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风暴（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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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回想起来，其实交战的双方在意志上并不对等。
……
作为主力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们。
他们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这样的目的而战的——没那么大而宏伟的目标。绝大多数人仅仅只是想要维护住现有的生活模式，不让自己和亲朋被杀死而已。
黑手党集团的异能力者们也一样，且因为自负于能力，必须要维护的还少了一些——稳定的政治体系、正常的经济秩序，这些东西。
中也，时钟，红叶，陷阱师，桃花，大佐，卡莲，织田，甚至于并不怎样重视自己生命的太宰都不例外——他是愿意友人们正常的、如往常一样的活下来，对自己好的人都有着不错的生活，森先生也能如愿保住横滨的——是很重情谊的人。
森鸥外期许的多了些。希望自己喜爱并掌控着的这座城市也能好好的，最好世界也不要怎么变动，不然危机便有着‘入侵’横滨的极大可能了。
芥川龙之介期许、去想的少一些。这一切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场任务、‘太宰先生’给出的一个命令而已——他蒙恩于世事安稳的时间实在很少，更长的时间内只是与妹妹在动荡、灰暗的底层贫民窟中为了生存而撕咬而已。
现在依然只不过是同级别的撕咬。
魏尔伦则是被亲友兰波的意志束缚着、并不确定的试图将事情保持在兰波他还‘生活’于其间的时候的样子，为此而维续存活，被驱使、战斗。
……
Mimic。
他们仅仅只是在追求一场盛大的、符合他们旧日军人身份的死亡。
……
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的成员。
他们在想要维护自己和身边人的生活的同时，也秉持了一些夏油杰曾遵循过的‘正论’——他们具有参与进这场争斗的能力，那就也理当背负着其他并不知情的人的性命而战，为了世界的未来而战。
其中，种田山头火确定了行动的方针，并不牵涉入任何无法完全掌控、可能对‘书’的存在抱有念想的异能力者。此处犹指[猎犬]小队。——在小队的领导者福地樱痴莫名被发现于家中陷入长期昏迷、推测为咒术界方面所为之后，特务科曾对这位功勋卓著的老人进行过调查，并确实查出了些许端倪。这就便连整个小队一同列入了观察名单。
…特务科方面再就没有什么强力的异能力者了。
至于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乱步具备极强的推理能力，由社长带路去牵制了魔人，国木田和与谢野因为可以变出物品来的[独步吟客]和[请君勿死]，而成为流动医疗站的核心力量。
故而仅有的秉持着某种‘救世’的重担和信念战斗的人群，却并不能构成多少战力。
只能有些憋闷的作为与军警交接的中转部门和后勤、牵制人员。
·
而现今横滨这座城市面对的敌人呢？
直白来说，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世界范畴上的愿望而来的。
——毕竟能参与到‘书’的争夺战中来的，并不可能是什么弱小的家伙，他们自身拥有的力量足以改变现世的许多东西，只有当目标是狂妄的、宏远的整个世界时，才会有力有不逮的情况，需要借助‘书’来达成所愿。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想要借助‘书’的力量，对世界范围内的人类进行一次审判。将带有罪恶的人与事、都根源性的剔除出去，只留下纯白的、麻木的人，生活在被遗留下的伊甸园中，遗忘掉痛失的一切、伟力造就的清洗，幸福的、平稳无波的继续生活。
