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黛紫》有时跳舞

26、第 26 章

　　二十六

　　自从史昂病倒，穆回教皇厅照顾，三天以来，沙加没有和他联系过。
　　头一天，穆的心思全在老师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第二天觉得有些不习惯，但也只在闲暇的时候想想而已。等到第三天，他无意之间，把忧虑宣之于口了。
　　当时他正在伺候教皇陛下喝汤。穆十三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帕米尔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说缺医少药，因此他向来无比笃信药补不如食补，只要吃得好一定没有疾病上门惹事。考虑到老师身体虚弱，他仔细回想了少年时期吃过的最补的东西，最后专程跑到中国的深山里，买来一只肥硕的老母鸡，附带香菇天麻等温补的药材若干，趁老师早上没醒，支开教皇厅那只会做番茄炒蛋、左宗棠鸡、鱼香肉丝和酸辣土豆丝这四道中国菜的厨子，烟熏火燎的给老师炖了一锅汤。
　　史昂睁开眼，就看到了一碗黄澄澄的鸡汤，油已经被撇过了。史昂满足的叹息一声。
　　“教养孩子和教养情人究竟哪一个更划算，这简直是不用比较的事情啊。”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真没有白吃的午餐。享受弟子的殷勤，代价就是在中途，突然听见弟子怅然若失的唠叨。
　　“沙加三天没和我联络了。”
　　“觉得失望？还是觉得反常？”
　　精神好些之后，教皇史昂陛下的八卦劳碌命又发作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饱穿暖。”
　　史昂心想，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沙加会是那个□□心的对象。于是他也不顾及弟子的自尊心，坦率的指出了这个事实。
　　“在我看来，你才是应该□□心有没有吃饱穿暖的那个人吧。”
　　“是么？”
　　穆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把一勺汤向老师的唇边送去。
　　喝完了汤，又简单的吃了点全麦面包。跳过早餐直接进入午餐状态的教皇陛下终于吃饱了。看着弟子仍然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前两天晚上的事，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向弟子招手。
　　“过来，问你一个问题。”
　　白羊宫的乖小孩，二十四岁的穆同学毫无预警的坐在了老师床边。
　　“如果，我和沙加一齐掉进了水里，你救哪一个？”
　　穆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老师果然不可招惹，报复这么快就到了。
　　“看来您已经恢复了。恕我告辞。”
　　自家的弟子从乖小孩转变成冰山少年居然如此之快，史昂赶紧拉住他。
　　“之前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可是老老实实回答了的。”
　　这个问题，据说是现代中国男人最难回答问题之首啊……穆拗不过自家老头子，用手指抓了抓脸。
　　“我会用念力，把你们两个一起救上来。”
　　“不行，你不能用念力，只能自己下水，一个一个的救。”
　　穆心想，哎呀呀，以后再也不多事给老师炖鸡汤喝了。
　　他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那我还是不要下水了。你们都比我游得好，倘若我下了水，必定会变成你们两个争先恐后来救我的情形了。”

　　大概是鸡汤的作用，午饭之后的史昂神采奕奕。穆却因为一大早就东奔西跑而恹恹欲睡，到下午两点的时候，他实在耐不住，不顾形象的跑到沙发上抱着靠枕蜷成一团了。然而他的好觉没能持续多久，一条黏糊糊湿答答的舌头就不客气的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扰他清梦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白羊宫乖小孩睁开眼睛，兴奋得竖起耳朵咧开嘴赫嗤赫嗤喘气的一张狗脸出现在了视线里。和那傻呼呼的大狗并排蹲在沙发边看着他的，是那温文俊秀的金发青年。
　　睡意荡然无存，穆用怀里的靠枕抵挡住扑过来的青龙，起身迎向那个让他老师不得不在原本应该舒心惬意的午饭时间对他进行免费心理辅导的人。
　　“你怎么来了？”
　　“带青龙白虎来探望一下教皇陛下。”
　　沙加回答得很谦逊。此时白虎的尾巴正在史昂的手指间被把玩着。无视在腿上痴缠着的大狗，穆为这突然造访的客人倒了一杯柠檬水。
　　两人压低声音闲聊了几句这几天在干嘛啊陛下的情形如何啊之类的，床上的教皇陛下不满的开口了。
　　“不要当着我的面这么亲热，过来一起说话吧。”

