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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厕所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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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迷糊糊醒过来,所见处是一片耀眼的白,拉拉那张白粉fen嫩的脸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我吓了一跳,额头上钝钝的疼。她满意地笑了笑:“嗯,知道疼了,看来是真醒了。”
四周环顾一圈,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我怎么到医院了。”
“感谢我吧,”拉拉在隔壁病床一pi股坐了下来,大剌剌舒展四肢,“要不是我想起有东西没拿,熊可静小姐,你那就真成鬼屋了,我可真佩服你,不就摔了一跤吗,衣服破的跟被人强jian似的。”
我讪讪地陪着笑,面有菜色,有关陈黎昕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子里,我试图说点什么蒙混过关,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美蓝提着一袋水果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没搬到桃园9舍前,我们的住宿楼很差劲,楼房是木质结构,整栋女生宿舍楼下来只有一厕所,人多了就必须去挤公厕,洗澡也要到澡堂去洗,一群谁也不认识谁的女生tuo得光溜溜的搓着自己的背,氤氲的雾气里满室活色生香,当然除去个别瘦个别肥身上没什么料的。我就属于没什么料那类人,你想啊,跟那么一群要么有身材要么有脸蛋的女生挤一起我多寒碜,所以我死活不肯去,宁愿挨到身上发臭回家洗冷水澡,柯茗和拉拉就会拿美蓝跟我说事儿。
我们三舍相比其他寝室的好处是少了四口人,相当于少了两千只鸭子,二十平方米不到的宿舍里除了我,拉拉和柯茗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就是美蓝,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是以高分考入经管学院工商管理系的,和我同院不同系,她说家里太冷清,想过集体生活。第一眼见到她,我们三人就被震慑了一把,美女,绝对的美女,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清雅灵秀,随和易处,完全没有富贵小姐的做派。世界上的美女分两种,一种是让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的,一种是让男人喜欢而女人却不喜欢的。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的美女不多,这样的女孩子要么真的秉性纯真善良,要么就是极其有手段,八面玲珑。男人喜欢女人不喜欢的美女很多,因为对于一个美女来说,征服一个女人比征服一个男人难度系数要高得多,无论哪一条,美蓝都明显属于前者。
看见她袋子里的水果,拉拉眼睛一亮,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拿起一个苹果就要吃,美蓝又掏出两个,对拉拉说:“去洗洗吧,这上面可是打了农药的。”
拉拉嘴里叨着一苹果,手上拿着俩去了,美蓝过去把门关上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高深莫测地打量着我,我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的直发毛,说话都磕巴了:“你,你怎么也来了。”
美蓝说:“要是我不来,拉拉一人能把你搬到医院?你不是参加什么婚礼么,怎么弄成了这样。”
我拉起被子看了自己一眼,身上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不放心揪起衣领看了看,红痕未消,美蓝见我这样,担心地问道:“你真没事?”
我故作轻松地笑,也不想这个天气还凉爽的很,脱口说道:“就被蚊子咬了几口。”
美蓝含笑看着我:“哪国的公蚊子把你咬得这么厉害,恨不得连皮带肉吃似的。”她显然不吃我这一套,我也不想再多说,岔开了话题:“今天星期几来着。”
“星期一,下午了,柯茗有课来不了,你那边我已经让同学帮你请假了就是还没告诉你妈,我想反正没出什么事,不要让她担心比较好。”
鼻子有些酸酸的,我想果真人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可怜,如果我妈住在那里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要不是美蓝她们大半夜跑过来把我送医院,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在那里躺多久。我很想跟她说声谢谢,又怕她嫌我见外,只好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木木躺在床上,美蓝微微叹了口气,好像想说什么,瞧见拉拉进来就打住了,拿过她手上的苹果拿着水果刀淡然地削起皮来。
拉拉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沉寂了两三秒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你耍我啊,这苹果白洗了。”
“不白洗不白洗,”美蓝笑,“卫生第一,洗洗更健康。”
要是那会已经有妇炎洁的广告,不知道拉拉还能不能吃的那么香。
胃里酒精好像没过去,我什么都吃不下,倒是肚子胀胀的有些不舒服,美蓝打算陪我去洗手间,我推脱说不用又没缺胳膊断腿的,自己去就行,其实我怕她再问些什么。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离病房有点远,这医院大概效益不好,基本上没住什么人,中途经过的护士站连一个值班人都没有,倒是有一个病房婴儿哭的厉害,大概住了两三个产妇,哭声此起彼伏的,其中一个男人抱着孩子来回哄着。我的脑袋瓜子依旧晕沉沉的,好像一不小心就容易晕倒,厕所臭气熏天,跟我们学校那个公厕有的比,我没力气嫌弃,蹲在那里竟然发起呆来,隐隐约约听见临坑有人在打电话,对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她倒是安静的没吭声,要不是大白天,我肯定以为闹鬼,电影里厕所,特别是医院的厕所可是猛鬼出没的高发地。我没兴趣窃听别人隐私,刚想站起来的时候呆住了,因为我来红了,量还不少,我掐指算了算,离28号还有三天,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一倒霉喝水也塞牙,虽然用在这里不雅。