而需要剔除的人之中，自然包括一切具有打破平衡的力量的人——异能力者、咒术师、咒灵——也包括他自己与所有的党羽。
他在为了造就一个他自己见不到的世界而战。
在谋求‘书’以达成审判之前，就七号机关溯查到的信息来看，他也曾以一己之力、全力为理想中的世界做出过努力。
既然他理想中的世界是为纯白，则自然行了些善事。但也曾为了最初级的‘消灭异能力者’的目标而波及甚广。
至于有没有升起过改革的想法，不是清洗罪恶，而是将罪恶扭转为好的、善的东西？
这就无人知晓了。
……
夏油杰。
他怀着某种疯狂与偏执，想要杀灭全部的普通人，以彻底破坏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咒灵的土壤。且并不在乎可能的‘人类灭绝’又或者特级咒术师死后变作咒灵的结局。
似乎很难想象如今这样的一个反人类的家伙，在十年前竟会是一个绝对的正论的秉持者。那种具备着天真而正直的‘拥有着力量的人就更应该为了保护弱小而努力、奋斗’这般想法的人。
为了救援被困住的人，会拼上一身伤，用最快速的方式把咒灵解决掉；哪怕是才完成祓除任务，伴随着头痛、疲惫和难以抑制的作呕，一旦有人向他请求帮助，他却也一定会回应并帮助——不限于高专的学弟学妹请教问题，哪怕是回程上遇到的任意一个陌生人。
是即便拿着高专供给特级术师的高额报酬，却也完美、甚至超额的回馈以对咒灵的清扫，用祓除咒灵这样的方式救下了许多人的人。
无可辩驳的救人者。
直到十年前。
……
频繁的发生了一些事。有关于那场波及到世界范围的异能战争的，也有他个人因为‘咒术师’这一身份而面对的。
构成他人格根基的‘正论’倒塌了。
神经在过度的、频繁的压迫下崩断了。
夏油杰疯了，疯的很冷静，只是扭曲了一切过往的认知而已。人类成了值得厌恶的、散发臭气、造成咒灵这一祸患的猴群。只有具有咒术才能的人才被视为同类。
他也累极了。累到哪怕叛逃成为诅咒师也没做什么过火的事，只是被动的、颓丧的收集着咒灵，干掉一些找上门来的、惹人生厌的猴子。
直到‘书’的消息被递到眼前。
他看到了解决一切困苦的途径。
……
特级咒灵集团要简单许多。
它们没有什么黑白难分的过去，没有痛苦和疲惫。
它们是人类对大地、森林、海洋和人类自身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出的新生儿。
满载着最驳杂的恶与欲求的生灵。
是想要取代人类地位，成为主宰世界的新生的智慧种族。
漏瑚和花御都是梦想家。漏瑚想要让咒灵与人类的关系解绑，且都存有灵智，成为更高层次的、以模因的形式可以自我繁衍的生命。
花御则想要让自然脱离被人类过度利用的现状。它相信只要人类的数量在种族竞争中减少大半，就差不多可以达到目的了。
真人和陀艮则是伴随它们一起的友人。
·
一方为了生物最本能的欲望而挣扎求存，另一方为了仅有眼前这一条通路的理想。
事到如今，意志如何却也不怎么重要了。哪怕是对许愿没什么想法的真人，都在为了同伴们复活过来的可能而继续前进着。
任何一方的目的，此时都只剩‘赢得此次纷争’一点。
欲望。
各类情绪。
各类心绪。
各样思忖。
这些东西搅成风暴。
而被其裹挟着的，被包围在一切事物中心的，书的前体，却依然平静如风暴眼。
*
……
*
山下优子还戴着连接费奥多尔那边的耳麦。
刚才声音断了一会儿，应该是他更改了信号传递的方式，更不容易被拦截一点。
此时的声响有些断续。
海浪抨击的声音，大体积物体砸入水中的响动，快艇上的马达声。
这些都卡得好像出了故障的收音机。
“到哪里了？”那边传来费奥多尔温和的问询，虽然在奇异的音效下很像恐怖游戏里的什么恐吓音。
她瞥了窗外飞速移动的景物一眼：“神奈川区和西区的交界的地方，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公园。”
她平静的并不像一个在昏睡期间被抢夺走的人，现在也并没有可以胁迫她的事物，却很配合。
