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天》阿发

1、第一天

　　黄头发妹妹本是广大男性同胞青睐的异性形象，但我相信，当这种发色配上学生妹妹头之后，一定会让隔壁的王富贵深深垂涎我的美色。
　　镜子里的姑娘半眯着眼，一撮呆毛直愣愣的炸起来，电动牙刷在嘴里轰隆隆的，每天早晚都要进行的头腔共鸣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叮~”来了一条信息，在音乐声的包裹中，这道提示音显得十分突兀，三下五除二地洗完脸，喷上保湿喷雾，能得一会儿小空看下信息，我点开微信，把全部的社交软件整理到一个方块里，整个手机界面中，只有社交软件和购物软件构成的两个大方块右上角标着醒目的99+，始终提醒着我耗费在社交和购物方面的时间过长啦。

　　7:01
　　凉：早
　　凉：今天起得有点晚，差点没有赶上公交。
　　7:10
　　穗：早
　　穗：啊 那真的好险呀

　　我皱着眉回复完消息，接着开始在脸上涂涂画画，虽然今天只有一件正事，还是在下午但是还是要早早化好妆，以免下午的时候再化，毕竟为了见面而化妆实在有些刻意了，补补妆还不错。
　　我心里如是想着，一面给自己放首昨天新淘到的歌，懒散的调子，带点摇滚中和这种迷离，显得慵懒又不失积极，人生太长啦，需要稀释一下才能充满。
　　努力这种事也是，有时候用点力就行了，高考之后的我做很多事都好像很怕自己拼命似的，所以总是“差不多啦，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太用力了，嗯，已经不错了...”之类的话语来劝自己不要太沉迷于努力之中。
　　偶尔看书看到入迷的时候，脑海里也总是会突然冒出来一句，
　　“已经看了一个小时半的书了！过一会就可以去吃饭了！”但同时又会冒出来这样一句“先别想吃什么了，快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书上面好不好！”
　　“但是现在不想好吃什么，一会下课又会有很多人去排队，等外卖的话也会要花费很久，或者要不今天去吃干锅好了，但要去的话，现在就应该要出发了，不然一会过去人又会太多......”
　　于是我会从床帘里探出脑袋来，看到对床的室友坐在桌子面前认真的翻阅书本，戴上眼镜还眯着眼才看清里面的零星字眼，“琏二奶奶..”奥，红楼啊，估计看得正入迷，那还是一会再叫她吧。
　　一会时间已过，思绪已经完全不在书本上了，我作势下床，企图弄出些声响来告知是室友，也是饭友的三福同学我要做好去吃饭的准备了，先是踩着梯子下床，接着上厕所、洗漱等一系列操作，对方也很明白的等到我换好衣服了，再缓缓开口问道，
　　“你要干嘛去？”
　　哈！这家伙还是很配合的！心里暗爽且欣慰的我面上却只是浅浅勾唇一笑，害怕自己的提议被驳回，于是带着几分‘即便你不陪我吃，但我还是会一个人点一份单人套餐去吃，今天谁也别想说动我不去吃干锅’的语气与神情回复道，
　　“去吃干锅。”
　　没想到对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没了声音，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硬，这种情况也往往会让我感到像是做错了什么。
　　我一面手忙脚乱的收拾着马上就要整理完的化妆品，用今早用过的一次性面巾把桌面的灰尘擦拭干净，一面边朝包里塞钥匙边嘴里碎碎念着‘钥匙、饭卡、伞...’，以此来表明自己只是在认真的跟着思路走，有目的性的不受他人影响的在准备去吃干锅的路上。
　　心里却叽叽喳喳的喊着，“哼！这个家伙是哑巴了吗！为什么没有下文了？我是要去吃还是不要去吃？难道我不想吃这个？！但是我也没想好如果不吃这个还要吃什么，如果她想吃渔粉，我其实也是可以的，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哪怕反驳也好呀？哪怕跟我说一句她不想吃这个也可以的呀？可为什么这个人连讨论一下吃什么都不？我也不是非要吃这个的呀，只是一种提议而已呀！只要你说一句你不想吃干锅，那太油腻，你想暖胃，清淡一些的，或者换一种说法，你想和我一起吃，我都会换一种选择，我们之间可能会有很多交流，这一天就不会一言不发，可她竟然连提议的话都没有说...”
　　那就是不想...
　　我“终于”收拾结束，耗费时长达20多分钟，转身要走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美团...渔粉...
　　呵！
　　“哐当！”门锁上了，外面在下雨，大家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朝着饭楼、餐厅、饭馆前进，对比之下，倒是显得我有些孤单，所以撑起伞，遮住半边脸，戴上耳机，行色匆匆。
　　***
　　我如是想着。
　　可能人生就是一半经历，一半回味。
　　大部分的日子都过得像是复制粘贴，说说过的话，走走过的路，吃吃过的饭，反反复复，所以，我喜欢由着性子来，也许会带来一些改变。
　　“哎呀，又不小心化过头了。”我对着面前的全身镜，与镜子保持着亲密距离，再远一点就要看不清了。
　　底妆不小心化得有些厚重了，不过幸好，一会儿会吸收一些，到了下午还会脱掉一些。
　　很快就到了下午。
　　翻开收集聊天界面，我和凉的对话依旧停留在早上的敷衍应答中。
　　他问我。
　　17:34
　　凉：出发了吗？
　　穗：还没
　　凉：我六点下班。
　　穗：奥奥，那我现在出发吧，来得及来得及
　　凉：行，那我们六点半准时在**万达见
　　穗：OK

