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听到攻略系统音》漆瞳

43、043

　　烈日当头。
　　比试场没有半点树影遮挡，空气中弥漫着的热气让人头昏脑胀。

　　萧逐看着夏栀眠的方向。
　　她被人环绕着，身躯逐渐吞没在人群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总会被热闹包围。

　　他离她很近，但却又很远，
　　比如此刻。
　　明明处在同一光景下，却好似分明有一条线将空间分割成两半。

　　她在的那端是鲜活光亮的世界，而自己这边，是藏在光影之下的泥潭。

　　比起夏栀眠，萧逐向来给人的感觉都是不好接近都。即使笑眯眯地冲着人说话，都会吓得人提心吊胆。

　　但这一类型的人在小姑娘中素来都是大受欢迎都。

　　萧逐就这么站在那儿，都频频惹人关注。
　　他的身材高挑，侧脸线条锋利好看，薄唇紧抿时带着股凌厉的冷气，反倒是更勾小姑娘的视线。

　　周围都是小姑娘的声音，想上去搭话却又不敢，只能互相推搡着。

　　终于有个漂亮姑娘被推了一下，趔趄着上前几步，撞到了萧逐的胳膊。

　　旁边一群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她，将人围成一个圈。
　　她涨红着一张脸：“萧、萧逐…”

　　话还没说完，就瞥见萧逐的脸色。
　　冷如寒霜。
　　他注视着一个方向，视线半点没挪。

　　姑娘下意识想顺着萧逐的视线望去，但他此刻却动了，他转身，语气很冷：“让让。”

　　那副神情让人不自觉浑身一抖，姑娘下意识往后一退，不敢再说话。

　　人群打开一道缺口，立刻给萧逐让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栀眠和南宇城等人会闹哄哄地围绕在萧逐旁边，谢子骁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他吵架。

　　所有的这些，让他变得好似逐渐更像一个正常人。
　　于是渐渐的，大家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时刻对萧逐避如蛇蝎，那些有关于萧逐乌烟瘴气的传闻也逐渐消失。

　　但尽管这样，谁都没有忘记过，萧逐到底拥有着怎样足以撼动玄灵大陆的实力。

　　所以虽然学院内的人不再视萧逐为猛兽，但却还是会发自心底地敬畏他。

　　萧逐习惯了这种避让。
　　从出生开始，他就一直活在这样的目光之下。

　　好似人人都追捧他。
　　但即使有再多掌声和光环，却也始终热闹的孤独着。

　　萧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前走去，而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脚步声。

　　“萧逐！”熟悉的女声。
　　他下意识地顿步。
　　夏栀眠拨开人群，朝他跑来，然后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怎么不等我？”

　　萧逐偏头：“不是挺忙？”
　　估计他也听不出，自己现在的语气到底有多么阴阳怪气。

　　“没有。”夏栀眠眸中含着笑意，“我在看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
　　萧逐稍怔了一下，但却很快释然。
　　夏栀眠向来都是这样，胆大肆意，分不清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是真的。”夏栀眠踮起脚，贴近他的耳朵，“人群里那个鹅黄色衣服的姑娘，一直在边看你边写些什么，没准是在给周刊编故事。刚才你旁边站了个穿留仙裙的漂亮姑娘，手里揣了个东西，应该是想送给你的礼物。最左边还有个小姐姐，看上去一脸泄气，大概是想找你搭话但是没遇到合适的时机。”

　　萧逐皱起眉。
　　什么跟什么。
　　乱七八糟的。

　　“看。”夏栀眠很坦然，“我都说了，我在看你。”

　　周围议论声变得大了起来。
　　原本就惹眼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夏栀眠狡黠一笑，握住萧逐的手腕，然后扯着他往前跑：“走吧，等会南宇城嗅到动静赶过来，就又会在周刊上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会让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变得合理。

　　在所有人都会避开的道路上，只有夏栀眠会毫不胆怯地靠近。
　　像对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将他一点点拉近，那个原本属于其它人领域的热闹世界。

　　越往前走，树木越繁密。
　　草木最茂盛的地方，是学院后山的一处湖泊。

　　这块原本是一处瞭望亭，但荒废已久，所以少有人来。
　　湖泊周围杂草丛生，湖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夏栀眠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呀。”

　　萧逐看着她的背影，一身劲装衬得原本就骨肉亭均的身形更加出挑。
　　她的腰身纤细，好似脆弱得不堪一折。

　　但却比谁想象中的都更加坚韧。

　　萧逐没说话，夏栀眠似乎觉察到他的异样：“有心事？”