优子如今知晓了自己作为‘书’的前体的身份，知道他们正在前往自她身上感知到的‘书’的方位而去。也许为了唤出书，她会死去也说不定。
但这些也没有什么好起情绪波澜的。
她也想要看看那个传说中的书，只要写上的话语具备可行性、潜在逻辑合理就可以实现的许愿机。
真人慢吞吞的、以被时钟使用异能力延缓之后的三分之一倍速，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下了一行字，举到她眼前。
[重新确认一次书的位置。]
异能力者看不见咒灵，在她看来是手机凭空漂浮过来。不过也没什么可惊异的。在名古屋进行训练，被那个蛛形咒灵缠着的时候，优子就已经有过这种体验了。那蛛形咒灵大半咒力的来源就是网络谣言，本能般的会使用手机来打字沟通。
“好。这边要再确定一次方位，耳麦我先给果戈里了。”
她将耳麦摘下，用棉质的衣物下摆擦了擦耳孔的部位，给果戈里别到了正确的位置。
鉴于她上一次做类似举动后造成的结果是车辆偏移、翻倒，果戈里敢说他是废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踩下刹车。
给他留下了这一点轻微的阴影的人，优子，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全然安适的靠坐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灰蓝色发，身上遍布缝合线，有着漂亮面容、蓝灰异瞳的咒灵虚着眼睛看她。
真人曾为了给自己弄出一副漂亮的外表而看了许多解剖类、肌体结构类的书籍。故而能看得出来，她此时确实是完全放松的，没有一点点肌群的紧张，双手自然的微微交拢于腿上，连眼皮都没有颤动，好像于顷刻间陷入了无梦的深眠。只有胸腔还在因为呼吸和心跳而微微起伏着。
……
真是奇怪的家伙。
他将手掌虚悬在对方的额头前，开始感知之前留下的一点咒力标记。
也许是因为之前有过一次经验，也许是因为这一次领域的主人很配合，方位探知的很快。
而负责驾驶的果戈里也在耳麦那边陀思的指挥下，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以便通过角度和车速来确定精确方位。
多少是几个月的游戏网友，真人把按键音调到最大，胡乱敲了几下，就已经成功向果戈里传达了探查完成的意思。在下一个路口，车辆再次调转，继续驶向先前确定的大致方位。
山下睁开眼，瞥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速，就调开手机上的地图，锁定刚才走过的区片地图、截图，导进备忘录里，用记号笔标出了从闭眼到睁眼时间内走过的路段。并又画了道时间轴，让咒灵标示出在大致什么样的时间段里指向什么方位。
已经进到西区，离原本的目的地临港公园不远了。
角度比她预以为的要小。
“在海上。”
又埋头用备忘录里的量角器大致量了下，调出公式计算器，算出距离。
说来也巧，那正是突逢台风天气时，她第一次前往收走私品‘过路费’的码头。
“红砖仓库正东，新港码头第三号泊位，再往东一百米左右。水下。”
山下优子把手机放到后座中间的位置，又回到了那样安闲的姿态，没有什么表情的看向窗外越发熟悉的街道。
在成为港口Mafia成员的半年中，她已经很熟悉这边的景物了——港口黑手党既然以港口为名，自然主要营收范围是港口区域，新港码头又是离总部最近的一处，巡逻任务中以这里为目的地的概率并不小。
她知道任何一个可以实施狙击的点位，知道哪里藏匿着小型武器库，可以靠计算式与日期结合算出的结果作为密码打开，知道哪里的摄像头是港口黑手党加装的、是什么样的角度，可以怎样传递信号。
但是在知道目标位于海上之后，她不再准备动用那些。
·
莫约几日前，和鸥外先生和谐友好的互相满足生理需求之后，他说了些谋划。
