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微光》淡月青梅

52、第52章

　　赵晨阳去厨房准备切水果，眼睛在厨房内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也许钟渺收起帽子单纯是怕他误会。毕竟他们刚刚和好，谁也不想再生波澜。

　　他们坐在茶几上吃饭，钟渺腰酸痛，时不时坐直往沙发上靠。

　　赵晨阳殷勤地替他揉着腰：“都怪我，都怪我，我端起来喂给你吃，你别弯腰了。”

　　“太矫情了，你把我当女生啊。”

　　钟渺懒懒地靠着沙发，推开赵晨阳递到嘴巴的菜，无奈地笑：“你自己吃吧，我真不用。”

　　他端起碗，重新坐好，赵晨阳帮他把菜夹到碗里，他也不用弯腰了。

　　“说真的，你这连个吃饭的餐桌也没有。不如换一家或者干脆买个房子。”

　　“不行，都已经付了两年房租。”

　　“一下子付这么多？”

　　钟渺心虚地垂下眼，一边扒饭，一边点了点头。

　　他不敢说是何其租了两年。他也想过再把这套房子租出去，把收来的租金给何其。但是不知道何其会不会收，他也不能拿这个钱。毕竟他之前转账给何其，都被拒收了。他也可以直接搬走，就单纯舍不得租金，两年的房租，还有一年半到期，算下来七万多了，着实有些浪费。

　　赵晨阳想，也对，钟渺人懒，不想搬家，又怕房东乱涨价，多租一年也划算的。

　　“那个房间房东也要租出去的吧？以后我再来就不方便了，不如我去把那间租下来，以后我来了就住这里。”

　　钟渺噎了一下，费劲地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晨哥，我需要先跟房东说一下。要租的话，我去跟他说，万一他已经找好租客了呢。”

　　“也好，不过我觉得没有，他今天早上还带人来过呢。”

　　钟渺讶异地看向赵晨阳：“你看到了？房东上午进来过？”

　　赵晨阳摇摇头：“没有，就是早上我起来，看见这间房子门开着的，应该就是房东吧。昨晚上咱俩都看到这门是关着的。”

　　钟渺的手一个不稳，碗直接掉了下来，重重地敲在茶几上，饭菜也洒了出来。

　　联想到鞋柜上的帽子，他忽然慌乱起来。

　　“怎么了？”赵晨阳忙扶正碗，用纸巾把撒出来的饭菜扫到垃圾桶。

　　“没什么，”钟渺垂下眼眸，向那间卧室瞟了一眼，蹙着眉头说：“我就是担心房东看到你，看我带一个男人过夜，会多想。”

　　赵晨阳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别担心，他没看到我。我起来的时候只看见房门开着，没有人。所以我说，我干脆租下那一间，房东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钟渺抬头看着赵晨阳：“我还是觉得让你住这里太委屈你了，这里很小。我们去租个更好一点的吧，一起吃饭也方便。”

　　钟渺的突然改口让赵晨阳有些意外：“刚刚还说不行的，怎么突然改口呀？如果能换个最好啦，这个厨房太小，我想给你做饭都没法发挥。其实我更想去买个房子，但是北京的房子我好像没有资格买，必须得交够几年社保。”

　　“嗯，那等我交够社保了，我去买。”

　　赵晨阳笑着打趣他：“那我要吃软饭了，以后你得收留我。”

　　钟渺抿唇笑着，赵晨阳好像没有怀疑什么，他的心也放松下来。只是何其怎么又回来了，之前他说好不联系不见面的。

　　下午他们去了什刹海，晚上游览了大前门大栅栏。周日赵晨阳必须得回去了，他一直抱着钟渺不撒手，让钟渺国庆假期一定要回S市。

　　钟渺答应了好几遍,赵晨阳才心满意足坐车去机场。

　　钟渺看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联系何其。他猜何其那天晚上可能回来了还看到了赵晨阳。

　　这样也好，他跟何其终究是要了断的。

　　他看着之前那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下拨过去。

　　那边倒是有人接了，听声音，钟渺还不知道是谁。

　　“喂，”对方小声地说：“钟先生吗？我是何其的助理。他现在还在现场录制节目。您要找他吗？等会儿他结束了……”

　　钟渺连忙说：“哦，不了不用，我就是没接到电话想问问有什么事情。他，还好吗？”