　　他直接问了：“之前，道怀和你说了什么？”

　　这段时间，玄灵阁没有动静。
　　道怀没有撒谎。
　　如果是道心指派她来的，那么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夏栀眠沉默地活动了下肩膀，望着湖面，没有说话。

　　萧逐想追问。
　　但鹰啸声陡然响起，一只鹰出现在湖泊上空。

　　萧逐的眉头一皱。
　　这是玄灵阁饲养的飞鹰，用于传递讯息，指派任务。

　　几个月没出现。
　　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在？

　　那只鹰在上空盘旋几圈后，跟随着萧逐的气息，落在他的肩上。

　　它的腿上挂着竹筒。
　　竹筒中有一根竹简，只需要推入灵力，就能感知到其中的信息内容。

　　竹筒上刻着一个“怀”字。
　　……是道怀？

　　夏栀眠见萧逐没伸手去拿，非常懂事地转过身：“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偷看。”

　　萧逐取出那根竹简，缓缓推动灵力。
　　眼前陡然出现一道白光。
　　在他的精神视野里，浮现了道怀要传递给他的画面。

　　那是一片血泊。
　　夏栀眠倒在地上，背脊上插着一把剑，脸色苍白。
　　有人在她身前站立。
　　是自己。

　　那把剑，萧逐再熟悉不过。
　　是玄灵阁赐给自己的贴身佩剑。

　　在画面中。
　　“萧逐”伸出手，拔出她背脊上的剑，剑锋一甩，鲜血滴落在地上。

　　眼前的画面逐渐散去。
　　湖风冰凉，让人心头涌上些冷意。

　　竹简上面写着：“有关于下次秘境的新预知。”

　　他望着那行字许久，然后缓缓将竹简攥入手心里。
　　棱角处的尖锐几乎要划破他的掌心。

　　萧逐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道怀不会开这种玩笑。

　　她的预知也从未失手。

　　玄灵阁无比骄傲道怀毫不误差的预知能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
　　萧逐突然有些期望，会有意外。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没来由的烦躁，让他将手攥得更紧。
　　直到那棱角割破他的皮肉，渗出鲜血。

　　“怎么了？”夏栀眠觉察到异样，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萧逐？”

　　“下次秘境开启是什么时候。”
　　“玄鹤老师说过，大概是半个月后。”夏栀眠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萧逐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要和我一起。”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稍稍一愣。
　　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不希望夏栀眠死掉吗？

　　夏栀眠一怔，然后反应过来：“是道怀的预言吗？”

　　萧逐瞳孔微缩：“你知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夏栀眠拧着眉，嗔怪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手松开一点，别这么用力。”
　　说到这，她轻描淡写地提了句：“秘境我会和你一起。”

　　萧逐：“我会杀了你。”

　　“啊，是语言吗？”夏栀眠问。

　　萧逐点头。

　　“嗯，我知道啦。”夏栀眠想了想，又说，“可我还会和你一起。”说到这，她轻声补了句，“这是我们说好的。”

　　即便她总是满口胡言乱语，但萧逐知道，现在她说的是真话。

　　“夏栀眠。”萧逐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想得单纯一点呢。”夏栀眠咯咯笑了起来，“其实道怀很久之前就和我说，预言到你会杀了我这件事。”

　　这句话终于让萧逐崩不住脸上的表情，他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他的肩。
　　很用力。
　　甚至都没发觉自己手腕上凸起的青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夏栀眠似乎感觉不到疼似的，“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和我做什么选择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因有那么重要吗？萧逐。”

　　萧逐望着她的眸。
　　和此刻的天空一样，无云无影，澄澈得仿佛碧海蓝天。

　　终于，他问出了哪一个耿耿于怀的问题。
　　“是因为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想听到答复。

　　夏栀眠稍顿，然后轻轻笑了起来：“萧逐，我不怕疼，不怕死，难道还怕完成不了的任务吗？”

　　萧逐没说话。

　　夏栀眠伸出手，捏住他手中的竹简，然后轻轻一抽，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
　　接着，她将竹简抛入水中，溅起一片涟漪。

　　“好啦。”夏栀眠说，“既然是以后的事情，那么就留到以后去担心吧。”
　　她闭上眼，感受迎面而来的湖风。

　　一片云缓缓遮住了皓日。
　　凉风皱起。
　　吹得人衣袍翻飞。

　　萧逐看着她的侧脸。
　　天地间仿佛全都变得安静下来，过往和未来静止在了一瞬间。

　　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萧逐并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时间停留在现在这一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