　　“啊！那我该穿什么呢！”
　　七月的北方，天气还是有些热，好像穿短裤，短裙，但第一次见面这么穿会不会让凉觉得我的信仰不是很坚定？
　　但是真的好热。
　　试试长裙好了。
　　但是长裙显得好胖，而且胳膊上的毛孔堵塞长了些痘痘，小胳膊虽然来之前脱了毛，但是看起来还有些黑茬...
　　不行，即便是短袖，袖子也要长一些才好。
　　那就试试才买的黑色古巴领衬衫短袖吧。
　　嗯！还可以，但如果下面配上黑色西装长裤还是会显得像是去参加葬礼，所以下半身要活泼一点才好。
　　如果穿墨绿中裤，会让人觉得我的面基对象是同吧。
　　NONONO！
　　那么，我就善解人意的穿上我的黑色小短裙好了。
　　啊，反正只是介绍的对象，也不用猜测这种穿着是不是会引起他的舒适或难受，自己舒服就好，我问了自己一句，“感觉如何？”
　　答：“凉快且美丽！”
　　17:54
　　穗：【全身照】
　　穗：宝贝，帮我看看，这么穿在这边不算暴露吧？
　　17:58
　　解忧：没有没有
　　解忧：Y市人民还是很开放包容哒~
　　穗：啊啊，那就好那就好
　　解忧：怎么？约会？
　　穗：嘿嘿，也不算啦，算是一个相亲对象吧
　　解忧：算是？
　　穗：对的呀
　　穗：就是在我姐婚礼上被人家父母看到了
　　穗：结果就直接找到了我姐
　　穗：我姐又拗不过
　　穗：就把我的微信给了人家呀
　　解忧：奥奥
　　解忧：好吧
　　解忧：那你快去吧

　　是的呀，堪堪毕业的我，就要面临这种考验。
　　很久没有穿短裙的我，此刻出了门才略微感受到路人眼光的炙热。
　　直到抵达目的地，行人皆迎面走来，庆幸我此刻戴着口罩，即便只是路人的眼光瞥过我，众多的人的目光都分我一点，加在一起，对我便已形成威胁。
　　我行色匆匆。
　　很快到了地方，急急冲进去，里面的冷气开得十足。
　　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
　　18:15
　　穗：你在路上了吗
　　凉：嗯嗯，才下班
　　凉：到那里可能要三十了
　　穗：没事
　　穗：你要喝什么吗
　　穗：这里有COCO
　　凉：莓莓果茶
　　穗：糖和冰有要求吗
　　凉：没有
　　穗：好那你慢慢来吧

　　这里有些热闹。
　　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孩们三五成群，男孩则两两成双，或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发完消息，身上的热气才算消散，脸上的散粉应该已经有些溃不成今，我冲进一家三福，用店里的试用装补了下妆，吐出一口气，这才算是完成准备。
　　要是每次都这么麻烦的话，会不会让我厌倦出门见人啊，我心里不禁担忧。
　　饮品店里的人很多。
　　排队......身旁来了一对男生，身形宽广，不知道为什么另一边的男孩子对着我身侧的男孩说了句什么，这边的男生就转过头来细细打量了我一番。
　　我微微皱眉。
　　对于他人的审视感到有些不自在。
　　侧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对视了一瞬，我先逃了。
　　因为很快就要到我了。
　　店员忙碌的双手、疲惫的神情、没有感情的叫号，多少显出几分冷漠来，这种冷漠让我恍惚回到了几个月前读大学的城市，仿佛自己只是出门买了杯金桔柠檬。
　　我又虚虚地戴上了口罩。
　　这样就不会暴露我莫名其妙的勾唇以及不屑的撇嘴，甚至是尴尬时做的鬼脸被他人肆无忌惮的窥伺。
　　在口罩的保护下，我放松了一些。
　　许久不出门，让这里的喧闹轻易的勾起我的不安与自卑，对我是种挑战。
　　冰凉的百香果滑入口中，咬烂的那一刻，牙齿酸痛。
　　却舒缓了我的无聊。
　　好慢。