　　“额……”助理犹豫了下才说：“他其实不太好，我那天联系您是因为他胃痉挛去了医院，后来他也不让我接您电话，昨天下午他又飞回深圳了。现在好像睡不好，饭也吃不下，也不怎么说话，他那晚回北京是跟您吵架了吗？”

　　钟渺揉揉眉心：“我们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麻烦您多照顾他一下，多督促他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他不想联系我是嫌我烦，所以请别把我联系你的事告诉他。拜托了。”

　　钟渺挂了电话便躺在沙发上不想动。躺了又会儿，站起身从鞋柜里拿出那顶黑色帽子，拍了拍，放到了那间卧室里。

　　打开电脑，他再次看了看之前收藏的租房信息，他必须月底前搬出去。

　　何其这几天的脸色愈发的冷。综艺节目上，他还是坚持按自己的想法投票，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签约。节目组跟经纪人磋商了很多次，后面进行前二十名车轮战，那些没签约的是不能进前八名的。任凭经纪嘴皮子磨破也没能劝得动何其，他说没在节目上公开黑幕就已经是克制了。

　　何其经纪人也为难，签了合同就得遵守合约规则。一些隐性规则也应该要遵守的，更何况以后卫视的大型活动都有可能再合作的。钢琴家不就是上各大晚会露脸吗？他有些生气何其太过死板，小少爷锦衣玉食长大不知道社会的凶险。得罪了这些人，何其以后在圈里就难混了。

　　果然，对方显然不是吃素的，软的不成就来硬的，直接拿何其钟渺的绯闻向何其施压。要是何其不按规则行事，他们就把钟渺的照片铺满整个网络。
　　何其盯着经纪人递给他的照片。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在何其回北京的时候，已经派人偷偷跟踪何其。

　　照片里不光有何其开车驶入钟渺小区的照片，还有钟渺和赵晨阳同进出的照片。两人手挽手，状态亲昵，钟渺的脸上带着笑，神情轻松愉悦。

　　何其在座位上枯坐了好一会儿，才对经纪人说：“我答应他们。”

　　当晚对方就来示好，请何其一起吃饭。其中，还有不少形象姣好的选拔出来的新人也一起陪同。

　　何其知道他们大部分都签约了。

　　饭桌上资本的酒杯还是递过来了。经纪人忙说何其有胃病，已经戒酒好几年了，但是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坚持说他少喝一点，抿一下就好。

　　何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期间一个长相漂亮，有些校园气的选培生被安排坐在了何其边上。

　　“小杰，你看当时何老师对你的小提琴称赞不已，你快敬他一杯。”

　　这位选培生腼腆笑了一下，也没有抗拒，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说：“大家都很敬仰何老师，人人都敬酒，何老师今晚上估计就要倒下了，等下我还想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呢，要是何老师睡着了我就没机会了。何老师是我们的榜样，我们都很喜欢他，不如我们全体后辈一起给何老师敬酒吧，何老师胃不好就以茶代酒，我相信所有人都没意见，因为能向何老师敬酒就已经很荣幸了，何老师，我们都干了，您随意。”

　　说完便拿过桌上的茶水递给何其，自己皱着眉仰头喝完了一整杯。显然他不会喝酒，喝完就辣的直吐舌头。

　　其他年轻人本没有存在感，被小杰提起，也纷纷站起来举杯，至于真喝假喝，也无人在意。被何其投过票的自然充满感激，没被何其投票的意思意思也可。反正谁也不会得罪导师。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笑了，也没有追究什么。本来他们也是想促进何其和选手的关系，这样一来也乐见其成。

　　这个圈好看的人多，有才华的人多，聪明圆滑的人也多。但是好看有才华又聪明圆滑的人可不多。小杰显然是被看中的那一个。

　　何其默默喝了一口茶水，侧头看着小杰。

　　他记得这个男生，刚毕业，年轻得很。有才华，谦逊有礼，给人第一印象很好。他记得他是因为他的气质和整体模样很像钟渺，清瘦挺拔又干净婉约。他算是当中的佼佼者了，只是没想到刚毕业的大学生还能在酒桌上这么游刃有余。

　　小杰坐下来的时候立马拿起一杯水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杯白酒下去，他白皙的的脸和耳朵都泛起了红晕，眼神也渐渐迷蒙，托着腮直直地坐在那里开始发呆。

