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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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当哥哥的，可要有当哥哥的样子，不许欺负阿薇，也不能让别人欺负阿薇，要爱她、护她，懂吗？”
“哎，好嘞，小妹自然要宠着的嘛。”
……
“没爸爸、没妈妈，白华没人要！”
“……你胡说！”
“没有胡说！白华就是没人要的野种！”
“……你胡说！”
……
“阿薇，这位就是新来的星象师，你可要好好相处。”
“嗯，我叫白薇，你可以叫我阿薇，你叫什么？”
“……琅轩。”
“唔，琅轩美玉，倒是好名字，也是个好兆头，有了你，看来我以后能挣好多好多钱！”
……
“同学们，注意了，白华是新来的同学，大家鼓掌！”
“哎，她穿得好破烂，她是乞丐吗？”
“你看她书包还有一个洞呢……”
“……好像是福利院来的。”
……
“琅轩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此生此世，你我再也不会分开一瞬！”
“哈哈，这话我爱听！”
……
“你怎么能打人？小姑娘家家的居然把男孩子脸抓破了，太没教养了！”
“他先骂我的！”
“骂你什么？”
“骂我……”
“什么？”
“没什么。”
“好了，把你家长叫来！”
“……我没有家长。”
……
“世道动乱，皆是流离。”
“你说这么多，我知道你不愿看人受苦的，要起义吗？我陪你啊！”
“……好。”
……
“阿华，去了宫里万事小心，要谨言慎行。”
“你要是被欺负了，就找我，你父王不是吃素的。”
“甜果喜欢吃？那我给你送……”
……
“阿薇，为了一个鲛人，你竟然与我反目！”
“不只是为了他，我还为了你！琅轩，你已经被魔控制，失去了本心！”
“本心……我的本心从未变过！阿薇，你太让我心寒！”
……
“白华，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看着她的眼里是有光的。”
“你不在乎生死，我在乎。”
“我不想再失算，也不想你出事。”
……
嘈杂的、错乱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和言语在脑海里迅速翻涌，白华昏昏沉沉的意识里，全是断续的记忆片段。
阿薇、阿华。
那一瞬间，她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反复呼唤、反复在眼前闪过，白华被缠得烦了，终于忍不住叫，“别叫了，烦死！”
她骤然睁开眼，是有些昏黄的内室，烛火憧憧。
白华一时有些愣住，脑海里的画面片段还未散去，而眼前的景象又让她迷惑，“我是在做梦吗？”
“对，你在做梦。”
忽然有人回答她，吓了白华一跳。
她猛然起身，就看见桌边，坐着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穿着一身雪色的长裙，气质却比她沉稳太多。
正是白薇皇后，她看向白华，笑了笑，语气温柔，“你刚才做的都是梦，好的、不好的，都过去了，不要在意。”
“皇后……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的梦，你在做梦，所以我进了你的梦里，你更深处的梦，我也看到了。”
想到白华之前的经历，她又闭上了嘴，浅浅笑道，“果然，就如我当初所看，你不是云荒之人。”
“……嗯。”
白华想起之前快速经历的梦境片段，几乎把她小时候一些最讨厌的记忆都翻了出来，她沉声道，“我的确不是云荒之人，白华……也只是附体，真正的白华，早已经死了。”
“你就是白华、白华也只是你，不是他人。”
白薇皇后说得很笃定，可到最后又叹了口气，“可惜，不得长久。”
听到这样的话，白华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你的魂灵不属于云荒，迟早都要归去。”
白薇皇后看着她，“所以你的魂魄不稳，时常会产生一些眩晕之感，那是魂魄离体的原因。”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我要前往归墟，而你，也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所以、得抓紧时间了，你醒来之后，我们得去伽蓝，去了却这七千多年的恩怨和因果，否则护的力量崩散，没有人能阻止魔了。”
然而白华抓的重点却不是“阻止魔”，而是道，“我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对。”
“你的魂灵要回去了，时间不多，或许还有两个月。”
白华忽然说不出话来，她沉默起来。
皇后一双沉静的眸子看向她，虽然有些残酷，但不得不说，低声道，“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于你来说是好事，但对于云荒之人来说，你之状态，就是‘死去’、即是‘魂飞魄散’。”
白华：“……”
“我不能……留下来吗？”
看着少女希冀的眼睛，白薇皇后顿了顿，摇头道，“魂灵排斥，没有办法。”
“……”
白华慢慢抱起了膝盖，声音变低，“我想留下来，我在云荒……有好多舍不得的。”