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作为‘书’的前体的身份，只道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计划，临时找她这个还算有些权限的中队长级成员一起做补充、描补，便也打起精神听着。有疑惑、感觉难以实施的地方也自然的报以询问。
那是在节点三——书的线索物被夺走的情况下的预备案。
“其实，一旦节点三发生，则最好节点四也发生——让敌人成功的将‘书’显现出来。否则它就一直是埋在横滨市中的一颗高爆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刻就会再度被触发。”
他自语道。
“这次有着信息持平的优势，才能想方设法去正面应对。如果下一次魔人这些并不为结界限制的人再次潜入横滨，又已经拿到了线索物、找到了让书出现的方法，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许下愿的话，这次的一切努力和牺牲就算白费了。”
“书的许愿方法是写，且要具备一定的合理性。这就意味着在敌对方拿到书和许下愿望之间存有间隙时间。——哪怕是医生，那些看不懂的字也只是拉丁缩写，并不意味着就能快速的完成许愿。”
“在这段时间中，夺回‘书’的控制权。这是要做的事情。”
“怎样保证可以有人及时的赶到、加以阻止？”
优子在心中算了算结界包括的近五百平方公里的范围，其中还有小半海域，觉得这事不太靠谱。
——敌方总不至于傻到完全不懂得躲监控，偌大的横滨市，没能被摄像头覆盖的地方还是有些的。不算多，却也足以连通出无数条可能的路线了。
而无法全程追踪的话，就难以保证成员调集的及时性。
“大概率是在结界圈的中心位置，范围不算很大。”
“…而且离我们的事务所大楼很近，没有进行过对抗咒灵训练的成员也可以出动，是吗？”地图自然的在意识中被建模构型出来，中心点的位置在西区的最右端。
“是的，这也是我的打算。”
留了齐肩的半长黑发的男人从床榻上起身，拢了拢有些乱的发丝，披着浴袍到洗浴间进行清洗。
又因着房间内都不是什么具有羞耻心的人，便也赤着身、用毛巾擦着被淋湿了一点的发梢出来，在衣柜处翻找出更换的新衣。
穿戴齐整，用黑色的发圈将发尾束成小揪揪，就又是很正经的黑手党首领的模样了。
他有些歉意的说：“既然已经想到了这里，就有些无法搁置了。我去进行些对部队布置的预先演算。”
而优子的拥抱需求。
“爱丽丝陪着可以吗？”
在这段时间内，实际上已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港口Mafia仓储的陷阱物和武器装置，回忆了各个码头的水面距离码头地面的高度，以两米为界限筛查了一遍，此时根本做不到停止思考的优子：…………
“好。…西区的两个主要码头都不算真正的大港——货运量不大，没有架起塔吊以搬运集装箱，为了方便人力对物件的搬运，地面与各级制式货轮甲板高度持平。也即水面离码头地面距离一定超过四米，水深八米以上。”
她抱着枕头坐着，散发出极细微的烦闷情绪。
“…睡不着的话，就一起进行演算吧。正好进行互相思路的补足。”
“从上一次名古屋的那个巨型咒灵来看，高度超过楼房并非不可能的事。那面对海上的部分，就也要担心巨型咒灵对舰船、预设武器的影响、扰动，同时也意味着码头的高度不再是阻碍，是可能分薄战力的点。”
“……唔。在临港的分界线设立带有可视化咒具的岗亭，进行盯防处理，应该能一定程度上减少被海中的巨型咒灵迫近的可能。如果是被‘临时释放’出的咒灵，那等同于咒术师夏油的到场。特级术师是战斗的重要节点，第一要务就是找到他的行迹并进行限制。不过也存在没能实现的可能，可以做一套备案。”
“也对，伏黑先生的能力还是值得信任的。”
“…唔，不过顾及到还有另一位超越者等级的术师的存在威慑，不能下杀手，也可能会造成困扰。医疗部和刑讯部近期研究出了某款药物，在正常刑讯或医疗方面来讲算残次品，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大概可以用得上。”
……
“这边是临时贮存的仓储区。为什么预备调集这么多的小队在附近？”
