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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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叫白华？”
鲛人的碧瞳里倒影着少女苍白又脏污的脸，她扯出一个微笑，“哈哈，名字嘛……我爸妈取的没办法，大佬要是觉得不好听，我可以换一个？”
“……”对方动作一顿，一时没再开口。
白华还在笑，笑得十分讨好——毕竟时务者为俊杰，她这具受伤未愈的身躯，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哈哈，我还得多谢大佬之前的告诫，原来这雪山上白天有好多僵尸……”
白华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开他钳在自己下颌的手，笑得越发灿烂，“其实我们不是敌人……”
惹不起就先讨好，实在不行，再拼一把。
似乎是看出了白华的什么心思，他忽然道：“你想和我动手？”
白华赶紧笑，“没有没有，大佬这么厉害，我打不过的。”
“坏家伙，你放开白华！”这时候那笙冲上来，一边叫着，一边还挥舞从脚边捡的大刀。
对方对此连眼神都没给予，而是“盯”着白华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手指——咔哒，那透明的引线瞬间就削断了大刀，更是往少女的脖颈狠狠削去。
白华瞳孔一缩，动作飞快。
密密裹着棉布的“断手”被白华当做了剑，眨眼之间，棉布寸寸碎裂，化作飘飞的绒花。
一只断手，还连着破损的衣袖，就那么横亘眼前，阻隔了引线切割那笙脑袋的动作。
嘀嗒。
向来锋利的引线，也只能浅浅割裂这只手的苍白肌肤，顺着线的弧度，滴落了几滴粘稠的血液。
手……？
那个俊美异常的鲛人，此刻眼瞳缩起，却不是惊讶那只断手，而是惊讶那断手和白华手上，皆戴着的一只蓝宝石戒指。
“皇天后土……！”
属于空桑帝后的戒指，怎么会出现在一只断手、和眼前这个中州女子身上？！
鲛人手中的引线忽然暴动起来，一瞬间牢牢捆绑了那只断手，也牢牢绑死了白华的四肢，随后冰冷修长的五指捏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后土！后土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巨大的力道压迫着气管，白华被掐得憋气，脸色越发不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也想知道后土为什么总会出现在她手指上，而且怎么拔都拔不脱。
鲛人似乎有些愤怒，“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听实话！”
“……是……实话……”白华呼吸越发不畅，她想要动手，可四肢被引线牢牢绑死，根本无法动作。
那笙依旧想要来救她，却在冲过来的一瞬间就被一根引线洞穿了肩膀，牢牢钉在了地上。
“那……那笙……”白华挣扎起来。
“说实话，不然，我就杀了她。”鲛人收紧手掌。
白华其实根本不明白这个鲛人为什么这么在乎那只戒指，“戒指、它……自己来的……”
“不可能，戒指是白华的！”
鲛人手指更紧，少女脸色都变了，她其实想说，我就是白华啊……可惜对方力气大得可怕，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过分了，一个男人怎么意欺负女人呢？”就在这时，有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那层层包裹断手的引线熊熊燃烧，更是顺着线猛烈烧来大火。
那是一股极为滚烫的热度，鲛人迅速松手，后退十数步，阴鸷地看着自己的引线被烧毁殆尽——忽然开口说话的这只断手，很强。
“咳咳咳……”
终于能平缓呼吸的白华剧烈咳嗽，贪婪地吸取新鲜空气，脖颈青红，再差一点，自己只怕就得窒息而死。
她此时顾不得去看真岚的断手怎么回事，赶紧去转身去拔了那鲛人钉在地上的引线，将那笙扶起，“那笙，你没事吧？”
少女苍白着脸，摇头，去看白华身后在对峙的两人——不，应该说是在对峙的一人一手。
“……怎么回事？你相公的手怎么会说话了？”
白华也往后去看，同样疑惑，“我……也不清楚。”
呼——
大风骤起，直接卷起了火堆上的烈火。
山雨欲来风满楼。
鲛人此刻沉沉地看着那只悬浮的断手，目光隐晦不明，咔哒咔哒，一只小小的人偶从阴影里走出来，咧着嘴无声在笑，看样子，竟是与鲛人一模一样。
“别急，等我脑袋过来，我们再打一架……”
断手说话声音减弱，似乎说话要费不少力气，此时无名指上那一枚戒指在夜色里微微闪光，微光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一道冲天蓝光穿透了层层密林，直射天心。
嗡嗡的声响波动起来，夜幕之中，远处闪烁的五点微光似乎发觉了这道光柱，便猛然一齐向着眼下的方向聚集。
犹如流星坠地，光团由远及近，迅速地穿破密林，最后落到地面上。
大风骤然停止，虚空里却凝聚起强烈到令人无法呼吸的灵力。
蓝、赤、青、紫、玄，五色光芒落到地上，光芒渐渐泯灭，消失的瞬间凝成五个华服衣裳的人，四男一女。