“真岚、那笙、大师兄、璎姐、苏摩……还有木灵，我不想回去，我那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她是孤儿出生，从来没有家人、而朋友，也不过寥寥……其实算起来，她在云荒才活得更久，她已经把自己当做云荒的白华，她的喜怒哀乐，都在这个世界里。
白薇皇后微微叹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华忽然揉了揉眼睛，再抬眼时低落尽消，“好了……我就当做了一个好梦！”
“时间还有两个月是吧？还好皇后你和我说了，不然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这事，你别和其他人说啊。”
她郑重其事地嘱咐着。
这姑娘虽说不算她真正的后裔，但这样洒脱不哀怨的性子，白薇皇后倒是十分喜欢，她笑道，“你快些醒来吧，真岚可敌视了我很久，你再不起来，他要找我麻烦的。”
“他也没大没小了，皇后你可是他上上上上面的祖宗！”
白薇皇后笑了笑，手指轻轻点在白华眉心，一点光华绽出，“那就请你去帮我去教训一下，这种不听话的重重重重孙子。”
该醒了。
她故意在梦中相见，也只是为了帮白华保守这个秘密。
不然让其他人知道了，比如她那个重重重重孙子，都是麻烦。
“好，我帮你教训他！”
温暖的光华渐渐熄灭，床榻之上，少女眼睫一动，慢慢睁眼，就见着罩着白纱的床幔，还有大亮的天光……以及就在她边上的、一个栩栩的头颅，此时与睁眼的白华面面相觑。
他似乎一直在这里，此时见她醒来，棕黑的眼瞳里映着天光，微微闪烁，然后一下子笑起来，“你醒了！”
黑乎乎的木灵突然蹿出来，它也一直在等白华醒来，此时手脚并用爬进了她的怀里，贴在她心口，高兴地“哩哩”叫。
它认人一向很准，之前白华的“突变”让它有些害怕，就像是最亲近的人忽然变了。
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她捏了捏有些酸的肩膀，“嗯……我睡了很久？”
“我也要！”
像一只钻过来的猫儿，那个栩栩的头颅也往前一滚。
要不是她手快，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就该顺着床沿滚下去，捞住了皇太子的脑袋，白华瞪着他，“什么我也要？”
脑袋对她笑，“我也要你抱木灵那样抱我，贴在心口的那种。”
白华：“……”
木灵转过脑袋，奇怪地看着真岚，它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白华拎着那个脑袋，放到了床边，意思很明显，别想。
“我睡了多久？这是哪儿？我们之前不是在地宫里吗？”
看来，是进不去她怀里了，皇太子隐约还有些叹息，“真不能抱我吗？明明你都亲了……”
“说正事！”
一听“亲”字她脸就泛红。
他只能开始解释，“你睡了三天，这里是叶城的星海云庭，鲛人复国军的一处暗部，九嶷山的事解决后，我就带着你来了叶城。”
真岚说到这里，收起了说笑的心思，认真问，“你身体可有不适，为何会晕倒？”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之前那次，他记得是在桃源郡，那次或许是休息不够、又武斗激烈，致使晕倒，可这次他仔细探查了，她身体并无异样，而问白薇皇后也问不出什么，只说这几天就会醒来。
为何会晕倒？
那是因为魂魄不稳，有离体的征兆，可这样的原因，自然不能告诉他，白华张口就来，“可能是我身体比较虚。”
“虚？”
真岚皱眉，“我仔细查了，你身体并不虚弱。”
白华继续坚持，一口咬定，“就是虚，我这具身体才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我每天东奔西跑还打架的，就会虚！”
似乎被她说服了，真岚也有些赞同，随后就道，“但这个避免不了，那以后，你要好好吃东西了，光吃小食零嘴可不行……”
他开始叨叨嘱咐，“多吃肉、多吃菜，不要挑食，糕点少吃、甜果适量，尽量多休息。”
“我还知道一些滋补的药膳，或许你可以多吃一些。”
“还有，你自己也要注意，遇事多静心，别一上来就动手，你是很强，但比你强的人也……”
“也没几个。”白华飞快地接了他的话。
“比我强的人没几个吧？苏摩、龙神……那个破坏神，还有谁？我感觉大师兄现在打不过我了，当然，你也不行，就一个脑袋，打我肯定打不过。”
真岚一顿，忽然接不上话。
她说的是事实。
显然，为什么会晕倒的话题已经被白华混过去了，她笑眯眯的，忽然又道，“你别动啊，让我教训一下。”
真岚微微皱眉，“什么？”
她蜷着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弹，轻快道，“好了，教训完了！”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华解释说，“是白薇皇后，她说你要找她麻烦，让我帮忙教训一下你这个不乖的重重重重孙子。她可是你祖宗，你就这么对她？”
他当即明白过来，“我祖宗有许多，在帝王谷里一大片一大片都是祖宗，我找她麻烦，只是因为你，你昏迷期间，她可是操纵着你的身体，她若是要真侵占了，你哭都来不及。”
又开始叨叨，“对了，你还不会‘镇’字诀，我教你，这个术连破坏神都能压制一二，白薇皇后也算不得什么，你不要犯懒……”