在首领办公室的虚拟沙盘上，两人各自划了区片、分了组织可调动人员数，用各样的标志与颜色标识出自己的布置和调动路径。
山下对首领的布置提出疑问，森鸥外却也算得上好脾气的放大实景模型，向她展示如果自西边的主战区过来会看到怎样的情景，又解释从战术心理学和实际效果上，这里是多么好的暂时落脚、藏匿、调整的位点。
解释的过程也是对自己思路的一次再检查。
“你这边呢，为什么对浅湾的防备是疏松的模式？不是更有可能是敌方的登陆点吗？”
“雷达和水/雷。无论是船只还是咒灵都会造成洋流的改变，也都是移动中的事物，而雷达能检测到的话，”优子将两处水/雷发射装置的范围划出，“水/雷就可以进行作用了。要那个咒具师再赶制两个附上诅咒的水/雷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是咒灵，且水/雷没起到足够作用。持有咒具的小组难以自西面赶回，普通成员又难以达成杀伤，不如期望于异能力者的援护。如果是异能力者…水/雷基本可以使交通工具翻倒、损毁，再不济也可以为驱逐舰的接近、瞄准拖延时间。”
顿了顿，首领看了附近区域的调度半晌：“依然没能阻拦上岸的话，这边的，赶向浅湾方向，可以借助建筑格局生成拦网。以拦截而非杀伤为主目的。”
“完全正确。”
……
“…如果敌方有像卡莲一样的极端性的改变气候、或者大范围攻击的能力，作为主要监察设施的摄像头和基站增强的电波通讯都被阻断，有什么样的依然了解情况的方法？”
“气象站数据和卫星图像…应该可以弄得到，近期的天空晴朗度状况也很好。发条短讯去麻烦下安吾君吧。”
“这个时间点吗？首领？正常人类还是具有睡眠需求的。”
“所以只是询问的短讯而不是电话。”
……
时间在不停的做出设想，寻找漏洞，多重备案，用尽可能多的预先假设来提高容错率的过程中流逝。
直到窝在优子怀里抱着平板画画的爱丽丝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画。
直到办公室外值守的成员轻轻的敲响了门。
森鸥外有些恍惚的看着虚拟沙盘，看着被许多可能的调度方案层叠填满的横滨市西区区域，困倦后知后觉的翻涌上来。
可是按下桌上按钮，玻璃的透明度被调高之后，明亮的天光简直要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们两人一个带点工作狂属性，一个没什么睡眠需求、又并不以有趣、头脑风暴类的工作为苦，竟然直接熬了个通宵。
“九点了，我去赶体能训练顺便加训去了。”
之后就又是武斗派半天，文书部加后勤部半天的日常。
*
想远了。
现在她既然确认自己就是所谓的书的线索物、书的前体，一个人的行踪当然要比其他的什么小物件好找许多。
先前‘恶作剧’导致翻车的车道上也有许多并非政府安置，而是港口黑手党私自安装的摄像头，停滞的时间足够被找到踪迹和溯回行车路径、方向。听到的马达声也表示追击的人已经追得很紧——虽然可能因为他们的停滞和换车而超到了前头去。
但是一路看来，摄像头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行迹很容易找到。
在此时情境下，她也只能寄希望于组织中的其他人能在‘书’被唤出时及时到来了。
毕竟‘前体’这样的称呼实在透露出某种不妙的气息。
也许伴随着‘书’的出现，就是她的死亡或是意识消失——她不能保证自己到时候还有能力去把书夺回。
山下优子极清浅的叹了口气。
风噪的声音都比它大上无数倍。
港口黑手党事务所的五幢高楼被抛在斜后方。
再往前就到了布防的密集区。
该停车了。这辆车无论是听马达还是敲击的声音，都不像是进行过改装的样子，不能起到有效阻挡密集子弹的作用，反而可能被击穿油箱爆炸。
更换后的黑色四驱SUV停下了。
并非出于安全顾虑。
以果戈里那种带着极强表演欲、有点疯的性子，他估计会更青睐于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把车开到码头上、冲入水中，最后再用空间异能把自己和其他人转移出去——这样的选择。