其中的红衣女子，手中端正捧着一张金玉制成的圆盘，那圆盘之中，正孤零零放着一颗头颅。
头颅栩栩，眉目生动，竟是和活人一样，他先是看向角落里的两个姑娘——都是中州女子，黑发、黑眸，年纪也不大。
他的视线在那个戴着“后土”戒指的少女脸上停留更久，她或许是白华转世，又或许不是，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很快，视线重新回到俊美的鲛人面上。
其实白华是感受到了真岚的目光，刚想说什么，他却转过了视线。
“哇，一个脑袋！”身边的少女兴奋拉了白华的衣角。
白华点了点头，去看对峙的两方，他们似乎有话要说，不好插入。
此时金盘上的头颅看向阴影里表情阴鸷的鲛人，弯唇而笑，“我的脑袋到了，苏摩，许久未见，我们打一架吗？”
苏摩？
白华一愣，才惊觉这俊美无双的鲛人居然是熟人。
阴影里的鲛人眯起了碧色的眼睛，“……真岚……皇太子？”
“哈哈，是我！怎么，你没想到？嗯，也对，要是我一百多年没见，也不会想到故人只剩下一颗脑袋。”
头颅笑声爽朗，看着“故人”苏摩，“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会见到你，你变强了。”
鲛人表情很冷淡，“你变弱了。”
“哈哈哈，那没办法，毕竟我只剩一个头了，哦，现在多了一只手。”
真岚无所谓地笑，“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摩冷声道，“无非是空桑覆灭，你这个皇太子，没有落得太好的下场。”
之前鬼姬所言的“空桑覆灭”，如今的确可以证实是真的，你看昔日的空桑未来之主，都沦落到了如今模样。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力气，”真岚感慨一句，而后淡淡道，“一百多年前，空桑就覆灭了。”
听闻此言，苏摩是大笑，甚至还鼓起了掌，“覆灭得好！可惜我错过了空桑覆灭的盛景，那景象，一定是美妙异常吧？妻离子散、老幼无依、血流满地、哭号震天？”
苏摩这话，顿时让几个属于空桑的王脸色不佳，红鸢更是想要驳斥，却被真岚一手压下去，真岚笑道，“空桑是灭了，但在新统治云荒的冰族帝国里，鲛人一族依旧在受苦，甚至比在空桑人统治期间还过得悲惨，军奴、傀儡、玩乐之物……”
他每说一个字，苏摩脸上的阴云就重上几分，毕竟，你戳我伤口，我就撕你伤疤，看上去真岚笑得阳光爽朗，实际内里也是阴得很。
金盘上的头颅嘴角翘起，“别不高兴啊，我说的都是事实。”
苏摩脸色阴沉，但阴沉很快就被讥笑代替，“白华呢？”
鲛人“看”向他，又“看”了几眼头颅身边围绕的五王，讥讽道，“空桑皇太子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你的太子妃，是不是死得更惨？最后也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冥灵？”
鲛人忽然的问话，让原本笑容满面的空桑皇太子顿住了表情。
见对方沉默，苏摩越发讥讽，“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她连冥灵都没有变成，死得干干净净？”
红鸢忍不住了，“你闭嘴！”
她这一句，居然真的起效了。
苏摩的确骤然闭嘴，他瞳孔都微微缩起，“不可能……”
他看向金盘上的头颅，声音陡然拔高，“你骗我！”
对于鲛人的反应，几位空桑王面面相觑，苏摩是谁，他们自然都知道，当年白塔废妃一事闹得可不小——如今看来，这位事件中的鲛人，似乎对太子妃真有他意？
金盘中的皇太子此时冷沉了许多，“……空桑覆灭，遗民十万，为救这十万遗民，六王于九嶷祭坛献祭，以开启无色城。”
“白华是为白王，自然以身献祭，但六王献祭，最后只有五王化为冥灵……白华，消失无踪。”
苏摩：“……”
这时候，他想起方才那个中州少女指间的后土神戒……后土择主，没错，只有当原主消亡，后土才会重新择主。
所以，没错，真岚没有说谎，那个古里古怪的太子妃应该消亡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忽然又大笑起来，“消失无踪……所以是连魂魄都没了，哈，死得……真好，死得太好了！”
“你们空桑人，都该与她一样才好！”
“死无葬身之地、死无魂归之所！”
红鸢瞧着鲛人喜怒不定的模样，紧紧皱着眉，“殿下，此人力量污秽，当杀！”
真岚皱眉低斥，“红鸢！”
苏摩已经大笑起来，“杀我？你们真以为我还如从前一般弱如虫豸吗！”
骤然爆发的沉怒让他灰蓝色的长发无风舞动，双手更是扬起，十指上的银戒闪烁冷光，无数透明的引线割裂虚空，震荡出阵阵涟漪。
觉察到了力量的暴动，真岚也是低喝一声，“退！”
身为冥灵的五王迅速后退，拔出了长剑。
密林里陡然卷起了狂风，尘土、砂石、碎叶……还有未燃尽的篝火，统统被大风绞碎，盘卷漫天。
两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
只见角落里的黑发少女高举起了手，“能不能不打？”
她看向真岚，再看向苏摩，慢慢建议道，“我们以前合作也挺愉快的，有话可以好好聊嘛。”
听完这话，两人几乎是同时愣住。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