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蒙》陆远山

3、兄弟

　　蒙将她带到了山泉边，念衡简单的洗漱，用手舀起捧水喝进肚子。蒙盯着她的动作，念衡又喝了几口，才发现蒙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
　　“人喝了这水，容易拉肚子。”
　　“……多谢提醒。”
　　驴子依旧肆无忌惮的喝水，念衡灌了一壶准备回去烧开。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心理作用，念衡肚子有些疼，她手盖在腹部上用力按揉，蒙将头凑近闻嗅。
　　“你要来月事了。”
　　念衡推开蒙的头，快走几步和它拉开了距离。
　　回到休息的地方，念衡脸色不好起来，她烤着火，火上烧着热水，蒙不知道从哪里叼来几片叶子放进水里。
　　“止痛的草药，应该对你有用。”
　　“谢谢。”念衡的语气软化了。
　　蒙卧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火。
　　“你要教我什么？”
　　“还没想好，你知道的东西比我多，我不知道能教给你什么。”
　　“我知道，但不能理解，那个富商，为什么将自己的妻子卖掉而没有悔意？”
　　“他们不将女人和孩子当成人看，只是当做物品，买卖物品没什么不对。”
　　“你是物品吗？”
　　“我不是，女人不是，孩子也不是。没有力量不代表没有智慧和思想。”
　　“你很有思想，我学到了。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

　　念衡假装崴了脚坐在路边，两个男人远远的走了过来，念衡向他们寻求帮助。
　　“我想去城里探亲，山路难走，不小心崴了脚。”念衡不擅长说谎，但小腹的疼痛让她脸色惨白，谎话也多了几分真。
　　高个子的男人向她伸出手，想要扶起她，稍矮一些的拦住了他。
　　“哥，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出门探亲连行李都没有。”
　　“你们不是也没有行李吗？”念衡也有些好奇这两个男人去干什么，蒙只让她在这里装作崴了脚，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什么。
　　原本要帮助念衡的高个子男人一下变了脸色，他俯视着念衡，嘴唇蠕动着，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用粗糙的嗓音说。
　　“干你什么事。”
　　他拽着矮个子的男人要走，动作有些急躁。
　　“哥，等会。”矮个子的男人挣开高个子男人的手，从边上捡了根长树枝扔到念衡脚边。
　　“走吧，哥。”

　　“谢谢。”念衡直视矮个子男人的眼睛，矮个子的男人避开了。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发现你们的秘密吗？”
　　“你个死婆娘，干你屁事！”
　　高个子的男人面目狰狞起来，回头对着念衡大喊，脚步却还是往后退的。

　　“哥，怎么了？”矮个子的男人没有听到声音，不解的看向高个子男人。
　　“你藏在怀里的，是你妹妹的嫁妆，你用你妹妹的幸福来和自己爱的人私奔，他知道吗？”

　　“我们走。”男人被戳中了，几乎要逃跑。
　　这次，矮个子的男人几次挣扎也没有挣开那只手，蒙在这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和念衡一样的声音叹了一下，高个子的男人就跪在地上。
　　矮个子的男人试了几次都拽不起来高个子的男人，他咽了下口水，也跪在地上，颤抖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他是个善良的人，他一开始是要扶您的，是我愚蠢拦下了他！”
　　蒙又叹了一声，这次露出了食草动物没有的尖锐牙齿。
　　念衡看的云里雾里，她拄着矮个子男人扔到她脚边的树枝来到蒙身边，想要说些什么。
　　矮个子男人似乎把她当成了山野精怪之类。
　　“你吃我吧，放了他，他家里还有老人，还有一个妹妹没有嫁人。我无父无母，就算你吃了我，也没人来找我！吃我吧！”
　　高个子似乎男人听不见其他声音，他伏在地上，竟然一边呜咽一边抽搐起来。
　　“哥，你怎么了？哥，你别吓我！”矮个子男人的声音有些喊破了。
　　“你后悔了吗？”
　　“我知道错了，花儿（儿化音），哥知道错了，花儿，花儿你别跳！”
　　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好像被噩梦惊醒，矮个子男人担心的凑近看他的状况却被一把推开，念衡扔下棍子扶了矮个子的男人一下。
　　高个子男人躲开矮个子男人的目光，在那关心的目光中慢慢弯下脊椎，他用畏惧的眼神扫过蒙和念衡，如同败退一般逃走。矮个子的男人瞳孔剧烈的颤抖，漾出水痕，像是没有明白发生的一切。
　　“那就吃掉你吧。”蒙阴森森的说。
　　“他是个善良的人啊，为什么吃他？”善良，又有些警惕，像是被伤害过，只很小心的露出一条柔软的缝隙。
　　“可是我饿了。”
　　“我这里有吃的。”只能让驴多吃点草了。
　　“可是他会杀人，如果刚才你我不阻拦他们，他们私奔到了其他的地方，跑了的那个男人会喜欢上一个寡妇，这个男人就杀了他，又自杀了。”
　　私奔，念衡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词上。
　　“不可能的，我们那么相爱，他怎么会喜欢别人……”可男人逃跑了，这话变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曾经很爱你，为了你，他偷了妹妹的嫁妆和你私奔，没有嫁妆，他妹妹无法嫁给原来相爱的男子，只能嫁给一个不要嫁妆的老鳏夫，因为常被毒打，没多久就跳河了。他母亲哭瞎了眼，失足摔进了沟里，父亲一个人死在家中，烂了才被发现。”
　　“怎么会这样……”
　　“可这都不怪他，为什么要吃他？”
　　“因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
　　“我是天生地养的灵兽，是不会饿的。”
　　“那要放了他吗？”
　　“嗯，等我改一下他的记忆就可以了。”
　　“你的爱没有错，我会让你忘了你受到的伤害和那个男人，等你爱上了别人，你的记忆就会恢复了。”
　　蒙吃了他的记忆，嚼了嚼又吐回去。
　　“我给了他一点灵气，他在新的地方应该会生活的更好。”
　　男人睡着了，念衡将那根树枝放在他手边，和蒙一起回到了马车那里。
　　“另外一个男人，他没有错吗？”念衡抓了一小把黄豆准备给驴子吃。
　　“他的错用剩下的余生来偿还，他会一辈子后悔愧疚的。”
　　蒙将头凑过来，用粉色的鼻子闻嗅念衡的手，眨动白色的长睫毛，可爱的看着念衡。
　　“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