这回可玩完了,眼下什么东西都没有,难不成我要穿上裤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摇大摆地回病房?想想就够恶心的。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临坑的人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尽管她不见得会帮忙,但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不是,于是我一手掩着脸,万般不情愿地敲响了隔板,只听见“啪”一声像是合上手机的声音,那边安静了,我窘得满脸通红,跟红烧螃蟹似的,算了,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我厚着脸皮说:“病友,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我打个电话给我朋友……放心,我不是骗子,我,我遇上了小麻烦,其实,其实我身上来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和宿舍电话,这样好不好?”我屏气敛息等着她回应,脚一阵阵发麻,隔壁好久没有声响,我想完蛋了,她肯定以为我要不是个疯子就是个骗子,换了我指不定一样,谁又没在额头上刻着我是好人我是坏人。我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真的只能捡张干净的纸巾了事或者等着美蓝她们来找我。
满地寻找干净纸巾的时候,一只纯黑色手机从隔板下的缝隙递了过来,原来世界上真的好人比较多。我一个劲说着谢谢,她还是一声不吭,我没多想,也没空欣赏这只外表时尚典雅的手机,急急拨通了美蓝的电话,好在她手机二十四小时不离身,我语无伦次地说了大致情形,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交代清楚,反正反复强调了很多遍重要的面包。合上手机的时候,我长长舒了口气。我听见开门声,水声,不忘多说几句谢谢。
美蓝的办事效率很高,大概五分钟左右厕所外就响起了她的声音,不知门是不是关着,总觉得她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我说你进来啊,我就在里边呢。美蓝纳闷道,我也在里面啊,你在哪一格。我说我也不知道第几格,我举起一只手,能看见我的手吗?美蓝还是说不能。我郁闷了,管不了那么多噌地就站了起来,我在这儿呢……表情生生挂在了脸上,我真希望这是一场梦我什么也没看到,可是我看到了什么来着,一个穿着大号病服身体保持着把尿的姿势的男同志震惊地看着我,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3秒之后,他嘴巴里吐着含糊不清的音节跌跌撞撞跑出了厕所,临走前我也没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把拉链给拉上。
这件事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劲来,我懵了,真懵了,拉拉美蓝死死憋住笑,憋得浑身发抖,走廊病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怎么看她们才跟有病一样。丢人丢到医院了,估计要不了我多久我该成知名人物了,说不定还会上报纸,我这辈子就算毁了,简直是“震古烁今惨绝人寰”。我没脸再呆下去,额头上的伤不算严重,索性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一路上我铁青着脸,后视镜里看到她们俩还在笑,脸都笑红了,司机是个热心肠大叔,问我好几次是不是扛上了什么美事,美蓝她们笑的更加放肆了,最后司机也跟着笑,说年轻人多笑笑好别老板着一张脸。
得,敢情倒霉的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进了宿舍她们还笑个不停,大有停不了的趋势,捧着书推门进来的柯茗乐了,她先是看向我,然后目光定格住狂笑不止的两人,不解道:“你们没事吧,可静不是住院么,怎么跑回来啦。”
“你不知道,”拉拉捧着肚子,手指头一上一下地指着我,“她,哈哈哈……”
“到底怎么了呀。”柯茗急了,我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笑吧笑吧,你们最好笑岔气过去,我图个清静。”说完蒙上被子睡我自己的觉,这一觉睡的结实,醒来是第二天早上了,美蓝喊我起来接电话,星期二早上十点前除了拉拉,我和她都没课,柯茗是国际贸易专业的,经常没有课,这会儿赖在床上裹着被子看小说。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像是在做梦,口齿不清问她是谁。
那时候手机不像现在这么流行,美蓝不用说,我的是直板诺基亚,老妈说耐摔外加价钱便宜就买了,所以平常宿舍电话都是拉拉和柯茗在用,我想不通有谁会把电话打到宿舍来找我,熊大娘不可能,一年到头基本上都是我打过去,爸爸偶尔给我来个电话,都是打手机,不知道宿舍号码,我细想了一会,脑中唰地闪过一道光,立马下床扒拉着拖鞋夺过了美蓝手里的电话。
她愣了一下,望向柯茗:“这怎么跟抢似的。”
柯茗说:“可不是,大概医院受刺激了。”
用脚丫子想我也知道她们肯定一五一十把我的糗事告诉契若金兰的柯茗了,我挥挥手,示意她们别吵,然后清清嗓子,问电话那头一直沉吟不语的人:“请问你是医院那人吗?”
此话一出,柯茗放下了手中的书,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电话打到宿舍来了,说不定正含情脉脉等着你以身相许呢,咱们女人可要敢作敢当啊是不是美蓝。”
“小点声,”美蓝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唇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度,“咱们听听他说些什么。”
我放下电话耷拉着脑袋:“他挂了……”
肚皮瘪了一圈,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还真觉着饿,我叠好被子去洗脸,刷牙时从镜子里看到额头上淡淡褪去的瘀红有片刻怔忡,我轻轻碰了碰,感觉像被蚂蚁咬了一口。没有什么伤痛是好不了的,只要有时间,再深的伤口都能结痂,痂掉了,新肉自然就长出来了。
简单洗漱出来柯茗趴在枕头上睡着了,美蓝坐在镜子前梳头,一双纤手皓肤如玉,在满头黑发中尤为显眼,我拿上书准备吃完早餐直接去综合楼,我们没有固定的教室,学生和老师都要来回换教室上课,今天是老教授的经济理论,上回48个去了16个,快到下课时只剩下5个,后来老师通知说下次课要去上不要求全去最起码要去二十个,结果到后来只剩下3个,老教授变精明,上课时不点名,到下课了助教堵在门口,叫一个名字走一个人,真是可怜了那些中途翘课的兄弟姐妹,最崩溃的是某次他指着一位男同学问:“彭×,你来了没?”走到门外我又返回来叫美蓝,问她去不去吃饭。实际上我有话要和她说,再憋肚子里怕自己活活撑爆。
我们沿着操场一圈圈走,谁都没有说话,我想该以什么方式开场比较好,美蓝指指篮球上的观众席,说我们不如去那儿坐坐,再走下去我能吃下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