　　18:36
　　凉：我到了
　　凉：你在哪
　　穗：苏宁门口
　　凉：到了
　　穗：我穿一身黑
　　凉：没有看到，我戴白色帽子
　　穗：...
　　穗：找不到，找卡西欧吧

　　啊啊啊，不是吧不是吧，那个人？
　　我转过身装作在另一边寻找，远处有个隐隐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戴着白色帽子，接着我看到橘红色短裤！
　　好短！
　　好尴尬，穿的比我都短，而且还谎报身高！一定没有183！
　　我内心肺腑，大意了。
　　而这些话在几圈匆忙绕行中都状似轻松的向他传达了。
　　凉也只是将口罩摘下又匆匆戴起。
　　我问：“你为什么戴口罩...”
　　凉回：“这样显得我高冷一些...”
　　我也是蛮无奈，一路我都在观察他，上电梯的时候不会绅士的等我，走路步伐也很快，像是在躲我...
　　我有些凌乱。
　　终于到了火锅店。
　　还可以。
　　一开始都很尴尬，以至于事后都不愿回想。
　　楼下，街舞比赛，音乐喧嚣，他说什么我听不清...也不太想听清，真的一点也不幽默。
　　为了不让我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不耐烦，我努力勾着唇角，但我想这样的我看起来一定有些恐怖。
　　所以我放弃调节氛围，这种事就交给他吧。
　　我决定释放本我，那个不喜欢说废话的本我，那个笑点有些高的本我，那个容易感到无聊的本我。
　　眼前的人，遭到了我的无情打量，并不好看，但也不丑。
　　脸上有几颗痘痘，像是因为刚工作完耐不住疲惫而内分泌失调长出来的，他低着头吃刚煮好的牛肚，略带羞涩。
　　让我感到不忍再看一眼的是被他过分裸露的山药腿，以及缺乏锻炼而生的富贵包。
　　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端起杯子，透过镂空的隔板看向店外的行人，掩饰眼里的情绪，告诉自己，还行，别对别人要求太高。
　　他还在说话，店员过来加水。
　　青筋暴起的长臂上雕着刺青，在统一的黑色店员服装包裹下能看出身形的矫健。
　　他好像看到我的目光随着店员而来回逡巡，只是目送店员离开，及时的收回了眼神，但我好像看到了他向下的嘴角，以及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动作将一块肉送进自己嘴里。
　　我心里撇了撇嘴，用喝水掩饰。

　　我去如厕。
　　路过几桌食客，用余光感受到对面有女伴的男性食客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心里闪过一丝得意。
　　心里嘲讽的笑了声，食色性也。
　　***
　　饭罢。
　　像是觉得就这样结束有些欠妥，顺手就进了旁边的游戏厅。
　　一路抓娃娃、赛车都显得急切且不耐烦，我心里有些失望，并认定可以不作为考虑对象。
　　但面上依旧保持微笑。
　　直到即将离开之时，夜色下来。
　　外面新增了些摊贩，经过水果摊，五彩缤纷的，颜色绚烂。
　　夜风吹来，暖烘烘的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在里面待得有点久，冷风吹得生冷，此时这风让我想要踮起脚尖转圈。
　　因此步伐也有些轻快，很久没有下来走走了。
　　“再走走吧。”我说。
　　他好像有些误会，“是想和我走走吗？”
　　我没有说话。
　　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只是想要安全的在夜色里散散步呢。
　　打车。
　　却站在垃圾桶旁边，你说着与前女友的一次趣事，我应和的笑了下。
　　车上。
　　你微微坐过来的动作，盯着我侧脸的眼神，太短的短裤让坐下来时大腿根也露了出来，让我感到十分不适。
　　终于到住处楼下，我心里想着麻烦你了，专门送我到此，故而在路灯下，以一个浅浅的拥抱感谢并致以结束。
　　“再见！”我如释重负。
　　蹦跳着上楼。
　　21:50
　　穗：到家了说一声哦！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22:30
　　凉：到了

　　再后来他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觉得那天与他该说的话仿佛已经说完了，便不想再过多交谈，因此他说什么我便应了几句。
　　互道晚安之后便匆匆睡下。
　　心里没滋没味，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又收到了他的来信。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