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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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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白不是被吓傻了吧,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呢?”鹤立群在厨房里煮牛肉面,一边对着罗焕之嘀嘀咕咕。
罗焕之也十分担心地看了一眼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徐书白。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语冰把他们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到家之后没过多久,徐书白就醒了过来,就是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木呆呆的。
不过罗焕之用灵力试过之后,发现徐书白并没有受伤,况且师父生前为他们三人点的三盏灵灯看起来也烧得十分活泼,一点不像是要有事地样子。于是罗焕之与鹤立群便只当他是收到了惊吓,安抚了一下就去补眠了。
然而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徐书白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就有点让人担心了。
“中午想吃什么?”罗焕之没话找话地问徐书白。
“……”徐书白似乎反应了半天,才说道:“都行……”
“皮蛋瘦肉粥?”罗焕之试探道。
“不吃鸡蛋。”徐书白倒是还记得鹤立群的忌讳。
罗焕之:……
徐书白的状况实在是奇怪。说他是失魂吧,一般人失魂之后便会昏迷,就算是醒着,也是呆呆傻傻,没有一例向他这样可以和人正常对答的。但要是说没事,徐书白现在这样可怎么看怎么不像没事的。
而且无论用什么方法去测试,结果无一不显示徐书白魂魄齐全,身体健康。
罗焕之只得先判定为因为在山中遭遇了不可名状之物,所以掉SAN值了。
“算了,让书白先休息几天吧,说不定过两天自己就好了。”罗焕之安排道:“小鹤你在家里看着书白,我去一趟卢董那里。”
从昨天遭遇鬿雀怨婴之后,罗焕之就对卢董所说的,在翠屏山登山不幸惹上怨灵的说辞抱有怀疑。
这次过去不光是交差,也是为了从他那里知道一点翠屏山真实的状况,才好判断徐书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是卢董不配合。
“罗先生,不是我为难您,实在是卢董今天身体不太好,没办法见您。”管家站在前天被鬿雀蹂丨躏过的中庭,神色和之前殷勤地样子不大相同,递出一张支票,道:“我们卢董说了,劳您和师弟们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一点小意思,还请您笑纳。”
罗焕之眼睛瞟过那张支票,六千万,比之前说好的三千万多了一倍。
多出来的这三千万,与其说是驱灵的酬金,不如说是封口费。
罗焕之带着了然的神色看向管家,后者还是一副标准的职业微笑,似乎觉得这些钱足够打发这位年轻的御灵师了。
面对如此轻蔑地态度,那熊猫必然是……要收的。
罗焕之伸手接过支票,确认了一遍金额,问道:“卢董还说什么了吗?”
“路不好走,卢董安排了车送您。”管家的半永久微笑里多了点瞧不起的态度:“我现在通知司机。”
“啊,那到不用。”罗焕之慢吞吞地把支票收好,确认不会折角或者受损,才道:“我还没打算走。”
管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罗焕之已经疾跑两步,冲上了二楼。
“拦住他!”管家大吼道。
然而别墅内的保镖还未赶到,罗焕之已经越过二楼那些呆住的佣人们,一脚踹开了卢董的房门。
“卢董,不能讳疾忌医啊。”罗焕之抽出双刀,横在门前,笑眯眯地说道。
钱和真相,熊猫都要。
管家:……
卢董事长躺在床上,身上还留有那天罗焕之落下的封印,金光流转。
“你们先下去吧。”卢董看着立在门口的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挥退了赶来的保镖。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卢董的状态和之前相比更差了,说话的时候不住喘气:“有时候、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我已经连累了、连累了太多人了,你还年轻,拿着那张支票离开,对你才是最好、最好的选择。”
罗焕之冷笑了一声,收刀回鞘,反手将房门关紧,坐到了卢董的床边:“多谢卢董好意,但是我这人求知欲旺盛,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多的钱也不能弥补我的遗憾,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我们这种年轻人的吧。”
