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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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少年轻轻笑了一下，由衷道：“不愧是阿墨找来的鬼使大人，没错，我是柳无常，也是柳元之。”
王落闲没想到这二者竟真的是同一个人，不由道：“你既已能脱身，为何不去投胎？”
“投胎？”柳无常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你若被人害死，还能心无挂碍的去投胎？更何况阿墨也是因此而死，大仇未报之前，我不可能离开长生阁。”
“所以你化名柳元之出现在长生阁众人面前，就是要让害你之人记起曾经所做过的事？”
“自然，最好夜夜难眠才痛快。”
“所以盛会上那句‘杀人偿命’也是你写的？”王落闲渐渐明白过来，“那你为何又不报仇了？你既能挣脱禁制，可见修为非常，杀一两个凡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要杀的人，我不能杀。更何况……”柳无常说到此处，脸上凌厉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我没想到阿墨居然也没有去投胎，还跟着一个鬼使一道回了长生阁。既然他愿意将此事托付给你们，我自然也愿意相信你们。其实他不投胎也挺好，我们总算又能相见了。”
“所以你并不愿意告诉我们究竟是谁害了你？”刘二大概听出了他的意思。
“是，这便是我开出的条件。”柳无常看向刘二，“鬼使大人，你能找到这里，我便更愿意赌一赌。若你能替我们手刃仇人，我们兄弟愿意认你做主帅，永远当你的鬼卒任君差遣。”
此言一出，便是在起誓。
刘二没想到他竟能猜出自己心中所虑，不免意外的抬起了眉。
如今他已拿到了保命的长生玉，接下来便是寻找可用之人，以应对将来九天的发难。
柳无常的修为摆在那里，而长宫墨能在长生阁中不被道气击散，也说明根骨奇佳，假以时日可堪大用。
思及此，刘二点了点头：“仇人本君可以帮你们杀，但你的条件长宫墨可应允？”
“鬼使大人放心，我们兄弟同心，我心中所思便是他心中所思。”
他话音方落，刘二怀中的竹简便烫了烫，似是回应一般。
刘二展了展眉：“好，此约既定，绝无悔改。”
王落闲生怕自己被落下，也忙道：“刘兄刘兄，若我以后做了鬼，也做你的鬼卒好不好？”
“呸呸呸，你才多大，怎么老想着做只鬼呢？”刘二忍不住打了一下他。
就在这时，地宫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岩壁上当即裂开数道裂缝，一时间岌岌可危。
王落闲看着崩落的石块，：“刘兄，这地宫怕是要塌了，我们得尽快回去。”
“来不及了，此处有法阵加固尚且裂成了这样，其余的地方只怕早就已经塌了。”
柳无常看着不断晃动的地宫，淡淡道：“鬼使大人，看来有人要杀人灭口了。”
“都什么时候还说风凉话？你先入竹简吧。”刘二蹙了蹙眉，衣袖一挥，已将柳无常的魂魄收了起来，随即发现湖底断裂处发出阵阵金光。
刘二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强开灵门，见状一把拉过王落闲跃入了湖中。
、 “刘……”王落闲一个字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已被人拉向了湖底。
待湖底裂缝越裂越大，王落闲才看清那金光竟是成堆的金子，湖水被尽数卷入了裂缝之中，刘二伸手抓住了一块碎石，便跟着漩涡一道卷了进去。
长生阁外小镇中，一辆马车笃笃而行，马车上皆是繁复的雕饰甚是富丽堂皇，街旁潜心论道的道士们在看到那辆马车时皆纷纷噤了声，或惊诧或困惑或惶恐。
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辆马车怎会重现长生阁？
他们正心下猜测，整个小镇忽然震了一震，发出隆隆之声。
众人不明是何异动，马车也一道停了下来，但下一刻，震动便尽数消失，仿佛方才的隆隆之声不过是空幻错觉。
地宫湖底的另一端。
此处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洞穴，湖水很快向四处散去，王落闲呛了两口水，扶着一只宝箱，不住的咳嗽。
刘二忙替他顺了顺气，随处看了看四周，头顶高处，隐约有风声传来，周遭皆是十分坚固的冻层，从里面应当出不去。
他总算知道地底湖是怎么来的，以及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也无人发现这一座金山。
“咳咳……定然是长宫墨那厮要杀人灭口，难怪他将地道告诉了皮毛商人。”
“可是杀人灭口有很多种方式，皮毛商人知道了什么，他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杀人灭口……”
“刘兄刘兄，”刘二还未说完，便已经被王落闲打断，“这便是金子堆成的山么？”他看着目及之处全是足两的黄金，不由道，“这些金子上全都印了水纹柳叶，正是去无归的东西，当年柳帮主真真是下了血本。”
刘二没说话，似是找到了什么，随即走向一处长满了还阳草的地方。
只见他对着上面躺着的两具尸体，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
因为还阳草的缘故，两具尸身皆恍如活着一般栩栩如生。
他们相拥在一起，眉目安详，仿佛这世间的纷扰，从此与他们再无干系。
王落闲当即认出他们是刘二的爹娘，也忙一道拜了拜。
刘二身上什么也没带，便掬了一些湖水洒在了还阳草上，随口道：“你们可别怪我来的太晚，实在是挑的这一处位置不好找。去无归如今已经不在了，里面的兄弟们也全都没了，我确实对不起他们，也确实对不起你们。”
这一句话在刘二心中藏了许多年，如今终于能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来，忽然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
他被往事困了太久，回过头来才发现，即便他再如何自责，也早就于事无补，沉湎于过去的终究只剩下一个他。
如今他能将这句话说出来，其实也是给了自己一个交待。