　　沙加在史昂面前多少有些拘谨，倒是青龙白虎活泼得不把自己当外人。穆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挂钟，三点半了，虽然平时的午睡时间是雷打不动的两个钟头，不过他好歹也睡了一个半小时。距离晚饭还有些早，但想到沙加可能会留下来一起吃饭，又考虑到教皇厅那位厨子惨不忍睹的手艺，穆决定现在就去张罗晚饭。
　　他问：“老师晚上想吃什么？”
　　史昂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趴在地上东张西望的青龙身上。
　　“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刻意装出意兴索然生之乏味的模样，“如果有龙肝，倒还想尝尝，其他东西就算了。”
　　沙加首先笑了起来。自娱自乐得正开心的金毛巡回犬在前任主人邪恶的视线下终于后知后觉，一头扎到了现任主人的怀里，耷拉着耳朵，尾巴乱摇。
　　“大人，史昂大人要吃我！”
　　无奈他的主人只感慨的望望天。
　　“话说，我也没尝过龙肝的味道啊——另外，你蹭得我一身都是毛。”
　　自知前任和现任主人都已经黑了心肝，可怜的神兽转去向每天伺候他们饭食的那人求助。
　　穆一把抓住青龙的前爪，进一步的威胁。
　　“你求他？你难道不知道他最喜欢香肉火锅么？”

　　结果晚饭毕竟还是没有吃狗肉或者龙肝。留下眼泪汪汪的青龙和幸灾乐祸的白虎，再次把那位只会做四道中国菜的厨子撵开，沙加下厨做了晚饭。能干了一早上的穆同学在这个时候变成了烹饪白痴，整个过程他只帮忙削了一个马铃薯的皮，切了半只洋葱。
　　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沙加在身边，他就会变得非同一般的好吃懒做。油瓶倒了不扶，眉毛着了不扑，这是真实形象的写照。他很喜欢沙加围着他转。然而很快他又想起，就在一个多月之前，他对沙加的这种殷勤周到，可谓烦到了极点。
　　他突然回忆起之前看过的挂钟的面盘，今天是，9月6日。
　　距离他们的约定完结，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几乎失去了自觉。

　　晚饭之后史昂打发弟子跟着现任恋人回去早睡早起，理由是这几天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也该好好休息了。附带着再三嘱咐沙加，一定不要纵容他半夜又跑回来。但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我不陪着您，真的没关系么？”
　　史昂指指床边正在欺负狗的猫和正在被猫欺负的狗，说：“有他们就足够了。”

　　黑暗中传来略有些嘶哑的声音。
　　“水。”
　　床头的灯被点亮，床头柜上早就预备好的盛满温热清水的玻璃杯被递了过去。
　　穆胳膊都懒得抬起，身上黏腻难耐，一半是汗水，一半是其他。那个刚刚才对他为所欲为过的人，不得不以口度水给他。
　　第二口他就不愿意了，在男人的胸膛压下来的时候，抬起了他那价值千金的胳膊。
　　“不要，有味道。”
　　沙加心想，那还不是你的味道。但是一向在这个时刻做小服低的惯性占了上风，搀扶起那个被他累得筋疲力尽的人，另一只手将水杯略微倾斜，一点一点的灌进那唇角有些破了的嘴里。喝够了水，他又拧来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清理工作结束之后，穆这才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身边的人关灯躺下，并没有再度纠缠的意思。黑暗中睡意渐渐袭来，穆却突然想起了那个让他纠结了几乎一整天的问题。
　　他问：“为什么都不和我联络？这三天。”
　　犹豫片刻，对方才回答：“我怕打扰到你老师的休息。”
　　就算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那人现在又委屈又不甘的表情。穆突然心里一暖，胳膊如同蛇一样缠了过去。
　　“难道你把妒忌的对象，从加隆转成我老师了么？”
　　没有回答，却被紧紧的回抱住。
　　很奇怪，以前当他无差别的吃加隆的醋的时候，穆只觉得这个人很讨厌；然而现在，他却突然觉得这个人真是可爱极了。
　　“如果……”那人怯生生的发问，“如果我和你的老师，一齐掉进了水里，你救哪一个？”
　　一天里，被两个人缠着问这个问题，穆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抑或是不幸。
　　看看吧，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就是随便问别人恶毒问题的结果。
　　他飞快的COPY了中午的回答：“我的游泳水平你是知道的，倘若我真的下水，那就不是我救你们，而是你们来救我了。”说完，故意换了夸张的语气抱怨：“你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手指插入他汗淋淋的发中。通常结束之后都是要洗澡的，可是今天穆实在懒得动弹，只是擦擦了事，所以沙加也没有洗。
　　“难道你认为，我和老师，也会像我们现在这样么？”
　　穆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甚至没有丝毫“我正在说谎”的自觉。
　　“我没有那么想过。”
　　声音和态度都异常的害羞。
　　半岁的年龄差距显露了出来，穆忍不住进一步逗弄。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把我绑起来，或者，对我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身边的人熟练的翻身压倒，下肢不自觉的分开，让他滑进了两腿之间。
　　“我老师可是让你监督我好好休息的。”
　　故意板起脸来教训他。
　　当然也知道他绝不会停下来了。
　　“可是，你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欲望上来的男人，突然变得能言善道了起来，“我想的就是这个。”
　　吻落在了颈项上。
　　“你不拒绝的话，我可要继续了。”
　　身下的人放弃的叹息。
　　“我要怎么拒绝你……”濡湿的唇舌向下而去，“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只有动腰的力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