卢董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深陷的眼窝里一对蒙着阴霾的眼珠看了罗焕之半天,才重重叹了口气,道:“去年、去年年底,我查出了、查出了肝癌,晚期。”
卢董说话时活像是一个坏掉的播放器,一句话要重复好几次才能说完,卡得罗焕之脑袋疼,他干脆从口袋里抽了一张符贴到了卢董的身上。
符纸贴上,卢董顿时觉得被烈火焚烧般的肺部舒缓了许多,说话时也不再难受了。
“多谢。”卢董缓缓道。
罗焕之点了下头,示意卢董继续。
“我小的时候,世道还不像现在这般太平,有一年家里似乎遭了什么事,在江城过不下去了,我父亲便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住在东湖市的亲戚。”卢董突然将话题跳到了很有以前的回忆里:“那时去东湖市的大路被封了,想要出城,一定要翻过翠屏山。老人们说那里阴气重,有山鬼出没,附近的人轻易不会去那里。”
“那天是个大晴天,我们一家特意等到了正午才进了山,然而还是出了意外。”卢董说话的时候很慢,似乎回忆起了当年惨烈的画面:“只是谁也想不到,袭击我们的不是妖怪,而是我父亲的好兄弟。那时候的事我不想详说,只是最后,我全家都死在了他的手里,我父母临死前将我压在身下,但是我依然被这个我叫叔叔的人发现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杀死了那个男人。”卢董说这句话的时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停顿了半晌,才接着道:“那个男人叫灼青,他把我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又将我送到了山上的一个小屋里修养,被救出来之后我发起了高烧,在那间小屋里修养了半个多月才好,之后他将我送去了东湖市的舅舅家。”
“当时舅舅家已经接到了我父母罹难的消息,只以为我也已经死了,陡然见到我之后大家哭成一团,等我再想起来时,发现那个叫灼青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再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一个月前,他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面容丝毫未变,和他当年救我时一模一样。”
“你不害怕吗?”一直表现的专心听故事的罗焕之突然问道。
卢董笑了笑,露出了老人特有的见过人世沉浮的沧桑:“如果你和我经历过一样的事,恐怕看到妖怪会觉得比人更亲切。”
“那时我已经被确诊了肝癌晚期,躺在病床上等死,灼青出现,对我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活下去。”
“鬿雀妖魂?”罗焕之突然道。
“对。”卢董苦笑了一下,道:“而且并非普通妖魂,必须是刚破壳的小鬿雀的魂魄,新生的魂魄灵力旺盛,只要将它身上的力量转移到我的身上,就可以治好我的肝癌。”
罗焕之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卢董,道:“你信了?”
卢董:“当然,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凡有活着的机会,谁想死呢?灼青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的。”
罗焕之听到这里,充满嘲讽意味地笑了笑。
卢董只当做没看见,继续道:“灼青给了我几枚香囊,当香囊遇到鬿雀的时候,会发出异香。之后我花重金雇佣了数支探险队,让他们替我去全国各地搜寻鬿雀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周前,其中一支探险队带回来了一枚鬿雀蛋,和一具鬿雀尸体。”
“我以为是天不绝我,第二天便按当初的约定去了翠屏山找灼青,并将东西全部交给了他。”卢董说到这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谁知道,从翠屏山回来之后,我便被鬿雀的怨魂附了身,浑浑噩噩地一直过到了现在。”
“其实自我被鬿雀怨魂附身之后,我便对灼青当时交待我的事情有所怀疑,便请了御灵师来为我驱邪……”故事终于说完,卢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疲惫至极:“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接连死了几个御灵师之后,我更加确信灼青别有所图。”
“那卢董既然知道灼青加害于你,为什么现在反倒希望御灵师不再插手这件事了?”罗焕之说话时的声音依然轻快如滑过天边的飞燕,显然并没有被卢董所说的故事打动。
“年轻人啊。”卢董苍老的声音又叹息了一声,才道:“灼青从一开始就存了害我的心思,那他所说的能延长我寿命的法术自然也是骗我的,既然这样,还让你们这些年轻人为我这个糟老头子冒什么险呢?”