王落闲怕刘二提起旧事伤怀，刚要开口安慰，就见刘二看向他，神色间似是露出浅浅笑意，将原本凌厉的面容染得极尽温柔，然后听到他开口道：“有一个人我一早便想让你们看看，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很喜欢他，因为，我也很喜欢他。”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王落闲不由睁大了眼，他看着他眼中清浅的笑意，看着他眉间浸染的欢喜，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心中情绪几何。
他以为他这辈子不可能听到这句话了，却没想到他竟会在他的双亲面前，郑重其事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喜欢他。
他很喜欢他。
而他，也很喜欢他。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
王落闲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一把抱住了刘二，也用十分认真的口吻道：“刘兄，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我向你保证。”
“为兄自然知道。”刘二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补了一句，“如今父母之命已完成了一半，贤弟早晚是为兄的人。”
王落闲都呆了，双颊红了红：“刘、刘刘兄……你方才、亲我了？？”
“不然？难不成我还咬你了？”
“刘兄，你脸怎么这么红？”
“分明是你脸红了。”
“我是头一遭嘛。”王落闲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随即反应过来，“刘兄，莫不你也是？”
“咳咳！”刘二闻此不由呛了一口，扯开了话头，“你跟紧我，现在该回长生阁了，长宫墨的事情还没了结呢。”
“刘兄，你倒是看看我呀。”王落闲忍不住笑了开来，凑近道，“怎么？亲完了便翻脸不认人了？”
“抓牢了，”刘二一把攥紧了王落闲的手，“为兄现今术法不灵，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
刘二曾经在想，为何自己这样一个自傲的人，会即便苟且也要千方百计的活下来。
直到再世为鬼神，遇到了王落闲，才发现原来过去种种都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如今，他也愿意为了他，再千方百计的活下去。
他想，哪怕面对的是天地，哪怕最后与诸神作对，他也定能寻到一线生机，再次与他并肩。
术法带他们回了自己的寝殿中，此时已入夜，殿外安静的落针可闻。
刘二正庆幸这回总算没有出错，忽然一抹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他方蹙了蹙眉，刚才还极淡的血腥味刹那间扑面而来。
刘二本能的没有点灯，而是摸出了夜明珠。
只见目及之处，血流成河，几个长生阁的侍从身首异处的躺在地上，有几个脑袋上连眼睛都被挖没了，死状甚是凄惨。
王落闲有些吃惊的看着尸体，不明白这些侍从为何会死在他们的屋中，随即又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不由怔了怔：“长宫墨？”
他忙看向四周，方要找一找尸体的脑袋，刘二已经扯住他，再次强开灵门： “别找了，这里不可能有他的脑袋，先离开此处再说。”
如今屋中情势对他们着实不利，怕是有人设下的圈套。
“铛——”
就在这时，屋中发出一阵甚是浑厚的洪钟之声。
一只巨大光罩当即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眼见着难以逃脱，刘二摸出数枚桃木镖钉在了王落闲四周。
“你先寻个机会离开，然后再来救我。”刘二话音方落，王落闲已被换成了两根枯木，随即寝殿的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数名侍从手执灯笼走了进来，待看清殿中情形时，一个个都不由睁大了双眼。他们没想到长生阁中竟会发生如此惨案，其中几个当即拔出佩刀对准王落闲，还有几个已疾步跑出了寝殿，应当是去禀报了。
小镇中，马车行至长生阁外缓缓停了下来，二夫人正躬身侯在门口，见到车上之人后磕头行礼。
来人是位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白色狐裘，天生一副笑脸，抬手将她扶起：“姨母，叨扰了。”
二夫人见对方如此客气，惶恐至极正要开口，一位侍从匆匆而至：“夫人不好了！老爷他、他被人杀了！”
二夫人正要训斥他冲撞了贵人，闻此顿时愣住了：“是谁……是谁杀了老爷？”
“是……是刘道长……”
寝殿里，刘二坐在光牢中思索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
密道塌陷，一来能销毁证据，二来也能杀人灭口。只是杀的是何人，皮毛商人，亦或是他与王落闲？
长宫墨引两个皮毛商人前去，应当是知晓密道坍塌之事，他想借此除去两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竟也被人做在了计划之中，反倒成了别人的棋子。
长宫墨混进长生阁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假的。若无熟知之人在旁提点真正的长宫墨是什么脾气、秉性，又怎可能让他伪装这么多年？而今日布下此局之人，便一定是当年从旁提点之人。
此人不想让人知晓二十年前长宫墨便已经死了，因为他也不想让人知晓柳无常被害死的事实。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这么多人，那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刘二约莫猜出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了。
“啪！”就在这时，寝殿大门被人狠狠踹开，来人人未到声先至——
“刘二，你竟敢杀死我爹！我今日定要叫你留下性命，要不然我枉为长生阁主！”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