“麻烦先停停。”听着又叨叨起来的皇太子，白华皱眉打断他。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么爱叨叨的呀，是因为这一百多年只有嘴能动，所以变成这样了吗？你不知道你叨叨的样子，和大司命脸一模一样，又臭又长。”
真岚：“……”
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她皱眉的表情顿时舒展。
叨叨叨，其实都是在关心她，白华当然知道，只不过她就是想气气真岚。
毕竟，她还记着之前的那句“我们是朋友”，这个撩完就跑的渣渣，要不是她不傻，这中间有得多出来一堆波折，想想就麻烦。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为了她好，她还是挺想和真岚白头到老的，想来老了之后一定是他先死，毕竟聪明人心累，还总被她气……可惜，到不了白头。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她瞬间低落下去。
“怎么了？”
显然觉察到了白华的情绪，真岚问她，“不开心？”
“没有，我就是想……这是哪里来着？”又扯开话题，她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处干净整洁的房间，装潢倒是华贵精致。
“星海云庭。”他刚解释一句。
咚咚咚，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三长一短。
真岚一顿，马上朗声道，“好。”
门外的声音歇了，敲门的人离开了。
他催着白华，“你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过去。”
“去哪？”
“去内室，苏摩在那里，他大约是知道你醒了，我们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真岚快速解释，“我们现在在待的地方叫星海云庭，是……一座妓,馆，也是鲛人的一处暗部，商贾军政都有所联系，沧流暂且查不到此处。”
白华“哦”了一声，听话地起身，稍作收拾就出门去。
星海云庭，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名字，只一听就觉得星野璀璨、云海翻涌，充满了浩渺、瑰丽之美，可实际上却不是一个太美好的地方。
白华刚从房间里出来，就是一条略显昏暗的长廊，纸灯澄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气，还泛着一股靡靡的味道，更有不少细碎的呻,吟和暧,昧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明在房间里就听不到的，结果现在一听一个清楚，白华顿时尴尬，然后忍不住脸红。
怀里的脑袋咳嗽了一声，“别听，往前走。”
这里是妓,馆，所以有这些也不算奇怪，白华微微红着脸低头，依言往前走，皇太子的头颅被她拿布包着，抱在怀里毫不起眼。
一路通畅，走到尽头，她正要拐个方向，邻近的一间房忽然打开了大门，刺鼻的味道登时扑了出来。
房里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华服男人，衣衫不整、似乎还喝醉了，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他一抬眼就瞧见了路过的白裙少女，眼睛顿时一亮。
“哎、你、你站住……！”
白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有事？”
回头过来的少女身量纤细、雪肤乌发、一身纯白的长裙衬得她有脱尘之美，何况那一双满是灵气的眼睛，看上一眼就觉得心动。
男人顿时下,腹一热，舔了舔下唇，眼睛都眯起来，“你……你是馆里新来的中州美人儿？”
漂亮的鲛人玩多了，换个口味也未尝不可，他混混沌沌地想着，肥厚的手伸出去就要去抓少女的胳膊，语言露,骨，“美人儿，你还是初儿吧，来，我给钱……要多少给……多少！你第一次我买了！”
白华顿时皱眉，还没开口，怀里的脑袋先冷笑起来，难得粗,口，“滚！”
幻力凝聚的脚，一脚将人踹趴在地上，男人迷迷糊糊根本没看清，只觉得胸腹一阵剧痛，顿时哎呦乱叫，真岚用力不轻，几乎踹断了他的胸骨。
“走，别理这种渣滓。”
真岚语气里满是厌恶。
白华自然点头，转身就走。
这时候乱叫的男人已经挣扎爬起来，脸都皱成一团，人也清醒过来了，扯着嗓子就喊出来，“女表,子居然敢踹我？”
“来人啊！湄娘！湄娘！你馆里的女表,子造反了……”
听闻动静，白华转身就要动手，她这个身份，可不能闹出大动静。
然而她眼瞳一缩，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砰的一声，就像一个西瓜突然炸裂，这个大喊大叫的男人，头颅爆了开来。
而脖颈之上，仿佛被什么极锋利的东西一切而过，断口平滑，一腔热血很快喷洒出来，那没头的身躯摇晃了几步，轰然砸倒在地。
白华刚举起的手都停在半空，本打算将他打晕了事，可是人却死了，更有不少血污，飞溅上了她的裙摆。
“苏摩……”
她看见走廊尽头，慢慢走来的俊美鲛人。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