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路微光》活麻贴贴

14、第十四章：新的旅程

　　省城的春天来得比县城早。三月的风已经带着暖意，吹散了最后一丝冬日的寒意。陈默站在新店门口，看着工人们卸下最后一批设备。阳光透过新安装的玻璃门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老板，四轮定位仪装好了！"新招聘的小张从车间探出头，脸上沾着机油，却掩不住兴奋。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从技校毕业，是陈默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检查过精度了吗？"陈默走过去，顺手递给他一块干净抹布。
　　"查了三遍，跟说明书上的参数一模一样。"小张咧嘴一笑，"对了，刚才有个开宝马的来问，能不能给他的车做个全面保养。"
　　陈默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满足感。开业不到一个月，已经有豪车客户上门，这是个好兆头。他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顾远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
　　"你盯着点，我去趟超市。"陈默脱下工装外套，露出里面干净的T恤。自从林修发信息说要来拜访，他就一直盘算着要做几道拿手菜。
　　超市里人头攒动，陈默推着购物车，仔细对照手机上的清单：牛肉要嫩一点的，鱼要现杀的，蔬菜要最新鲜的...顾远总笑他做饭比修车还认真，但他就是想让在乎的人吃得满意。
　　收银台前排着长队，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顾远发来的消息："提前下班了！买了蛋糕和啤酒，已经在回家路上。林修他们到了吗？"
　　陈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快速回复："还没，我刚买完菜。你先把啤酒冰上。"
　　回到公寓楼下，陈默远远就看见林修和苏航站在门厅处，脚边放着行李。两年没见，林修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细框眼镜，温文尔雅的气质；苏航则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更精神了。
　　"陈默！"林修先发现了他，快步走过来接过购物袋，"重不重？我来拿。"
　　熟悉的消毒水味飘入鼻腔，陈默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医疗站。但这次，他坦然接受了林修的帮助："没事，不重。顾远马上就到，我们先上去吧。"
　　公寓在十二楼，不大但很温馨。陈默刚把菜放进厨房，门铃就响了。顾远抱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堵车堵得厉害，我跑了两条街..."
　　林修上前帮他分担东西，两人像老朋友一样拥抱。陈默注意到苏航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这是？"
　　"加拿大冰酒，"苏航微笑着递过来，"听说你们搬新家，特意带的。"
　　晚餐在阳台上进行。顾远点亮了去年圣诞节买的小彩灯，暖黄的光点像星星一样闪烁。陈默做了红烧牛肉、清蒸鲈鱼和几样家常小炒，林修每尝一道都要惊叹一番。
　　"真难想象，"林修抿了一口啤酒，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几年前那个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小伙子，现在已经是两家汽修店的老板了。"
　　陈默低头笑了笑，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还空着，但很快就会有不同的意义。餐桌下，顾远的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传递着无声的默契。
　　"你们呢？"顾远适时地转移话题，"加拿大生活怎么样？"
　　"很好，"苏航回答，与林修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去年领养了一只金毛，叫Maple。每天遛狗、上班、做饭，平凡但充实。"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未来计划。林修和苏航打算在加拿大定居，可能再工作十年就退休；顾远则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进修计划，希望在结束后回到县医院，争取晋升副主任医师。
　　"你呢？"林修转向陈默，"打算把店开到加拿大去吗？"
　　大家都笑了。陈默摇摇头，目光扫过每个人的笑脸："先站稳脚跟再说。不过..."他顿了顿，手指与顾远的交缠在一起，"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起。"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陈默感到一种奇妙的释然。曾几何时，他连直视林修的眼睛都不敢；而现在，他可以坦然地在对方面前展示与另一个男人的亲密。
　　夜深了，送走客人后，陈默和顾远并肩站在阳台上收拾餐具。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远处高楼的霓虹像彩色星辰。
　　"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县城？"顾远突然问，手里擦盘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省城机会更多，发展空间更大。"
　　陈默接过他手中的盘子，指尖相触时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抖："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直视顾远的眼睛，"你和奶奶就是我的家人。"
　　顾远深吸一口气，放下抹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差点把盒子掉在地上。
　　"那...你愿意成为我法律意义上的家人吗？"
　　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简单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彼此的姓名缩写和日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陈默屏住呼吸，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这一幕他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会来得如此自然，如此...恰到好处。
　　"不是现在，"顾远急忙解释，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尖锐，"等国内同性婚姻合法了，或者我们存够钱去国外登记的时候。但我想先给你这个承诺。"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远处传来隐约的汽车鸣笛声。陈默伸出手，指尖在月光下微微发颤："现在就可以。"
　　顾远小心翼翼地取出较小的那枚戒指，套在陈默的无名指上。金属微凉的触感让陈默浑身一颤，仿佛有电流通过。
　　"我愿意，"他轻声说，然后为顾远戴上另一枚，"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
　　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完美地契合着他们的手指，就像他们契合彼此的人生。顾远突然红了眼眶，一把将陈默拉入怀中。两颗心脏隔着胸膛相互应和，节奏逐渐同步。
　　"我订了周末回县城的车票，"顾远在他耳边轻声说，"想亲自告诉奶奶这个好消息。"
　　陈默点点头，脸颊蹭着顾远的毛衣。他能想象奶奶的反应——先是惊讶，然后担忧，最后一定会抹着眼泪说"你们高兴就好"。这个倔强的小老太太，总是用自己方式爱着他。
　　夜风渐凉，两人却谁都不想进屋。顾远从身后环抱着陈默，下巴搁在他肩上，一起眺望城市的夜景。
　　"想过婚礼什么样吗？"顾远突然问。
　　陈默轻笑："两个大男人，办什么婚礼..."
　　"当然要办！"顾远收紧手臂，"就在村里摆酒，请所有亲朋好友。奶奶坐主桌，王强老板当证婚人，林修他们做伴郎..."
　　听着顾远兴奋的规划，陈默眼前浮现出一幅鲜活的画面：奶奶穿着她最宝贝的那件暗红色唐装，王强老板喝得满脸通红，林修和苏航西装笔挺...也许还有顾远的父母，虽然现在关系缓和了许多，但要完全接受儿子的同性婚礼，恐怕还需要时间。
　　但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就像顾远等待他向奶奶出柜一样，他也可以等待顾远的父母完全接纳他们。等待不可怕，只要知道有人在另一端等你。
　　"对了，"顾远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我得早点去医院，有个重要病例讨论。"
　　陈默笑着摇摇头——即使在这种时刻，顾医生还是忘不了工作："知道了，我明天也要去店里，新到了一批配件。"
　　平凡的对白，普通的日常，却因为手指上的那圈金属而有了不同的意义。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有更多挑战和变数——社会的偏见、家庭的阻力、工作的压力...但此刻，手握着手，心贴着心，他们知道只要在一起，就能面对任何风雨。
　　就像多年前那个雨夜，一个简单的吻改变了陈默的人生轨迹；今晚，这两枚小小的戒指，将开启他们共同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新旅程。
　　阳台上的小彩灯依然亮着，在夜色中像一串永不熄灭的星辰。明天太阳升起时，它们会被关掉，收进抽屉；但陈默和顾远手指上的圆环，将永远闪耀，见证他们平凡却珍贵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