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6、砸摊子 ...
-
江承恩没有回风逸居,而是去了西山的庄子。
在他心里,那里才是属于他自己的天地。
在那里,他不用为了保命,而扮演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二世祖;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在那里,有他珍藏的许多回忆,还有他与阿望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他在庄子里醉了三天,不理不问任何事。最后还是胥蝶忍不住,扎了他十八针才将他弄清醒。
见着他要发怒,胥蝶赶紧说:“主子,小主子找了你好多次。她说你再怎么忙,也抽空给她说声平安,免得她担心。”
江承恩又是一阵苦笑,他有个忙着造反的父王,哪里还有什么平安可言。
他看着他砸到地上的那些宝贝,还有手边的一册手札。
手札里画着来自各地的物产,边上写着何年何月,来自何地。
这本手札,本是用来记录他父王给他带回的一些吃食。因为吃食不易存放,他便细心地画了下来。
可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他父王作为“君上”时的佐证,与查回来的天教蹦跶得热闹之地,一一对应。
他父王还是真心喜欢他这个“小四”啊,忙着造反的时候,还记得给他带点当地的小吃回来。
既然如此,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帮父王将自己这条命押在皇城吧。
至于他的阿望,等他将封氏解决后,也不用再担心有人下毒的问题。
她有关心她的梅家小姐,有她热爱的话本,过几年再让李吉瑞回来……她就算没了他,也会过得很好的。
可为什么知道她会过得好,心还是那么痛。
江承恩心痛的时候,梅香咏也不好受,她正掀了一个算命先生的摊子。
都说这个算命先生准得不得了,她排了好久的队,却被这算命先生给骗了。
因为好些天没有见到她主子,也没收点半点消息,她有些坐立难安,连对付封氏母女的事也放在了一边。
人在心慌意乱之时,往往会寻求未知神力的庇护。
梅香咏听说西街街口有个算命先生测字很灵,但戴上帷帽,带着采薇等人出了门。
梅香咏因为心里一直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个人都得好好的,所以在算命先生让她说一个字时,她脱口而出的就是一个“好”字。
梅香咏觉这个“好”字里,有男有女,合在一起字意又吉祥,折出来定是吉上加吉。
怎料那算命先生眉头一紧,问她是不是测姻缘。
梅香咏一想,只要两人姻缘好,那人自然就平安无事了。若是只测个平安与否,那之后还要再测个姻缘。给两回银子不划算,再有钱也应当该省就省。
若是蓝英昭知道自己外孙女如此精打细算,怕是更担心这两人以后的日子了。一个出手就是四百万,一个因为节约二两银子砸了别人摊子。这两个的物质观差距这般大,怎么可能过得到一处去。
话说回来,算命先生一听是测姻缘,就开始甩脑袋,“姑娘还是另择他人是好。你二人,过不到一处。”
梅香咏耐着性子问:“此话怎讲?”
“这‘好’字虽好,但用来测姻缘,是再差不过了。虽有男有女,合则为‘好’。可测字之法,首先讲究的是一个拆。再好的姻缘,都经不住拆。”
本来近日心情就糟糕的梅香咏一下来了气,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你这算命也是门生意,会不会说点好话。”
算命先生道:“我一个算命的,只能说实话。你开口就是一个‘好’字,自然是有了心上人,想求个姻缘顺遂。可凡事强求不得,你二人合在一起,好不了。”
梅香咏掏出一两银子拍桌上,“再测,问平安。”
算命先生将银子揣进兜里,让她再说一个字。
“好!”梅香咏就不信这个邪了,明明是个“好”字,为什么就好不了呢。
算命先生又开始甩起头:“若你一开始问平安,那这男女相互扶持,也是能求得平安的。可你二人姻缘不配,在一起只能好苦好累好容易死。分开吧,分开保平安。”
梅香咏脑子一抽,跟着江承恩久了,那二世祖的作风也学了不少。
她一锭银子就丢了过去,然后大喊一声,“乐风,给我把他摊子给砸了。”
算命先生一看这锭银子足够搭十个摊子了,也没什么意见。这种情况他遇得多了,像现在这样先给银子再砸摊子的,算是极有礼貌的。
他退到一边,不给砸摊子的人添乱,不过嘴上还在说:“先分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银子收足了,服务也得跟上才行。
江承恩的马车被围观砸摊子的人堵在街上走不了。
身为纨绔二世祖的他,现在自知没了明天的希望,也来了痞气。撩开车帘站在马车上一叉腰,大吼:“谁特么在闹事,敢挡本小爷的道,嫌命长吗?”
算命先生一看那站在马车上的男人,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大大大大爷,不关小的的事。是她,是她买了小的的摊子来砸。”
江承恩一见,就见到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扒开人群向他奔来,嘴里还喊着“主子”。
江承恩觉得他胸口又痛了起来。
这明明是他的光,可他却想着要如何避开。
梅香咏跑到马车前,抬头看着站在马车上的江承恩说:“主子,那个算命的是个骗子。非要将‘好’说成坏的,还说什么先问后问就不一样。我怕他再骗人,就砸了他的摊子。”
江承恩认出了那个算命的,想到他此前说过的什么“福泽苍生”、“天命良人”,心中也涌起了悲愤。
天教头子是他爹,他能“福泽苍生”?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敢再拥有,如何能叫“天命良人”。
江承恩回到马车里翻出一堆银锭,又站在马车上手一挥,全都抛了出去。
“银子都给你们。以后再见他摆摊子,便给我砸。”
梅香咏举得她男人简直帅呆了。自己刚刚学他的样子,连万分之一也没学到。
围观人群被天降的银锭砸晕了头,但瞬间就开始抢起了银子。
一旁的算命先生也看傻了眼。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就不能直接银子给他,让要以后不再摆摊吗?