只是耳麦那边，费奥多尔难得错愕的呢喃了一句：“…暗杀王？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不知怎样，哄得白发小丑悻悻的假笑着，将车一个漂移，停在一个没有摄像头的拐角，招呼‘同伴们’下来，先找地方观察下事态。
*
保尔·魏尔伦的外貌特征对费奥多尔来说不算什么很难弄到的情报。
毕竟两年多前，魏尔伦几乎完成了以一己之力完美刺杀英国女王的成就，即使最后杀死的是替身，却也依然向世界、向接触到异能力者和超凡力量的人宣告了己身的超强武力。
而在那一场‘失败’的暗杀之前，他已经完美的、连踪迹都没露的暗杀了许多人。
不仅暗杀政要、党首，也杀不那样特别的人，不仅杀普世意义上的好人，也杀恶人。行为全由一身的憎恨驱使。
他的存在几乎造成了世界范畴的人心惶惶——仅限那些接触的到超凡信息的高层，迫得几乎所有人都动用起势力，去探查他的情报。
也当真在追查后得到了。毕竟这个人除了动手极其干净、潜入格外隐蔽之外，根本都不带更改衣服款式和外形的。
金色的到肩胛底部的长发，右侧的一绺编成麻花辫。白色的西装外套，灰色的西装马甲和长裤，黑色的衬衫，白色的手套，花色的领带，黑底橙红色环带的礼帽。很具有浪漫气息和仪式感的打扮。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
而与外貌特征一同被探查到的，是类似于重力的异能。
就算不是超越者级别，也很接近。
只是暗杀王已经彻底失去消息两年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某方组织设了陷阱坑杀。
“重力异能。礼帽。”
戴着白色毛毡帽的青年注视着悠然悬浮于半空的那人，竟有些惊异于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样过于巧合的重叠。
和港口黑手党声名在外的重力使的重叠特征。
并非一人，却必定具有很深的关联。
魏尔伦此时没有戴着那顶黑色帽子。它在中原中也那里。
“伊万。我们会到那边的新港码头去。控制移动、携带上你需要的泥沙、土石。应对那个异能者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先不用管，我会完成它。”
费奥多尔严肃了面容，不再是之前那副悠哉的、还同时操作着电脑的姿态。快艇上少被真正投入使用的手动操作系统开启。
又是一枚炮弹袭来。驱逐舰也正在迫近。——主要用以货运的港湾，足够驱逐舰一直追到码头近前了。
在海面上如一片枯叶一般渺小的快艇轻快的行驶在浪潮之上。
“是。谨遵您的号令。”
银白色长发的男人恭顺、谦卑的应道。
而在这样的外表之下。在不算平静的海面之下。藉由海水中散碎的、被搅起的沙石，异能力[悬崖]一直连接到了填海造地而成的倾斜‘海床’之上。
隔着近十米的距离，自然的伟力被调用，湿润的沙石逐渐凝成一个高大的巨人。巨人弯折脊背，藏身于海面之下。
还没有结束。
异能力持续的输送着。
人为填造而出的海床像刚被倒出模具的布丁一样晃荡着。那幅度越来越大，逐渐掀起了可以波及到水面上的浪潮。
·
魏尔伦的心口跃动着赤红色的光亮。
那是他已然亡故的亲友、曾经因他而死的搭档留给他的，宁愿自身成为自我矛盾型特异点、只剩下异能力聚集体和记忆的某样事物，也要让他重新‘活过来’、继续生活下去的——遗留品。
在这般的牺牲之下，这般的爱歉与纵容之下，他的憎恨虽没有消弭，却也无法继续像以往那般坚定。
他一直为自己‘不被任何人期许、喜爱的无意义的生’而起的憎恨与怒火，赐予其他人‘无意义的死’，他所做的一切行为。
——这些，真的是具有价值的吗？让他感到真正的快意了吗？
哪怕并非由文字式构成、并非诞生自某个罪恶的军事试验基地，人类也依然在为自身的存在而迷惘。
而兰波…他只是不能理解‘人类’和‘并非人类’具有什么样的差异。他不曾在意过他的构成如何。
一直执迷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坦白讲，他现在不怎么愿意打架。
