闻言颔首，眼底的担忧稍稍褪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东临城最显赫的府邸 —— 东临左岸商会。朱红大门前，石狮子威严矗立，门楣上的鎏金匾额熠熠生辉。肖凌云取出一块玄色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递给守门侍从。侍从见了令牌，脸色骤变，连忙躬身进去通报。
　　不过片刻，一位身着锦袍的大管家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恭敬，一路小跑着引众人入内：“尊主驾临，有失远迎！快请进，快请进！”
　　商会大厅奢华而不失雅致，玉石铺地，梁柱上雕刻着祥云龙纹，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主位。肖凌云毫不客气地迈步上前，墨绿锦袍衣袖一甩，径直坐在主位上，目光落在早已等候在此的身影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迷雾，别来无恙？你和冰玉天的孩子，可好？”
　　迷雾将军身着银甲，身形挺拔，闻言先是一愣，目光落在肖凌云少年模样的脸上，仔细端详片刻，猛地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抱拳参拜，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颤抖：“迷雾参见尊主！属下…… 属下没想到尊主竟然还活着，竟然回来了！”
　　肖凌云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语气带着几分欣慰：“我当初只是想给你们留个落脚之地，倒是没料到，你把东临左岸商会打理得这么好，如今竟享誉三界，各族通商往来，不错，确实没让我失望。”
　　“属下幸不辱命。” 迷雾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叹息道，“属下本是一介武将，不懂通商之法。如今的盛况，全靠尊主当年留下的书籍和计策，属下不过是照做而已。”
　　肖凌云摆了摆手，目光带着几分郑重：“不提这些。你和冰玉天的孩子，也该长大成人了吧？”
　　提到冰玉天，迷雾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脸上掠过一阵深切的难过，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儿名叫迷天，小名天儿，如今已经十五六岁了。刚好度劫完毕，已是筑基初期修者，正准备送他出山学艺。”
　　“哦？可有看中的门派？” 肖凌云挑眉问道。
　　“天儿自小就向往逍遥派。” 迷雾回道，“逍遥派所在的逍遥山灵气汇聚，乃是人间修真界最有前途的门派，门规宽松，更利于他成长。”
　　肖凌云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吩咐道：“本尊如今也需重新修炼，不如就和你儿子搭个伴，一起去逍遥山求学。不过，见到迷天时，你便介绍我是你好友的儿子，切记不可暴露我的真实身份，可否？”
　　“属下遵命！” 迷雾连忙躬身应是，不敢有丝毫违抗，随后便吩咐下人准备客房，让众人先安歇整顿。
　　东临商会的客房幽静雅致，窗外栽种着几株翠竹，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肖凌云坐在蒲团上，捧着一杯清茶，和龙冽闲聊起来。
　　“龙冽，” 肖凌云的眼神突然变冷，指尖攥紧了茶杯，“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天界，就恨不得立刻掀了那虚伪的天规。冰玉天当年死得冤枉，我早晚要把他的孩子，送上天族的最高权力之位，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龙冽坐在他对面，目光温柔而坚定，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你想要什么，我便为你做什么。无论你要颠覆天界，还是执掌三界，我都陪你，全力配合你。”
　　肖凌云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打趣道：“既然要带着迷天一起去逍遥山，你又非要跟着，做我的管家倒是委屈你了。说吧，给我安排个什么身份好？”
　　龙冽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龙族乃是世家大族，旁支繁多。龙擎长老膝下孙子辈众多，你便姓龙，名云，如何？” 他心中暗喜 —— 毕竟二人早已大婚，肖凌云能随他龙姓，倒像是一种无声的羁绊。
　　“龙云？” 肖凌云默念一遍，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好！以后我就是龙云，你便是龙族派来照顾我的管家，龙管家。” 他上下打量着龙冽，眼底满是戏谑，“不过，你天生自带戾气与狂傲，举手投足都放荡不羁，怎么看都不像能身居人下、伺候人的管家啊。”
　　龙冽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宠溺：“为你，收敛锋芒又何妨。”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齐聚偏厅用膳。厅内早已摆好了精致的早点，龙冽依旧隐蔽了气息，站在肖凌云身后，扮演着管家的角色，小九和扁鹊则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
　　就在这时，一道青衫身影走了进来。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清秀，身材偏瘦，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却难掩一身清俊之气。他刚进门便愣了愣，眼神中满是诧异 —— 父亲迷雾性格向来孤僻，从不与人亲近，今日怎会招待客人一起用早膳？
　　“天儿，快上前拜见。” 迷雾连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忐忑，指着肖凌云介绍道，“这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名叫龙云。他也要去逍遥山拜师学艺，你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迷天闻言，目光落在肖凌云身上，好奇地打量着他，又偷偷瞥了一眼龙冽，似乎察觉到这位 “管家” 身上隐隐的威压，不由得收敛了神色。
　　肖凌云早已站起身，上下打量着迷天，心中暗自点头 —— 冰玉天的孩子果然没让人失望。十五六岁的年纪，已是筑基初期，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寒冰气息，竟是罕见的冰火两重灵根，眼神灵动，透着一股 “人小鬼大” 的机灵劲儿，显然是长大了。
　　他一拱手，上前回礼，语气温和：“迷雾叔父客气了。我父亲当年只是刚巧路过，顺手救下了贤侄，不足挂齿。我如今也打算去人间拜师学艺，历练自身，打怪升级，能和贤侄结伴同行，正是求之不得。”
　　迷天连忙躬身回礼，声音清脆：“龙云兄客气了。有你同行，路上也能热闹些。” 他眼神里的警惕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热情与好奇，忍不住问道，“龙云兄也是去逍遥派？不知你修为如何？”
　　肖凌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作谦虚道：“略懂皮毛而已，还要向贤侄多请教。”
　　龙冽站在身后，看着肖凌云与迷天谈笑风生，眼底满是宠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做个不起眼的管家，看着他一步步恢复，一步步实现自己的心愿，便已足够。而逍遥山的求学之路，注定不会平静，天界的眼线、过往的仇敌，或许都在暗处蛰伏，但他会护着肖凌云，护着他想护的人，直到他真正站在三界之巅。

作者有话说

　　冰玉天的儿子，小天天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