　　何其知道他喝醉了。何其自己也醉了，他的余光扫着小杰，他的样子真的很像钟渺。

　　饭局结束，何其和经纪人坐上车，助理把车直接开到酒店。

　　酒店是节目组定的，方便几位导师录节目的时候住。参赛选手选中后也免费住宿，白天去练习，晚上回酒店住，不过住的一般都是两人一间的标准间。

　　何其被安顿好，经纪人和助理也去休息了。

　　其实，何其还清醒着，他酒量不算差，虽然走路不稳，但他意识很清楚。

　　这就是他之前酗酒的原因，他总想把自己灌醉，喝得意识不清才最好。不清醒就不痛苦，不痛苦就可以好好睡一觉。

　　他起身，摇摇晃晃拿起矿泉水喝。这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竟然看到了小杰。

　　“何老师，您还好吗？我泡了蜂蜜柚子茶，你要喝点吗？”

　　何其看着他递过来的茶杯和他略带腼腆的神情，淡声道：“谢谢。”

　　他接过茶杯，侧了侧身：“进来吧。”

　　小杰面色依旧红晕，但看走路似乎已经不迷糊了，看不出是一个醉酒的人。

　　何其走过来：“坐吧。”

　　小杰在沙发上坐下，何其坐在旁边，喝了几口茶水，略酸甜，还不错。

　　“你喝过了？”

　　“嗯，我来之前喝过，现在就是脑子反应有点慢。毕竟今天才喝了一杯。”

　　“今天，谢谢你了。”

　　小杰忙摆摆手：“何老师，真的不用谢。我知道你一直胃不好，反正我们那杯酒，有一个人喝就可以了。”

　　何其看着他：“你很聪明。”

　　小杰抿抿唇，眼神向下闪，微笑回答：“别人都这么说。”

　　何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定定地望着他脸上的妆容：“谁给你画得妆？”

　　“公司的化妆师。”

　　“难为他们把你画得这么像。”何其道。

　　一下子被戳穿，小杰难为情地侧了侧脸，站起身，语无伦次道：我，不知道的，对不起，何老师。我，我先走了。”

　　何其却拉住他的手：“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等他回答，何其松开手看着愣在原地的小杰：“你想要什么？”

　　小杰愣了下，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我想拿冠军。”

　　何其轻笑一声：“我可以在所有比赛都投票给你，但是不能保证你能拿冠军。”

　　小杰转过头，眼神有些惊讶地望着何其。

　　何其站起身，食指弯曲轻轻蹭着他的脖子：“今晚留下来，不要浪费这副妆容。”

　　小杰的身躯微微抖动了一下：“我……何老师你醉了。”

　　“你不愿意吗？”

　　何其看着他的背影，那样相似的头发，相似的身形，那样干净的白衬衫，还有那特意装扮出的五官，无一不在刺激着他。他伸手缓缓抚上他的背，吻在他耳后流连。

　　小杰闭上眼睛没有拒绝。

　　那一晚的情形再次闪现在脑海中，他突然恼恨地把人转过来粗暴地吻向他的唇。

　　小杰被逼地直往后退，最终推倒在床边。何其压着他吻，将他的衬衫一把扯下来，扣子崩落两颗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何其在他肩头轻轻咬，就如同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一幕。

　　小杰也热烈地回应着何其，喘着气小声说：“何老师，我喜欢你。无论你投不投票给我，都没有关系。”

　　何其顿了顿，哑声道：“叫我其哥。”

　　“其哥，我喜欢你。”

　　何其再次吻住他，第一次他觉得自己醉了，快要分不清眼前人是谁。难得糊涂一次，反正他等不到爱的人，反正他已经失去原则变成一个烂人。不如索性烂到底。

　　贴在对方的脖颈处，何其闭着眼睛轻声喊：“渺渺。”

　　小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何其已经睡着了。

　　他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其实，我打扮成他的样子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喜欢我。我只是单纯地来给你送茶。”

　　他俯下身，摸了摸何其的脸颊，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可你却当我是一场交易。原来，高尚如你，也会拿手中的投票权做交易。你叫了很多遍他的名字，每喊一次，我就憎恶这个名字一次。你当我是一个替代品，你不知道的是，这是我的第一次，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拿起床边的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何其的脸拍了一张，自己蹲下来，贴着何其的头，对着镜头也拍了一张。

　　他已经洗过澡了，头发湿润，上身赤裸，眉眼也只有几分像钟渺。他微笑着欣赏照片里的自己和何其。

　　“留个纪念吧，祭奠一下这段还没来得及萌芽就已夭折的爱情。它结束的如此丑陋，却带给人最惨痛的教训——从今以后，不要再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小杰吻了吻何其的侧脸，重新穿好衣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