“我听信鬼怪之言,已经酿成了大错,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能做的了,只能希望你们御灵师不再插手,免得再曾伤亡,权当我给自己积阴德了。”卢董说完,竟然还笑了一下,看起来是已经想通了:“让你和师弟深陷陷境,说白了,都是因为我的贪欲造成的。那张支票权当是我的赔礼,你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好生活,别让老头子身上再添杀孽了。”
罗焕之听到这里也不由动容。
“卢董。”罗焕之刚要说什么,躺在床上的卢董突然摆了摆手。
“孩子,听我一句话,你还笑,世上值得你过好日子多着呢,千万别为了我这个老头子,断送了自己。”卢董吃力的说完这句话,胸前贴着的符纸也效力用尽,飘落了下来。
“那您先休息。”罗焕之的态度比刚才好了许多,他躬身捡起那张灵符揣回口袋里,小心地退出了卢总的房间。
这段过往回忆颇费了许多时间,罗焕之从卢府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布满了晚霞。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罗焕之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给鹤立群拨过去了电话,将在卢董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又向他复述了一遍。
“师兄你觉得卢董这些话又几分可信?”鹤立群听完整个故事,问道。
“我一个也不信。”罗焕之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动容的神色,冷笑了一声,道:“老狐狸的嘴里没一句话真话,但是灼青这条线索还是可以查查看的。”
电话那边鹤立群没应答。
“喂?”罗焕之又叫了一遍。
“师、师兄,大、大、大、大魔王在咱们家门外。”鹤立群的声音磕磕巴巴的再度响起,语气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他在按门铃,现在怎么办?”
罗焕之:……
搬家吧,这地方不能要了。
罗焕之木着脸想到。
但是这是不行的。
罗焕之匆匆赶回家,看着他家那层目测就鬼气缭绕的屋子,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
“熊猫!”语冰快乐地打招呼。
“我叫罗焕之,谢谢。”熊猫的目光越过这个毛绒控,看向他身后的黎偃戈。
黎偃戈脸红了。
罗焕之:?
“我……过来看看你。”黎偃戈僵硬地说道。
看什么……来扫墓的那种看吗?罗焕之僵硬地想到。
“唉,昨天你们走了之后,主……老大一直特别担心你,所以一大早就让我带他来找你。”语冰叽叽喳喳的话倒是冲淡了屋内僵硬的气氛。
罗焕之非常捧场地笑了笑,接着目光扫过两个师弟:沙发上端庄地坐着两个人,鹤立群怂如鹌鹑,徐书白呆若木鸡。活脱脱一个家禽养殖栏,养的品种还是不大聪明的那种。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罗焕之正色道。
“他怎么了?”黎偃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徐书白,问道。
罗焕之正愁徐书白之事不知如何下手,便将事情的经过向他说了一遍,说完话看向黎偃戈时,眼神里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信赖。
黎偃戈在这个目光里直接起飞了一秒钟。
“咳。”黎偃戈拉回注意力,道:“他这个情况,是落洞了。”
“噗——”致力于cos鹌鹑的鹤立群破功,一口水喷了出来,接着意识到自己是在谁面前噗的水,“叽”的一声捂住了嘴。
“那个……”罗焕之也觉得这也太扯了,干巴巴地说道:“落洞的,不都是女孩子吗?”
湘西最出名的三个传说:蛊毒、赶尸还有落洞花女。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路过山洞,被洞神看上,便会被掠了魂去,称之为落洞。
落洞之后,女孩儿会神情恍惚,不与外界交流,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两到五年,便会被洞神迎娶,离开了人世。
如果这么说的话,徐书白的样子和落洞花女的情况确实挺相似的,但问题是,这里不是湘西,而且,徐书白是个男的。
“这个我知道!”黎偃戈刚想张嘴说点什么,语冰已经兴奋地抢答道:“翠屏山山脉上,向东有一座山峰,叫灼青峰。二十多年前,有所大学的学生们组织去灼青峰踏春,其中一个男学生在山里失踪,好在当天晚上就被人找到了。但是被找到之后,也是这么呆呆傻傻,不吃不喝。”
黎偃戈没说完地话全憋了回去,偏偏二十年前他还被封印着,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让语冰自己叭叭叭。
就你有嘴。
黎偃戈气得又开始划自己的手指。
又是灼青。
罗焕之心里跳了一下。
语冰对两人的反应浑然不觉,兴奋地说道:“当时大学里有个女学生,正好是一名御灵师,猜他可能是在山里被人掠了魂,翠屏山内不能招灵,这名女学生便独自去了灼青峰。三天之后,女学生回来,男生也恢复了神智。”
“事后,那名男生虽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依稀记得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骑着白马接他往灼青峰去,一路上仙乐飘飘,和女子落洞时的情景十分相似。所以推测男生是在灼青峰落了洞。”
“有这个先例在前,你师弟一个男生落洞也是很正常的。”语冰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你知道那个女学生是谁吗?”
罗焕之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是徐书白的母亲,徐敛芳。”语冰最后说道,应证了罗焕之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