——不过是摧残人类社会体制和性命。
他自己是起过灭世——真正意义上的，吞噬一切物质的灭世——的意愿的，还险些达成了它。世界怎么样…本与他无关。
……但是兰波想让他注视着的这一个，不行。
异能力的使用于他来讲，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事情。
哪怕在一次死亡与复活之间弱小了许多，‘门’也不再存在。两年的时间却也足够他适应了。
自身的重力方向被改变向前。并且增加倍数。
只要能够控制得好肢体，这便是最快速、最方便的移动方式。无需寻找其他事物借力，不用蹬踩任何事物。
异能力涌动于身周，音爆的白圈——由快速移动、排开、汇合的空气形成的冲击波——随着魏尔伦对重力倍数的细微调整，始终环绕于身，形成了一道直径近十米的杀伤路径。
海水被排开，又因为后续的真空吸引力而涌回。两边的海水在中线冲撞，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白色的浪花构成的线。
速度太快了。
已经预先准备好的大浪来不及掀起，哪怕掀起也难以达成杀伤。
伊万·冈查洛夫方才意识到敌人的棘手。
情急之下，‘浪头拍击敌人入水-潜伏的沙石巨人紧随攻击’这样的作战计划统统被抛之脑后，离快艇最近的部位，巨人的脊背鼓凸起，给了小船一个直截的斜向力。
狼狈的躲过了敌人的开幕礼。
伊万的视线紧随着那道白色气爆。
他的痛觉神经被切除了，是以他感觉不到长发被向后吹动的力道几乎能割下耳朵。
他完全相信着身旁的‘神明’，于是也不因一侧高高翻起的浪头惊惶。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等待着一个机会。
——也许异能力能让人类不被高速移动的速度所伤，却绝难让人类在数十倍自由落体速的情况下看清周围的情况。
那人必然有停下的时刻。沙石巨人迈开脚步，在水底佝偻行走，涌动的海床像横波一般向气爆的方向移动。
他不再感受得到小艇在浪头的摇动，只是带着焦虑的、虫蚁啃噬心脏一般的不安定，赌起了敌人的作战经验。
对方应当能够在附近的地方停下来。否则不会选择这样的开始方式。
他赌对了。
那人停下来的位置在异能力的操控范围内。
在那一刻，七八米高的浪头向魏尔伦拍击而下。沙石巨人化为了一层厚厚的泥淖，迎在那片海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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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里那边也陷入了麻烦之中。
并不意外的，他选中了红砖仓库一边的更不起眼些的仓储区。那片森鸥外口中‘多么好的暂时落脚、藏匿、调整的位点’，并专门设置了许多小队藏匿于附近的地方。
……这里的布防优子也参与了一点。
还没有到合围的时候。应该是单独的巡查的人过来查探，她会发出一些响动吸引视线、并卡着果戈里的视线死角向来人打出手势、传达命令。
只可惜。暗杀部队的成员都被调往与咒灵对战了。普通成员的脚步声实在是太大了。
空间类异能者直接听声辨明人员前来的方位，持着装有消/音/器的枪支的手伸入斗篷，候在了转角处。
再怎样消音也会发出声响。
哪怕那名成员未能发送出警讯，但以枪声为信，繁多的脚步声迫近。
开战了。
这些占了合围、人数优势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并没有最终的胜算。
没有被告知战斗的目的，射出的子弹会出现在身后，看不见的东西收割着生命。他们很快就会遵守着这次特意给出的指令：‘自保为上’而四散溃逃。
只是在那之前，依然能造成一些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风暴（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