梅香咏转身对着乐风等人一摆手,自顾自地就爬上了马车,熟门熟路地钻了进去。
江承恩还没拿定主意该如何与她切断关系,觉得不急在这一时,也跟着进去。
抱着能在一起多待一刻是一刻心情的江承恩,觉得自己以前是没遇到事,矫情得看什么都觉得悲凉。现在遇上事了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梅香咏也是个会瞧脸色的人,她见江承恩表情怪怪的,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地取下帷帽坐在一旁。
江承恩见她又乖巧又水灵的模样,心里更难受了。
他像养小孩儿、供祖宗一样护着的大白菜,眼看就到了该收获的时候,难道就因为他有个在造反的爹,就必须得将大白菜拱手让人。
是的,必须得让。
若是不让,等他父王造反被发现时,那抄家灭门的刀,就会把大白菜垛成菜渣渣。
梅香咏见江承恩一直沉默不语,并慢慢的挪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主子,你若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会陪着你的。”
江承恩僵直的身子一下泄了气,他将梅香咏紧紧地搂在怀里,脑子拼命地转着,要怎样才能保住性命,再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可直到马车行到风逸居门口,他也没想出办法。
他伤心地独自下车,不让梅香咏跟着,并让人将她送回梅宅。
梅香咏撩起马车上的窗幔,探出头来,懂事地说:“主子,我先回去,不打扰你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江承恩点了点头,挥手让她离去。
马车驶出了一段距离,梅香咏回头一看,江承恩还站在风逸居门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她让车夫停下,跳下车就往回冲,对直扑进了江承恩的怀里。
梅香咏忧心地说:“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你别送我回去,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江承恩心里涌出一万个“好”字,但说出口的却是:“乖,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别让我分心。等我忙完之后,再来接你。”
说完,便将梅香咏抱起,将她的脸扣在自己肩上,向马车走去。
将人送上马车之后,他还交待车夫多绕几圈,别被有心人跟着。
自己这人二世祖名声不好,阿望现在是姑娘装扮,不能被他所累。
回了梅宅的梅香咏叫来忠伯,让他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姜家”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她实在是太不放心了,必须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才行。
忠伯点头接下之后,又向她说了一下隔壁封氏母女的动静。说是封氏又向钱庄借了一笔钱,给梅香月买了好些首饰和衣裳,还策划着要请往来密切的几个姑娘去江满春好生聚一聚。
忠伯的话才刚一落,梅香月就从隔壁过来找她,说是要邀她三日后,一起去江满春参加姐妹们的聚会。
梅香咏因为江承恩的事,一点儿也不想应酬她。
可这个梅香月却是个会掐时间的,刚好在梅存议进来时,眼泪就滚出来一颗,说什么自知见识浅,不配当她长姐,但她有努力在学。而且现在外面都在传她们姐妹二人关系不好,所以她才办了这一台宴,邀她一起,让大家好生看看,她们姐妹间好着呢。
虽然现在梅香咏并不怕梅存议说什么,可听梅香月这一说,便知她定是使了什么坏心思,要在这宴会上对付她。
按着话本上写的惯用手法,多数是给她下药,送个瘪三给她。既然人家都安排好,她不去,也太不给面子了。
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她就勉为其难,辛苦自己这百毒不侵的身子走一趟。
更何况话本上还写了,一般这种想害别人的人,到最后害的却是她自己。
这样的好戏,她怎能错过。
梅香咏开口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长姐,也当担起长姐的责任来。你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样子可得改一改。再说了,我有说不去吗?
“我只是在想,这是你回皇城来第一次筹办宴会。既然要办,就要办的像样才好。光请几个姑娘不行,还得将各家的夫人也请上。
“只要将这宴请办好了,你不光结交了朋友,还能在夫人口里得个好好名声。”
梅存议一听,点头认同,“香儿说得在理。樱樱你快去与你娘商量一下,今日就得将贴子递出去。请人赴宴,至少得留足三日时间,不然便是不懂礼数。”
梅香咏补充说道:“既然请了夫人,那这宴席的规格也得向上提一提才行,不然会丢了梅家的面子。”
梅存义赞同道:“对,樱樱你初来皇城,有不懂的,就多问问香儿。”
梅香月气得呕血,这递贴子要花时间,宴席升格要花银子,自己和娘亲又缺钱又缺人,做起这些事情哪有说话这么容易。
可转念一想,花点功夫也是好的。请了夫人来,等闹出了事儿,才热闹。于是,乖巧地行礼离去。
梅存议转头看着梅香咏,突然想起了他的先夫人蓝梓柔。
那个能干的女子,家里大小庶务,家外人情往来,里里外外的事,从未让他操过心。
可也是过于能干了,让他一点男人的威严都没找着,所以对着她,才总觉得生分。
想到此,他破天荒地对着梅香咏说:“香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去了夫家,性子得放软一些,说话别那么生硬。这一点,你可以像樱樱学一学。”
梅香咏差一点笑出声来,她这父亲是如何在官场上活到现在的。
上一句话,让那嘤嘤怪有事多问她,可是有得让嘤嘤怪难受的。下一句就让她向嘤嘤怪学说话,生怕恶心不死她。
一句话结一个仇,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化解这些仇怨。
想到此处,梅香咏又想起了江承恩。得像她主子那般,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才能这般嚣张地不给人脸面。
可会不会就是因为如此,现在才遇上了化解不了的麻烦。
梅存议看着她脸色渐沉,只觉自己刚刚的话说得过了些,便起身走了。
梅香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那迷心丹只怕是除了迷心,还有降智的功效,要不要请药王来给他瞧瞧,能不能将他的迷心丹给解了。看看解了之后,还是不是这般模样。